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吃螃蟹的人走下馬車,笑吟吟地看著九妹,「九韻姐姐,訂婚酒席擺的可熱鬧啊?」
「耗子給貓百年來了。」七把刀站在九妹身後小聲嘀咕。
九妹一身新妝,渾不在意:「張二小姐是來送賀禮的嗎?木青,去收下吧。」
一聲張二小姐叫得張韻薇怒從中來,她明明是張家大小姐,真正的大小姐!
「什麼賀禮,我憑什麼送賀禮給你,你有這個面子嗎?」張韻薇揚聲,氣鼓鼓的像只包子。
九妹眉被她激怒,還好心勸道:「聽說張大夫人已經病倒了,二小姐不去床前侍疾卻來問我有沒有面子,可是存心躲懶?」
「你胡說什麼,我才沒有躲懶!」張韻薇下意識辯駁,卻不知已經中計。
「原來大夫人的確病了。」九妹若有所思道,惹來一眾點頭,張韻薇這才急了,徒然解釋著楚氏沒有生病,卻怎麼聽都像是越描越黑。
九妹笑笑,沒有接話,倒是七把刀隨便倚著門檻瞧她羞憤驚懼的言談舉止放聲大笑。
「你,你等著!」張韻薇氣鼓鼓道,但礙於人多眼雜實在不便耍大小姐脾氣一跺腳扭頭跑回馬車,狼狽而去。
「我等著。」九妹輕蔑笑道,心裡卻不敢放鬆。
她知道,張韻薇既然敢來放話,就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不過她看到身旁悠哉悠哉的趙愚又覺得現在每一秒的擔心都是多餘。
九妹一笑,轉身瞬間聽到一聲車馬嘶鳴。
她回頭,望見一座六匹白馬並駕的豪華車架從街的另一頭緩緩駛來。
馬車走的很慢,營造出一種莊重威嚴的氣勢,它幾乎占據了整個大街的寬度,兩側圍觀的百姓只能躲到房檐下卻還忍不住圍觀,徐徐跟在後面。
「這是誰啊,怎麼比神女的氣派還大啊。」無知百姓議論紛紛,以他們的資歷,哪有了解那個世界的資格。
正主兒來了,九妹轉身看著車架,張韻薇果然是道不起眼的開胃小菜。
趙愚走到九妹身後,輕聲道:「是大巫女的排場,巫王宮的規矩只要達到巫之品階就能得賜宮室,被稱為殿下。」
九妹點頭理解,除了憫寧和君賜這種天生尊貴,大部分人想得到這種尊榮都得憑藉實力。
「一位巫?」七把刀納悶,巫有什麼了不起,他們院子裡還住了一位快突破大巫境的巫呢,「君賜請來的?」除了君賜,似乎沒人能做到從巫王宮請人了。
「也許是奔著我來的。」九妹眯了眯眼,從下車那位同樣白紗罩面的女人身上看出了一絲端倪。
因為那女人衣襟上繡著的花紋,是夏家的標誌。
縱觀整個夏家,就連夏永清都困在靈祭司境界寸功未進,那麼能用巫之排場的人就只有一個了。
夏永清遠在長安的嫡親妹妹,夏永嘉。
夏永嘉走下車馬,走向九妹:「夏穗,果然是你。」
九妹眯了眯眼,她道君賜布下了什麼驚天大局,原來是這麼簡單的招數,她是黔驢技窮了嗎?
「殿下是?」九妹笑道,故作不知。
「大周巫女,夏永嘉。」女人傲然,一句話出口引來一片跪拜呼和之聲。
「大巫女,竟然是大巫女!」百姓們虔誠叩首,夏永嘉微微眯眼,笑容祥和。
九妹如今已經是大祭司的境界,在夏永嘉享受地眯眼時敏銳地覺察到了絲絲縷縷的銀光沒入她的身體。
原來他們巫王宮的人也在吸收那些信仰之力。
難怪歷代巫女都能將自己的家主哥哥遠遠甩下,成為實力超凡的巫,原來是憑藉巫王宮那充足的信仰之力。
要知道整個周朝的信仰都通過靈鼎絲絲縷縷地被牽引到巫王宮去了,想堆出一位大巫都綽綽有餘,何況是巫女了。
「原來是大巫女,失敬失敬。」九妹神色如常,毫無見到親姑姑那種忐忑,讓夏永嘉頗感意外。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夏穗被她當眾拆穿還如此平靜。
「夏穗,你到中州招搖撞騙,把夏家的臉面都丟光了,還不跟我回去。」夏永嘉冷喝,看也沒看一旁的趙愚,悍然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不同意這門婚事。
「夏穗?」人們隨之沸議起來,君賜早就安排好的「知情人」頓時將夏穗的身份說了一遍。
君山夏家的庶女,難怪靈雕天賦不俗,可以考入白露書院。
不過想來這夏家也真是厲害,一個普通庶女都有如此天賦,人們在將天貢之臣誇了一遍,自然有人順水推舟地將夏穗的「醜事」說了一遍。
夏子瑜的賭石出千,變成了夏穗耍手段冤枉,朝祭禮上頂撞家主,大鬧祖廟被逐出家門,斑斑劣跡被添油加醋地傳開了,如今又來中州行騙,讓張院主認她為義女,真是罪大惡極。
九妹泰然聽著群情變化,待人們情緒發酵到高聲聲討她時,才慢悠悠開口:「我丟了夏家的臉?我看是永嘉巫女在丟夏家的臉吧。」
「放肆!」夏永嘉厲喝,她一生都被人捧在手心裡,何曾被人如此譏諷頂撞過。
九妹才不慣她這個毛病,聲音清脆便道:「永嘉巫女若是真怕我丟夏家的臉,為何還要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我的身份?」
「呃?」人們有一瞬間凝滯,的確,永嘉巫女若是想保存夏家面子,低調將夏穗抓回去就是了,何必如此?
「還有,如那位仁兄所說,我既然已經被逐出夏家,永嘉巫女又為何偏要將如此丟人的我與夏家綁在一起?」女孩子伶牙俐齒,指的就是君賜布置在人群中的那位「仁兄」,「所以歸結起來還是永嘉巫女想丟夏家的臉,而非我在丟臉。」
七把刀噓了一聲,人群里也響起對九妹指著的那位「仁兄」的鄙夷,這托兒當的都被當事人發現了,是當他們這些看熱鬧的眼瞎?
登時幾個起鬨都被眼光雪亮的群中找了出來,九妹兵不血刃地清空了戰場前的小嘍囉。
而夏永嘉也被她一套說辭繞的發暈,她哪知道君賜口中那個唇齒如刀的女孩真的能唇齒如刀啊。
「刁猾!」夏永嘉憋出一句,下文卻不知如何說了。
趙愚見九妹說得有些累,好心替夏永嘉接了一句:「永嘉巫女是來阻止我們訂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