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辭職了？」
手環內的傳來略帶震驚的聲音。
「是啊，我看著那個王八蛋心裡就煩，」
來往的車輛濺起塵埃，伊妮停在有些冷清的人行道上，看著周圍那高聳而又孤立的大樓。
路上的人們來去匆匆，如同流動的幻影，只有她抱著一個塑料箱子，靜靜的站在這流影之中。
「後悔是肯定後悔的，畢竟現在工作不好找，」
似乎感受到了電話那邊的沉默，伊妮嘆了口氣，笑了笑，繼續說道，「但是估計我留在那裡，做我不喜歡的事情，跟著那個王八蛋埋沒良心，會更加後悔。」
人行道旁傳來叮叮噹噹的聲音，一些工作人員正在附近安裝一個嶄新的廣告牌。
「沒事的，我的大記者，」
電話那頭輕嘆了口氣，然後笑道，「你不是才做了一個那麼爆的新聞嗎？有才華的人，不會吃不起飯的。」
「行啦，莉絲，別調笑我了，」
伊妮搖搖頭，「我什麼水平我還不知道嗎，這次新聞這麼火，一是因為我們拿到的是獨家的資料、別人都沒有，二是因為林恩市長本身的操作非常的驚艷，很有新聞價值，三是因為那個王八蛋捨得砸錢，做了大量的特效和宣發。
「而我只是恰好處在了這個位置，被風吹了起來，換任何一個人來都行。」
「但是這新聞還是你憑本事找到的啊，」
電話那頭的莉絲笑道，「別人怎麼沒找到？那句話怎麼說的，天無絕人之路？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你這麼厲害，一定能找到新工作的，我還等著你的獨家專訪呢。」
說到這，她語氣一頓，有些遲疑的問道，「說起來，你們那個混蛋老闆要把你們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新聞撤稿的話，那你這段時間不是白忙活了？」
「沒有哦，」
說到這，伊妮嘴角勾起一絲笑容，她眨眨眼，「當初我和那個小傢伙傑林簽的是有條件的獨家授權，要必須要把新聞在一定時間內置頂在首頁顯眼的位置，才給獨家，才不能給別人發，如果撤稿或者隱藏了，就是可以給別人發的。」
「伱簽這個，你老闆沒有意見嗎？他沒看合同嗎？」
電話那邊的莉絲有些驚訝。
「這其實是正常操作啦，當時想著給傑林多爭取一點嘛，」
伊妮抱著箱子，
「畢竟想要簽獨家新聞的，未必是想要把新聞發出來吸引流量的，也有可能是想把消息封鎖起來封口的，所以這種要正常發的新聞通常都會約定一些附加條件，那時候那個王八蛋老闆估計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把這新聞撤下來吧。」
「那你這手裡還有一個大新聞啊。」
電話那頭的莉絲很快反應了過來。
「但是要快，趁著熱度還沒有壓下去，」
伊妮點點頭，「人們的注意力是很難一直在一個點上的，很快就會被其他的新東西吸引，一旦時間過得久一點，就沒有人再關注這個了。」
「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也沒有誰願意發這個新聞？畢竟幫林恩市長，就要得罪財團。」
莉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聲音稍低。
「嗯。」
伊妮的聲音也漸漸的低了下來。
「歡迎來到今天的伊蘭新聞，今天一來就是重頭戲，」
也就在這時，一聲有些誇張的開場白從一旁傳來。
伊妮扭過頭去，看向一旁的商場上的屏幕。
中年主持人正拿著手裡的平板電腦，看向屏幕之外，有些誇張的說道，
「我們偉大的林恩市長的內院似乎出了一些小問題，我們收到了一份匿名舉報，裡面涵蓋了大量的市內閣的『勁爆新聞』。
「大家還記得我們那位精明強幹的內政部長嗎？作為我們林恩市長的心腹，整個伊蘭市城市資產的管理者，我們這位林恩市長的忠誠擁護者，聲稱要和所有雇員站在一起的改革者，可是一位經營天才。
「他前不久才將在晨曦市的一處別墅以購入時1.5倍的價格賣出，僅僅幾個月，就獲利數百萬聯邦幣，除此之外，他還在維特蘭、艾恩斯等城市，有多座別墅···」
