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孫可望在南面的滋潤生活不同,占據遼東和朝鮮的豪格,情況卻並不樂觀。
因為關內的清軍和物資沒有撤出來,被魏軍繳獲,而遼東大地又被大雪覆蓋,使得關外缺衣少食,所以過的十分艱難。
當然,艱難的只是底下的旗奴,滿、漢、朝鮮三族八旗日子還行,不過高漲的米價和物價,也正打擊著八旗的士氣。
十二月中旬,皚皚白雪已經覆蓋遼東近兩個月的時間,盛京城內外一片雪白,顯得十分的蒼涼。
在城中街道上,覆蓋了到膝蓋的大雪,豪格穿著棉袍,披著貂皮斗篷,頭頂碗帽也沾了一圈動物的毛皮,整個人顯得雍容華貴。
街道兩旁,低矮的房子門前,穿著臃腫的皮襖子,把手也縮在衣袖中,滿帽壓得很低的旗人,不時給豪格一行人行禮。
豪格騎馬走在街道上,掃視城中場景,看見街道上,旗丁不時驅趕背著裝著木柴和糧食的旗奴,沉重的背簍壓得瘦弱的旗奴身體佝僂,踩著厚厚的積雪,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往家裡走。
一名旗奴,忽然滑到,背簍里的米糧,撒了一地,旗丁瞬間暴怒,「我打死你這個狗奴才。」
豪格對旁邊傳來的慘叫聲,恍若不聞,繼續往前走,巡視一圈回到了皇宮。
暖閣里,點著火盆,紅通通的木炭,散發著熱氣,驅散著冬日的寒冷。
豪格和濟爾哈朗等人,解下身上的斗篷,讓太監拿走,然後圍著火盆坐下。
豪格開口道:「城外道路上的積雪就算了,城中街道上的積雪,必須要清掃乾淨,方便走路。」
岳樂忙道,「奴才等會就安排包衣去清掃。」
豪格點了點頭,「城中米價多少了!」
濟爾哈朗說道:「面子、大米、豆子都漲了三倍,米價現在七兩每石。該想點辦法了!」
豪格眉頭緊皺,「南面買糧的人,沒有弄到糧食嗎?」
濟爾哈朗搖了搖頭,「傳回來的消息說,魏賊兜糧不售,南明那邊也缺糧了。」
殿內幾人一陣沉默,岳樂忽然道:「要不咱們出去搶一次吧。太祖、太宗時,不都是這樣做的麼?」
豪格聞語皺眉,「問題是搶誰呢?魏將李定國屯兵錦州、大凌河,窺視遼河平原,前不久,吳三桂又突襲了科爾沁,殺了上千人,吳克善都有遷走之意了。」
魏軍占據錦州,他們並非明軍,駐紮了大量騎兵,而且敢於野外浪戰,等於關閉了關外通往關內的通道,封鎖住了豪格,而吳三桂從漠北攻擊科爾沁,又使得豪格西面受到了威脅,讓豪格面臨的局勢並不樂觀。
岳樂道:「魏軍封鎖錦州,吳三桂攻擊科爾沁,要是科爾沁臣服魏賊,那我們就更加被動了。」
豪格手拿著木桿撥動火石,沉默不語。
這時暖閣的門被推開,灌入一陣冷風和雪花,吹得幾人脖子一縮,富爾敦忙關上門,轉身稟報,「肅王爺、阿瑪,南明派使者過來了。」
高義歡在淮河一線視察後,北上北京,祭拜了明陵,隨後便返回長安。
十二月,長安城銀裝素裹,一片北國風光。
此時在長安皇宮,天閣頂層,高義歡負手而立,向前一揮手,「這都是朕打下來的江山啊!」
在他身後幾位內閣學士,垂手而立,等大魏皇帝感慨完,便準備匯報國事。
這個天閣是仿唐代建築,樣式與滕王閣,還有日本的天守閣有些像,但要大氣磅礴的多。
這是高義歡特意讓人建造,西安城中,數它最高,共有九層,下層磚石,上層木材建造,登上頂層,能夠俯瞰全城。
平時高義歡就在這裡處理政務,天閣下層,則有一些大魏朝廷的重要部門,內閣在第八層,他則在第九層。
