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蘊河系·克諾薩斯。
一顆荒蕪星球上。
兩具殖體驀然從空間跳躍中閃爍而出,在灰黑色的荒蕪大地上方漂浮,靜止不動。
前面殖體通體白色,邊緣有代表皇家神血家族的白金花紋。
面部沒有五官,只有一道從上往下的金色豎線,宛如裂痕。
後面一人身穿普通的裂變級殖體重劍。
身上沒有任何特異性的標記。
「殿下,我們來這裡做什麼?」裂變殖體內傳出金德的聲音。
「為了補全最後的拼圖,我需要你的幫助,但單憑你的個人力量,不足以完成最後的任務。所以」
前面的殖體輕聲回答。聲音赫然是克諾薩斯的大皇子諾希。
他的聲線宛如二十幾歲的年輕男子,但其中又透著穩重和平和。
那是仿佛恆星爆炸也不足以讓他動容的平和。
兩人一路往前漂浮著,不時前面浮現一道透明旋渦。
穿過旋渦,兩人便一下穿梭到數千公里外的地方。
連續數次後,大皇子諾希忽地停住。
「到了。」
他腳下是一道碩大的隕石砸出的環形坑。
直徑數百米的環形坑中,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這裡?」金德疑惑的看了看周圍,什麼都沒有。
「不要相信你所看到的的一切。」諾希腳尖漂浮上升。
「龍機的力量確實強大,但這世上依舊有遠比那更強的存在。人類只不過是一個又一個大循環中的一部分。」
金德不明所以,緊隨著諾希漂浮上升。
「你見過生命的河流麼?」諾希輕輕道。
「您」金德正要詢問。
唰!!
一道純藍色的光,從他腳下亮起。
然後光芒越發璀璨,開始擴散,放大。
藍色光環朝四面八方急速擴張,朝著遠處視野盡頭延伸而去。
剎那間,整個星球表面全部被藍色光環刷新一遍。
原本灰黑色的荒蕪星球,在這一瞬間,亮起星星點點的無數藍光。
一條條磅礴浩大的藍色河流,從金德腳下浮現涌動,流向遠方。
整個星球表面,短短數秒內,便浮現出數百條龐大體積的藍色巨河。
它們宛如飄帶,將整個星球包裹起來,循環匯聚,分散流淌。
蒸騰的藍光,將兩人包圍在其中。仿佛藍色光之海洋。
「這是這!!?」金德面罩下的面孔難言震撼之色。
短短几秒內,這顆星球上浮現的靈能數量,至少是不朽級的數十倍之多,甚至還要更多。
他的靈能探測儀上數據宛如火箭般,瘋狂往上飆升。
作為龍機使,他的靈能檢測儀的上限遠比普通人高。
但此時此刻,他居然
嘭!!
腰間的個人通訊終端一下炸掉。
被崩潰的靈能檢測儀連帶著炸掉了。
「這是奇蹟麼?!!?」金德吞咽著唾沫,全身雞皮疙瘩狂冒,頭皮發麻。
「這不是奇蹟。」諾希微笑道,「這是生命。也是我們。」
他轉過身,抬手對著金德一指。
「以母親之河的名義,給予你真靈召喚權限。」
剎那間,無數密密麻麻的藍色光點,拖著長長的尾焰,從四面八方飛射靠近。
它們密集的一片片衝撞進金德體內。
它們沒有增強金德的靈能,只是在其靈能外,建築了一層極其強橫的靈能防禦層。
同時一道道屬於真靈的真名,紛紛傳遞進金德腦海。
只要他願意,隨時可以通過付出一點靈能為代價,召喚母河中沉寂的真靈們出動征戰。
*
*
*
天衡河系·東極聯盟。
一片片淡綠色的流星,從天空划過,拉出長長光痕。
夜幕之下。
賀兵眉頭微蹙,緊盯著前面行走中的黑袍人。
從很早以前,他能從泥濘里攀爬起來,掙紮成長,黑袍人便起到了極其關鍵的作用。
每當他拼命到最關鍵時刻時,黑袍人都會在最及時的時候,出面幫他一把。
他將黑袍人尊敬的稱呼為師父。
他不知道師父是什麼身份,也不知道師父為什麼要全身黑袍。
他只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關鍵時刻師父給予的。
一個普通孤兒,能夠在那麼多的財閥權勢大人物投資人選中,脫身而出,成為自適配的龍機使之一,可想而知,其中的阻力有多大。
但一切阻撓,都被師父擺平了。
周圍竹林搖晃,微風吹拂。
一隻只被驚動的飛鳥從頭頂飛過。
啪。
前面的師傅停頓住腳步。
「阿兵,你成為龍機使,也已經有幾年時間了。你曾經說過你想要做一個英雄。對吧?」
賀兵重重點頭。
「是。我不想在看到阿玲那樣的悲劇了。師傅您曾經不是說過,這宇宙萬物之間,有生有滅,相生相剋。
世界的罪惡,終歸會有正道壓制。
您說過,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的英雄,有自己的希望。可惜」