——
市議會大樓
帶著戲謔的新聞播報迴蕩在寂靜的城市內。
叼著雪茄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雪茄，看著眼前電視上的新聞，吐出一口煙氣。
伊蘭新聞是伊蘭晨報旗下的新聞節目，同時也是整個伊蘭市收視率最高的新聞節目。
然後他輕輕抬手，通過手勢操作切換了下一個電視節目。
而此刻這個電視節目，也在播放著有關市內閣的黑料，只是這一次黑料主體不再是內政部長，而是變成了教育部長。
「看來財團那邊要徹底下狠手了。」
站在他身旁的白襯衫男人沙啞著說道。
「財團的慣用手法了，以點破面，」
雪茄男人把雪茄叼在嘴上，
「他們很顯然是想要通過公布內閣某些成員的黑料，進而否定整個市內閣，否定市政府和那位老市長的所有政策，
「而這應該只是開始，他們接下來恐怕還要更加激進的宣傳，引導輿論，有時候人們的思想就像是一個麵團，被掌握著話筒的人肆意揉捏。」
「如果讓事情發展下去，接下來市長府的那個老傢伙所有政令可能都不好通過了，原本在市議會搖擺的牆頭草也會倒向我們這邊。」
白襯衫男人倒了一杯酒，狠狠的灌進嘴裡，「我要親眼看到那個老傢伙下台。」
「我倒是挺好奇這位市長會怎麼反擊，」
雪茄男人抽了一口雪茄。
也就在這時，他的手環震動了一下，似乎有新的來電撥進來。
他抬起手環，看了一眼來電號碼，目光微凝，然後伸手接通電話。
在短暫的交流之後，他深吸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誰打來的？」
一旁的白襯衫男人看向他。
「伊維斯空間系統的朋友，」
雪茄男人咬住雪茄，深吸了一口，「他希望我們在這幾天和其他彈劾議員一起表現出一致性，快速推進彈劾市長的進度。」
「這兩天？」
白襯衫男人一愣，「他們瘋了嗎？反對那個老東西的輿論還沒有起來，老傢伙昨天演講的餘威還在，我們現在去強行推進彈劾，表現的太過激，選民不信任我們怎麼辦，下一屆議員還能不能當了？」
「不光是我們，還有那些搖擺派，以及林恩執政聯盟里的一些議員，」
雪茄男人吐出一口氣，將自己手環上的一個新消息打開，遞向白襯衫男人，「他們開出了一個無法拒絕的價碼，有這些，我們就不用當這個受氣包議員了，可以直接移居維特蘭或者晨曦市，開始養老生活了，至於未來這座城市怎麼樣，我們已經管不著了。」
看著消息界面那一串零，白襯衫男人咽了口唾沫，把酒杯放在了一旁的桌面上，「這個世界真是瘋了。」
——
白茉莉宮
坐在稍顯簡約的沙發上，何奧靜靜的注視著眼前投影電視所播放的新聞。
然後他緩緩起身，走到了辦公室的窗邊，看向窗外。
純白的茉莉花海後面，一棟棟高聳的高樓大廈之間，似乎每一個巨大的廣告屏幕，都在播放著類似的新聞。
這些新聞里說的都是市內閣的黑料，但卻很少提到財團在這其中的作用。
也就在這時，一個電話訪問撥入了進來。
何奧伸手接通了電話，金髮幕僚長的模樣出現在了手環的投影上，
「林恩先生，新聞發布會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按您的要求，除了邀請伊蘭晨報之類的大型媒體，還邀請了很多小媒體，基本上伊蘭市有一定體量的媒體單位，都會出現在這次發布會上。」
「嗯，」
何奧輕輕點頭，「現在可以先把一些消息先放出去了。」
「好的。」
金髮幕僚長輕輕點頭，隨即切斷了通訊。
何奧緩緩伸出手去，打開了窗戶。
流散的微風吹過了他的發縷。
叮——
也就在這時，他的手環震動了起來。
他抬起手環看了一眼，是一個陌生號碼。
他這個手環用的是私人號碼，知道的人很少，也幾乎沒有陌生號碼打進來。
何奧注視著這個號碼，伸出手去，選擇了接通。
「林恩先生，很高興能和你聯繫上，」
一個頗為文質彬彬的眼鏡男人出現在了屏幕中，對著何奧微微躬身行禮，然後抬起頭來，「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諾爾德銀行的執行董事倫瑟。」
「來當說客的？」