此時李岩見高義歡感慨了一陣,抱著象牙笏,正準備上前稟報,高義歡忽然身子一抖,一手前伸,「啊!」
眾多學士駭了一跳,以為皇帝抽風,卻聽高義歡忽然高聲吟詩,「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李岩眉頭一挑,陳名夏眼睛瞪圓,高義歡轉過身來,注視著眾多大臣,看著他們驚訝的神情,眼角餘光看著史官,等負責記錄史官,毛筆刷刷記下,然後胳膊一伸,仰天大笑道,「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高皇帝早想剽竊,一直沒有機會,他一憋好多年,今天終於吟了出來,也算了卻一件心事,整個人紅光滿面,神清氣爽。
李岩等人都被震驚了,看這氣勢,皇帝陛下今後必是一代雄主,只是他們又有個疑問,皇帝陛下的水平,為何時上時下,極為不穩定。
這讓他一度懷疑,皇帝或許是找了槍手帶寫,但隨即又被否定,這樣氣勢磅礴的詩詞,只有皇帝這樣的人才能寫出來,一般人絕對沒有這樣的氣勢。
「陛下,好詞啊。」陳名夏撫掌而贊,「陛下這首詞,雄偉壯闊而又妖嬈美好,意境壯美雄渾,氣勢磅礴,感情奔放,胸懷豪邁,真來絕世佳作,臣自愧不如啊!」
「呵呵」高義歡臉不紅,心不跳,很謙虛的擺了擺手,「朕隨便作一首而已,不算什麼,哈哈」
這次陳名夏到不是拍馬屁,而是真的被驚著了。
這還只是隨便作一首,他們這些文人,就是憋個幾十年也未必能憋出來,要是皇帝認真起來,那還了得。
畢竟是剽竊,高義歡心裡還是有點虛,怕這群不識相的要和他探討詩詞,那就露餡了,於是忙揮手道:「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只能陶冶情操,不能沉醉其中。幾位閣老,我們來商議正事吧。」
當下一行人,在大殿內入座,高義歡端坐皇位上,問道:「討明檄文寫好了嗎?」
此時,魏軍和明軍在湖廣、兩淮已經交手,戰火從八月綿延到現在。
湖廣魏軍兵分兩路,一路攻擊長沙,一路攻擊武昌,都頓兵堅城之下,淮江方面,魏軍可以趁著部分河段結冰,沖入淮南,但考慮到明軍,堅壁清野,堅城固守,魏軍在一個多月的冰期內,難以攻下淮安城,一旦冰雪融化,明軍水師又沖入淮河,魏軍有腹背受敵的危險,再加上魏軍並未做好準備,所以處於相持之中。
陳名夏稟報道:「回稟陛下,臣已經寫了一個大概,其中主要陳述南明六大罪狀。」
高義歡問道,「哪六大?」
陳名夏道:「其一,建奴入關之初,南明不發一兵,聯虜攻擊義軍,將北方數省拱手相讓,陷百姓於水火。其二,大魏軍抗擊建奴,南明不攻建奴,反而製造摩擦。其三,南明勾結建奴,出賣漢家天下。其四,南明賞罰不明,構陷陛下。其五,朱慈烺指使王家屏,刨陛下祖墳。其六朱慈烺無人主之相,江南民不聊生。有此六點,可伐明矣!」
這六點有真有假,像江南明不聊生,便不一定,說不定他們比大魏的百姓過的還好一些,但這都不重要。
高義歡微微頷首,遂即又問道:「孫可望回信沒有,關外豪格什麼動靜?」
李岩回道:「孫可望回信了,說願意出兵,不過臣對此有所懷疑。豪格則沒什麼動靜。」
孫可望居然答應了,高義歡皺起眉頭,捋了捋鬍子,忽然問道:「這次朝貢,有東吁使節嗎?」
王世琮抱拳,「東吁使者到京師已有一月時間了。」
高義歡遂即道:「朝貢結束後,朕要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