幾度騰空挪移,穿過神樹,胡修吾耳邊陡然一靜,只聽得泉水汩汩,綠葉沙沙。
喧囂被留在了神樹外,神樹又隔斷紅塵。胡修吾凌波春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覺得渾身舒暢。
神樹對他的愛護之意,加上春滋幻境靜謐安逸的環境,讓胡修吾有一種童年窩在靜冷的茅山的感覺。
胡修吾感慨道:「鬧中取靜,真是個偷得浮生半日閒的好地方。」
「你若是呆的久了,就不會這麼想,只會覺得春滋境太過孤寂。」
夕瑤的聲音從神樹上傳來,胡修吾抬頭望去。
夕瑤坐在倚靠在樹幹上,氣韻和神樹相通,宛若一體,
藍紗垂下,絳唇如蕊,她就是這神樹終年盛開的、唯一的花。
胡修吾笑問道:「這是夕瑤泉守的感悟嗎?」
夕瑤說道:「我就是春滋,又怎會孤寂?只是曾經有人對我這麼說過罷了。」
秒懂夕瑤說的是誰,胡修吾對夕瑤說道:「等他回來,你再問問他,還覺得這裡孤寂嗎?」
夕瑤眼中亮起光,明媚的如雨後陽光。
胡修吾也不賣關子:「天帝剛剛下令,召飛蓬將軍回來,討伐大蛇,將功贖罪,九天玄女娘娘命我來找你索要飛蓬將軍轉世之身的位置。」
其實,九天玄女若是想,根本不需要夕瑤也能定位飛蓬轉世之身的位置。
還特意讓他來一趟的目的,其實是為了提醒夕瑤,不要再干蠢事。
別忘了,還有一枚神果在夕瑤手中。
現在這種形勢,不需要夕瑤再將神果投向凡間了。
夕瑤眼神明亮,都不需掐指計算,就將一處胡修吾早就清楚的地址,交給了他。
那是人間渝州城的位置。
果然,景天已經出生,已經快要成年了。
胡修吾裝模作樣的記住渝州城的地址,抬頭望向夕瑤:「有什麼希望我轉述的嗎?」
夕瑤搖搖頭:「他能回來就好。」
無論多久,我都會在這裡等他。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最重要,有相見的希望。
「那好,我就告辭了。」
胡修吾轉身就要離開。
「等等!」夕瑤還是沒忍住,叫住了胡修吾,從隨身的香囊中,掏出了一枚環繞徐徐清風,體內有無窮罡風嘶吼的寶珠。
「這枚風靈珠,你幫我轉交給他。」
「他要去討伐妖魔,比我更需要它。」
夕瑤不知道大蛇何等強大,她只是不希望飛蓬受太重的傷。
「···」
『若不是也有人這樣在念著我,我還真是有些嫉妒飛蓬了。』
沉默片刻,胡修吾才收起浮在身前的風靈珠。
「還有事嗎?」
忽然感覺身上輕鬆不少的夕瑤,連神果都掏了出來,坦然道:「我私藏神果,願受懲罰。」
頂著夕瑤清澈的眼神,胡修吾一時語噎,不知該如何解釋。
只能說,夕瑤獨居春滋幻境,少與人交,空活千歲,性子仍如赤子般單純。
九天玄女高估了夕瑤的情商。
神果你何必當著我面掏出來!
既然九天玄女沒有提醒胡修吾神果的事,就說明夕瑤私藏神果這件事,九天玄女本來沒想要追究。雙方默契之下,事情稀里糊塗就過去了。可你要是較真,將事情說出來,那可就只能公事公辦了。
只要不說老人已經離世,就可以從銀行將存款轉出來,可是你要是在櫃檯前,說了這件事,那銀行也只能公事公辦,讓你出證明。
比如,讓第三方證明,你媽是你媽。
不小心壓了雙黃線,過兩天沒有收到處罰的消息,慶幸不用破財就好了,你要是非要去交通大隊詢問自己有沒有被拍到,來獲得個準確消息好安心。
別問,問就肯定要罰。
原本的故事中,夕瑤之所以被處罰,也是因為當時已經被貶的敖胥,舉報了夕瑤偷用神果的消息,這才迫使九天玄女不得不處罰夕瑤。
而夕瑤見到景天后,自知已經等不到飛蓬,自解元神,散為萬千精靈,繼續養護神樹。
胡修吾收下神果,說道:「我已經知曉,這件事夕瑤泉守,不用再和他人提起,在九天玄女娘娘的處罰下來前,夕瑤泉守請繼續值守神樹,履行泉守職責。」
夕瑤毫無懼色:「是。」
這下,胡修吾不再問夕瑤問題,怕她再冒出什麼大問題來。
夕瑤望著胡修吾的背影,不再如往日般幽冷,僅僅是對來人的守望,就帶給她難言的喜悅。
······
別過夕瑤,沒有向九天玄女匯報小小的插曲,直接穿過神魔之井,落入人間。
先不急著去找飛蓬,找到一處清幽又平平無奇的深山。
劍炁吹過,削平巨石,變為一處石台,
跌坐石台上,胡修吾拿出夕瑤給的那一枚神果。
『這東西不能給九天玄女,那樣反倒會讓九天玄女不得不觸發夕瑤,雖然神果還在,飛蓬即可回歸,夕瑤不會像原著中罰得那樣狠。』
「可是,她春滋泉守的身份,肯定是要被收回的。大戰在即,要是換一個像是敖胥那樣野心勃勃的神成為春滋泉守,可沒有好處。」
這東西,就當是他送回飛蓬後,夕瑤給他的謝禮好了。
胡修吾一口吞下神果,將私藏神果的罪責也一併吞下。
要是按照仙劍神界的規矩,他犯下的天條可以寫成一本書了,他還計劃著將天帝拉下馬來呢,根本就不在乎這一條兩條天規。
不過,神果的滋味真不錯。
很潤。
這枚神果與重塑胡修吾肉身的神果為雙生子,胡修吾根本沒費什麼功夫,就將其煉化,並轉化為先天一炁。
生靈的天賦高低,全在先天一炁的強弱。
先天一炁越強,天賦越高。所以各門派的功法都是為了壯大先天一炁,從而令修行者蛻凡成仙。
一枚神果,省去千年苦功。
丹田內咆哮的法力,已經和魁予不相上下;金肌玉骨,可和武神相提並論;五廟六府之炁,混元如一,在二十四神的推行下,五行六炁化二十四節,造化無窮。
胡修吾指尖在懸在身側的春滋劍刃上滑過,一滴神血流入土壤中。
四周野草瘋長,高過石台,猶如禾稻,吸收日精,呼吸山間清氣,並散發出懵懂的思緒,隱隱對胡修吾發出孺慕之思。
幾株野草,竟被胡修吾一滴血,開了靈智,變為仙草,成為草木精靈。
「斡旋造化。」
胡修吾喃喃自語。
我若再精進一步,是不是就可如燭龍一樣滴血化靈,
再進一步,就如大蛇身為世界。
再進,可比蛇神,一身可演化三千世界。
「哈哈哈!」
長笑震動四野,峰巒震顫,百獸驚惶,山風止息。
剛出生的靈草不知道神仙為何而笑。
只有,胡修吾自己知道,他笑自己走在正路上,並已經看見了前行者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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