他頓了頓。
「我沒有看到太多人的希望」
「所以,你想自己,去成為所有人的希望?」師傅輕聲問,雙手背負身後。
微風吹動黑袍下擺,凸顯出裡面宛如雕塑標槍般的筆直身軀。
「是!」賀兵認真點頭。
「阿兵你可知,為師為何從不面對於你,從不在你面前露出真面目?」師父沉聲道。
「弟子不知」賀兵搖頭。
師父沉默了下,緩緩轉過身。
然後,掀開一直遮掩住頭部的兜帽,露出裡面漆黑的金屬頭盔。
他再將金屬頭盔輕輕一按側面按鈕。
嗤。
一聲輕響下,頭盔從中間分開,露出一張蒼老滿是皺紋的平凡面容。
只是這張平凡面容,卻讓賀兵雙眼瞬間睜大。
他噔噔的退後幾步,怔怔的看著師父的臉。
「師父您您這是!?!」
從他的角度看去,可以清楚的看到,師父的面部右側,寄生著一團暗紅色蠕動中的血肉瘤子。
肉瘤上不斷散發著,屬於星淵的污染和混亂意志。
「很失望麼?」師父平靜道。「或者說,你以為星淵,是什麼?」
「我我不知道」賀兵震撼的退後兩步,很想按照標準教材回答,但他完全想不到
自己一直尊敬依賴的師父,居然是早已被星淵污染寄生了的個體
那麼他一直以來對話的師父,到底是人,還是星淵生物??
「星淵其實對人類並沒有多少在意。」師父平靜道,「就如人類對於腳下路邊的花花草草,興致來了便去采上幾朵,生氣時候隨便踩死一片也無所謂。偶爾路過,毫不理會,更是司空見慣。」
「可是師父星淵對人類的危害」賀兵還想說什麼。
「你知道星淵的君主麼?」師父忽然問。
「知道。」
「你可知道,君主之上還有主宰。你可知,主宰有多強大?」
「沒有確切的資料記錄。我不知道。」賀兵搖頭,心頭隱隱有些發毛。
「主宰,輕易便可毀滅整個人類帝國。」師父平靜道。
「」賀兵無法回答。
「人們以為,星淵是人類最大的敵人,但沒人知道,星淵至高主宰們,根本毫不在意人類。」師父再度轉過身。
「所以,我藉助星淵的力量,做了很多很多,其中不乏人類層面上的好事。
所謂,力量無有對錯,人心才有黑白。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意思。」
「師父的意思是」賀兵忽然心中有了猜測。
「你雖然成為龍機使了,但你可知道,自己如今不過是帝國的一把刀,你的目標,從未有實現的可能?」
「我知道。」賀兵其實也感受到了,這幾年成為龍機使的感覺。
上級不在意他什麼感受,什麼想法,他們只需要他執行命令。
工具,是不需要思想的。
「你知道永寂黨麼?」師父繼續道。「永寂黨的思想目標,表面上是團結一切人類力量,對抗星淵,消滅星淵。但其實我們一直在藉助星淵,維持人類內部的和平。」
賀兵敏銳的聽到了『我們』這個詞。
他馬上明白,師父應該就是永寂黨之人。
「您是說,藉助星淵這個強大的外部壓力,讓人類內部團結一致?」
「要一起來麼?」師父朝他緩緩伸出手。
「你該明白,龍機使出擊次數越多,精神偏移會越來越嚴重,你們不是無限制出戰的。但星淵能幫助你。穩定一切。」
賀兵沉默下來。
許久。
「師父,您是什麼時候,被星淵污染的?」
「」師父也沉默下來。
他收回手。
「你什麼時候覺得,為師會是人類的?」
他原本平凡的面容,緩緩模糊化,然後,轉化成一張滿是鱗片,額頭生有雙角的紅皮膚怪人。
「我從一開始,就不是帝國人類,我只是星淵裡一個不想再看到紛爭的領主」
*
*
*
魏合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
他感覺自己變得很大,很大。
宛如氣球般,飛速膨脹,升上高空,飛入大氣,越過星環,飛向附近恆星。
他的視野變得越來越廣,越來越大。
很快,他看到了自己所在的環世星,然後是整個烏蘭星系。
再然後是數十個星系組成的小型星圖。
到了這裡,他的精神仿佛到了極限,瞬間停滯。
然後
他猛然感覺自己的精神開始收縮。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身旁化為流光溢彩。
嗖!!
轉眼間,魏合眼前一花,已經身處在了一個漆黑無垠的龐大空間裡。
他的面前,正漂浮著一顆奇異的泛著深藍光的拳頭球體。
球體內閃爍著道道藍色電弧,每時每刻仿佛都有無以計數的電火花飛濺開來,撞在內壁又暗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