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媽媽趕上沐清漪時,她正側身立著,聽王二郎說著什麼。
因有管家和丫鬟在旁,他們算不得私相授受,陳媽媽也就放下了心。
她垂首立在一旁,只聽王琅聲音溫和道,「姑娘可否有住處?我曾於皇后娘娘鳳駕前立誓會對姑娘負責到底,若姑娘無處可去,在下於京中有一處宅院,可暫時給姑娘容身。」
「不必了!」陳媽媽話已出口,方發現聲音止不住地驚慌,她穩了穩聲,恭敬道,「太夫人令老奴來,帶姑娘暫去京郊別莊散心消暑,待這一陣子熱氣過去了,再回來。」
若沐清漪真被王琅接去了別院,沐府也別想在上京城立足了,還未出嫁的閨女就被未來的夫婿養起來了,這樣的名聲,他們如何受得住?
沐清漪方才一路走,腦中已有千般念想,自從重生,她千方百計想要擺脫沐府之女的身份,避免與王琅的交集,此次她恰好借這個機會順水推舟,將一切都撇地乾乾淨淨,還能名正言順回到歧隴山。
然而,她因低著頭,目光不可避免觸到他藏青色的鞋面。
沐清漪從來都是一個獨立自主的人,自九歲起,母親就放心讓她獨自外出執行任務,這麼些年,她已經習慣了遇事自行解決,而且也處理地很好。
面前的男子,她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卻可以想像,他的目光該是十分溫柔的。
雖然在面對自己時,從來都沒有好聲氣,一旦有危險,他總是第一個趕到她身邊,讓她產生一種,踏實的可以依賴的感覺。
沐清漪不是不懂王琅的心思,她上輩子就看得清清楚楚,也不是看不清自己的內心,只是作為母親手中的一枚關鍵棋子,承載杜氏沉冤昭雪的重任,她不能。
重生歸來,她不相信在自己將他傷得體無完膚後,他還能不計前嫌,全心全意地把她放在心上。
「多謝公子的美意。」沐清漪矮身款款向王琅行了一禮,「祖母的別莊就很好了,就此別過。」
她說完,回身看了鳴琴一眼,卻見她的目光有些呆滯。
「走吧。」
「哎!」鳴琴回過神,臉上瞬間竄上一縷紅暈,她忙低下頭,亦步亦趨地跟在沐清漪後面。
沐清漪因已經轉身,不曾瞧見。
陳媽媽連忙跟上去,一面走一面吩咐丫頭去後院找小廝備車,又吩咐人去收拾大娘的東西。
王琅從後面趕了上來,「我陪姑娘走一段。」語氣坦蕩,讓人尋不到拒絕的由頭。
沐清漪略一點頭,與他並排走著。
秋禧堂正屋離西廂房沒多大的距離,兩人很快就走到了廊檐下。
「公子該回了。」沐清漪見王琅毫無自覺地站在她身旁,毫無離開的意思,不由提醒道。
王琅卻低下頭,對著她淺淺一笑,「我說過要送你。」
沐清漪怔了怔,「如此,不合禮數。」
「你父親都做出**的提議,我又何須管什麼禮數!」話中之意,沐府不顧禮數在先,對著這樣的人家,他也不用講禮!
沐清漪只覺好笑,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怎麼聽,他這話里都有些惱羞成怒的賭氣成分。
因為動作太大,引來陳媽媽警告一瞥,「姑娘不若去屋子裡待著?沐府有專門的馬車和小廝護送,公子還請返回。」
王琅冷哼了一聲,「看媽媽的年紀,應是沐府的老人,應當知曉,主子說話,身為奴僕該幹些什麼。」因是沐太夫人身邊的人,王琅不好將話說得太過直白。
然而今日沐侍郎的言行已經激怒了他,所以他態度惡劣點兒,也沒什麼。
沐清漪卻立刻收斂了笑容,端莊地向王琅行了一禮,提裾榻上台階。
王琅緊隨其後,大搖大擺邁入她的閨房,「口渴了,讓你的丫鬟倒些水來。」比在他自己屋裡,語氣還隨便。
沐清漪沒理他,一晃身子進了內室,王琅只在外間,找了張杌子坐了下來。
鳴琴忙不迭吩咐小丫頭煮開水,擺了茶具,王琅不由皺眉,「只是解渴而已,不用如此麻煩。」
鳴琴聽了,這才停止忙亂,只拿茶葉倒進茶碗裡,倒入熱水,彎著腰,小心翼翼舉到他面前。
「放在一邊便可。」
鳴琴低低應了聲「是」,轉而將茶碗放在一邊。
陳媽媽見王琅也跟著進了屋,忙不迭遣了個丫鬟去秋禧堂正屋報信,自己板著張臉,也跟了進來。
王琅倒是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見陳媽媽沉著臉進來,還對著她笑了笑,「媽媽忙前忙後的,也十分辛苦,還不給媽媽也倒杯茶。」
「不必了。」陳媽媽忍氣吞聲道,「奴婢身份低微,吃不起主子賜的茶。」
王琅眯眼愜意地笑,對於「主子」這個稱呼十分滿意。
陳媽媽這才意識到自己稱呼不當,立馬臊紅了臉。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東西收拾停當,陳媽媽遣去的丫頭還未回來,王琅也神在在地待了一刻鐘。
沐清漪從內室走了出來,陳媽媽連忙跟了上去,「別莊都是些粗手粗腳的,姑娘還請挑幾個服侍順手的丫頭。」
屋中已經站了一大溜的丫鬟,沐清漪掃了一眼,見一個身影低著頭,努力將身子縮到身邊丫頭的後面。
而春藍則殷切地看著她,目光灼灼,嘴唇微微抖動。
沐清漪垂下眼帘,走到春藍身邊,輕聲道,「你放寬心,我既走了,父親就不會再將主意打到你頭上。又走到紅柳跟前,你在府中,只怕已無小廝敢求來婚配,還是隨我到莊子裡,找個老實本分的莊戶小子嫁了吧。」
紅柳立刻抬頭,眼裡帶著抗爭的神色,「奴婢已經……..」說道此處,已經泣不成聲。
然而沐清漪卻一副聽不懂的模樣,耐下性子,好脾氣地問道,「你已經如何了?」
紅柳哭聲啞然而止,抬起頭,目中透著茫然不解。
大娘這是怎麼了?
昨日明明為了她不惜與沐侍郎力爭,又怎會不明白自己的心思?
沐清漪嘴角牽起一縷淺笑,眼裡卻無一絲溫度「我帶你走,也是為了你好。」繼而轉頭看向陳媽媽,「就鳴琴和紅柳兩個吧。」
陳媽媽又挑了兩個粗實婆子,將東西放上馬車後,兩個婆子與行李一車,沐清漪帶著兩個丫頭一車,一行人輕裝簡從地上了路。
怎麼看,還是一副被驅逐家門的感覺,實在是太過寒磣。
王琅騎馬在側,不緊不慢地走著,緊抿的雙唇,顯示他此刻心情不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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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