何奧抬起手，輕輕一揮，手環上的通訊被轉接到了一旁辦公桌的電腦上，通訊投影也被電腦上的投影裝置投射而出。
「我只是來為林恩先生您分析利弊的，」
投影里的男人微微笑道，「我能體會到林恩先生您的心境，都說在其位謀其政，您現在是伊蘭市的市長，自然要為伊蘭市人考慮，但站在您現在的位置，您所做的許多事情都未必值得。
「您所建設的政策未必能改變這座城市，但是會為您帶來殺身之禍，而且您也未必能讓這座城市變得更好，您大力對付財團，讓財團受創，只會影響伊蘭市的經濟，
「如果這座城市沒有了僱主，那也沒有了工作崗位，大量的人會流離失所，社會也會動盪不安，會有更多的人死在這場動亂中。」
「這個世界上，未必只有財團才能做僱主，」
何奧看著他，目光平靜，「崗位的產生也並不是因為財團的僱傭，而是因為人們對某種產品的需求，正因為有需求，才會有滿足這項需求的產品，才會有生產或研發這種產品的崗位。」
聽到何奧的話語，投影里的男人微微一愣，然後他低下頭來，緩聲道，「林恩先生的觀點很有意思，但是您無論做什麼改革，都會給這座城市造成動盪，而我這裡有一個更好的選擇。
「我們知道您的超凡能力是『天賦序列96：法官』，並且也知道您在晉升的時候出了一點問題，身上受了一些暗傷，導致您的壽命受到了折損，隨著年紀變大，您的身體恐怕也在加速虛弱，
「不知道您是否知道，B級超凡者的身體狀況會有一個極大的改變，普通B級活一百多歲都沒有什麼問題，而我們恰好也知道，『法官』的後續B級天賦序列，」
他抬起頭，看向何奧，「『天賦序列168：立法者』，我們剛好有這個B級天賦序列的秘藥和配方，如果您需要，我們可以動用一切可動用的資源為您治療傷勢，讓您能平穩的晉升B級。
「您知道的，這對我們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
他語氣稍頓，微笑道，「您的壽命會增長几十年，繼續盡情的享受您的人生和未來。
「同時，伊維斯空間系統集團也願意聘請您為高級行政顧問，您可以任意調用大量的財團內的資源，如果您不喜歡伊維斯空間系統，諾爾德集團的大門也誠摯的為您開啟。
「聽說您的女兒現在正在晨曦市讀博？如果她有需要，我們也能為她單獨投資建立一個公司，讓她能對人類文明的進步發光發熱。」
說到這，男人緩緩抬起手來，展現了出一個銀行賬戶和數個證券賬戶，
「同時我們也給您帶來了一些『小禮物』，價值十億聯邦幣的現金加股權的組合。」
「而我需要做的，就是現在就辭職，是吧？」
何奧看著眼前投影，笑道。
「是走向絕路，還是延壽富貴，」
投影里的男人緩緩笑道，「您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選擇。」
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要麼去死，要麼當狗。
「看來你們應該也給其他人開了類似的條件，讓我想想，」
何奧看著投影，「市議會的議員？只是價格可能要比我的低一點？」
投影中的男人一愣，笑道，「林恩先生，您多慮了。」
「可惜，我不算是一個聰明人。」
何奧看了他一眼，輕輕搖頭。
投影中的男人面色微變。
而何奧這時候已經伸出手去，掐斷了通訊。
日光下的風吹過老人斑白的發縷，他點起一支煙，站在窗邊，靜靜的注視著窗外那有些冷清，又有些壓迫的高樓大廈。
砰砰砰——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穿著警察制服的塔克推開門，看向何奧，「林恩先生，都解決了，市內閣所有涉案人員都已經處理好了。」
「好，公布消息，召開新聞發布會吧，」
何奧將手中的菸頭掐滅在一旁的菸灰缸里，抬頭看向窗外的那些新聞屏幕，「一切改變都需要決心，展現出我們的決心吧。」
「是！」
塔克瞬間站直了身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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