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紹摸了摸系好的頭髮,站起身:「您說的我都知道。筆神閣 bishenge.com」
她還記得前世來葵水時是在王府的冬日,她嚇得不知所措,只當自己真得了什麼絕症,窩在被子裡足足聽奶娘哄了三日,才相信這是每個女人都會有的事。
那時她還不太懂,甚至傻傻的問陳氏:「可我不是父王的兒子嗎?」
彼時裕王也是有苦說不出。
他既希望秦紹能像男兒一樣肩負起大秦的基業,又害怕秦紹忘記她原是個女兒身惹出大禍,這就在教養秦紹時生出許多矛盾。以至於那時的秦紹也有些混亂,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應該像個男兒,又什麼時候該記住自己其實是女兒身。
不過現在好了,秦紹重走一遍舊路,至少在葵水這件事上準備充分。
「奶娘我這兒有兩個方子,一個是催,一個是延,稍後我寫給您。若什麼時候我告訴您想看皮影戲了便是要喝幾日催的藥,若說想看折子戲,您就悄悄準備延期的藥給我,但是對外要說是您在用藥才好。」秦紹道。
這是婦人用的藥,陳氏要喝也並不顯眼,前世的她就是靠著兩副方子在宮中隱藏了這麼多年。
「這……您這是打哪兒弄來的方子?」陳氏下意識問。
秦紹笑笑:「您真當父王沒有安排嗎?從我出生的那一日起,父王恐怕已將一輩子的路都安排好了。」
只不過現在,這兩副方子還沒來得及給她罷了。
陳氏喃喃點頭。
「不過您這個醒提的好,從今日起,我要少用母雞、黃豆一類,飲食儘量清淡,另外,不能再隨意請外面的大夫了。」她說。
從前她沒發育完全,請了也就請了,便是真有醫術高明的人覺察到她的脈搏與尋常男子不同之處也不打緊。
畢竟沒人敢憑著一截脈案,就指著她這個裕王嫡世子說她是個女人的,最多也就和渝州城那些大夫一樣,得出一個胎裡帶了弱疾,所以脈搏較同齡少年細弱了些。
但若來了葵水,體內許多情況恐怕就會與男子差異較大,要是再遇見精通婦科的杏林聖手,可能會引起誤會。
便是一星半點的猜疑,對於秦紹來說都可能是致命的。
所以前世她的脈一直都是由一位信得過的大夫來診的,這個人也是深得裕王信任,正是王府時便對秦紹多有好感的玉成先生。
如今……
「等雁秋關事了,父王應該會請玉成先生出山,到時您就不用擔心這些事了。」秦紹將前世的安排告知陳氏,也是為了減少慌亂疏忽。
「是,還是王爺想得周到,」陳氏總算安下心來,不過沒多久又愁了起來:「可王爺不支持您來長安,若王爺執意要您回去,送騁爺來,可如何是好?」
陳氏記得清楚,裕王當初可是寫了親筆信放在秦騁的襁褓里,要改立世子。
她也是因此,才決定陪秦紹走一趟,畢竟當初王妃的遺願便是保住秦紹的地位,她豈能眼睜睜看著世子之位旁落?
秦紹目光一凝。
「到那時,父王也不得不支持我了。」
秦紹這邊收拾收拾便早早歇下,可皇城裡頭卻依舊燈火通明。
皇帝一病不起已經兩日,事情甚至驚動了避暑山莊的太后娘娘,不過曹太后雖然擔心也只是派了幾次內侍來回打聽,並沒有回程的意思,便是有人主張請太后回朝也很快被壓下。
壓下這個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德王自己。
他不能出聲,卻憤怒地呵斥一聲,指著皇帝寢宮方向,紅著臉打手語,不斷強調皇兄明天就能好,有什麼大局都能由皇兄一人做主。
朝中眾人無不感念德王純良真性。
要知道,曹太后是德王的生母,若是請太后回來主持大局,那一直爆冷門的德王庶子秦綜可就是一匹黑馬。
可惜自從竇太后外戚亂政之後,先帝皇帝都對外戚一族竭力打壓,以至於不論是曹太后母家還是當今皇后母家馮氏一族都不算什麼權勢滔天,自然在朝中助力不多,所以德王親自反對之下也就沒人再提這個建議。
「江大人,聽說今日承安公主殿下進宮探視陛下了?」有人問向江公爺。
這位也算是皇帝的嫡親女婿,消息一定比旁人靈通,當下便有數道目光投向江公爺。
江公爺一臉凝重地搖頭:「殿下也沒能見到聖駕,只是陪皇后娘娘在殿外侍疾,熬了兩次湯藥,如今應該還沒回府。」
承安公主嫁在長安,入宮是常事,留宿更是尋常,江公爺如此說了,也就沒人再問。
這一夜看來又是白等。
不過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宮裡還是及時傳來消息,原來陛下早就醒過一次,而且安排了一些兵馬調度,只是安排的急沒走兵部的流程,而是由方昭然直接去執行。
「難怪這幾日都沒看到方統領!」有人明白過來。
還以為是陛下病重方昭然鎮守寢殿事忙,才沒在朝堂露面,沒成想,人家是另有重用。
調度兵馬可不是個小事,方昭然持陛下聖諭,定是拿了所調之處的兵符而去,這等信任,可不是尋常人能承受得住。
除卻方昭然的姓氏外,恐怕跟對了主子,也是其中之一。
先有一個容宿,如今陛下再啟用方昭然就讓人很容易理解了。
為了秦紹。
左膀右臂,已經安頓完成,陛下這盤棋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
就算秦維身強體壯又如何?不是陛下親兄弟的血脈,到底是棋差一招,如今許多人都在後悔當初猶豫個什麼勁兒,押秦紹不就完了?
看看方昭然和容宿這一飛沖天的樣子,真是又嫉妒又恨吶!
眾人嫉妒之餘,心思全跑去面見「太子」,交好容宿上去,關心兵事的人只在少數。
唯有容王親自去了中書省勘驗,發現方昭然只帶走了兩支地方軍的兵符,人數最多不過萬人,這些人馬豈能救急雁秋關?
就是陛下病糊塗了,方昭然也不敢做這種蠢事。
「看來父王猜得沒錯,陛下這病,蹊蹺。」容閎跟在容王后面,低聲道。
容王讚許地看了兒子一眼,拍了拍他的肩:「看來這次容宿是走在你前頭了。」
容宿效忠秦紹,而容閎卻與秦維有所交集。
現在陛下聖心已許,事事都為秦紹安排,自然是容宿更勝一籌。
「兒子慚愧,」容閎底頭道,又面不改色道:「孰優孰劣,都是效忠陛下。」
容王眉頭微動,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