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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聿的手微不可察的動了下，他臉色很差，一看就是正在生病的人。
他說：「你有什麼需要的東西，我拿給你就走。」
商渺看他一眼，隨後將目光投向病房門口，不再說一句話。
盛聿看著她瘦削的側臉和挺翹的睫毛，心裡一陣沉悶。
他將那本書放在距離商渺最近的地方，深深看她一眼，轉身出去。
剛走到病房門口，聽見身後動靜，他下意識回眸。
就看見商渺拿起他剛放下的那本書，他瞳孔閃爍，還沒來得及作出反應，就看見商渺直接將那本書放進了柜子里。
盛聿漆黑的瞳孔，平靜下來。
他帶上病房的門，轉身回了病房。
胃出血的滋味並不好受，可剛剛他卻好像已經察覺不到那樣的感受，更多的還是那種說不清的壓抑和失落感。
「你去哪裡了？」剛進病房，就聽到何穗的聲音。
盛聿抬了抬眼皮：「您怎麼來了？」
「我怎麼來了？！」何穗音量瞬間提高，她冷眼看著盛聿，平復好自己的心情才說道：「我有事要問你。」
「我聽說你主動去找何家的人了？誰讓你現在去的，你難道不知道他們就在等你主動嗎！」
何穗鋒利的眼神盯著盛聿，她眸光很冷，驟然冷笑一聲：「是不是因為商渺，你是不是被她現在的樣子給蒙蔽了——」
她話還沒說完，盛聿就抬起頭來，他視線落在何穗身上，恍若深夜的海，帶著無邊無際的幽暗。
他問，「你說夠了嗎？」
何穗本來被震到的情緒，瞬間又冒了出來，只是這次也不等她說話，盛聿就先下逐客令，「說完了就出去。」
何穗帶著怒火來，走的時候火氣更重。
「這是怎麼了，我剛剛來的時候碰到阿姨，她一臉的怒氣沖沖。」門口傳來聲吊兒郎當的聲音，齊頌靠在門口，「聽說你跟何家那群老頭子喝酒喝到胃出血，兄弟我來探望一下。」
盛聿只問，「有事？」
他一出聲，齊頌就愣了下：「你聲音怎麼成這樣了？」
盛聿的聲音很啞，明顯是嗓子受到損壞。
盛聿沒回答，齊頌皺了皺眉，他在對面坐下，若有所思的看著盛聿。
片刻後，他終於嗤了聲開口，「怪不得你之前讓我查醫院的事，我說兩句反應還挺大，原來真是你的種。」
他往後一靠，問盛聿：「那你打算怎麼辦，商渺已經流產了，你是覺得好還是不好？」
齊頌這話問的多少有些惡趣味，從商渺出事以後，他們這些朋友都能看到盛聿的變化。
尤其是他，因為消息渠道廣，所以更能察覺到盛聿在準備做什麼。
只是他有一點不明白，「你現在難受成這樣，真讓我覺得挺分裂的。」
「你之前對商渺可不是這種態度。」齊頌說，「總不至於是我記憶混亂了吧？」
回答他的，只有病房裡的安靜。
他看向盛聿，在他印象之中，盛聿一直都是他們圈子裡最被當典型的那個。
有能力有魄力，矜貴自持，跟謫仙似的，冷冷清清。
他也一直以為盛聿和商渺，不過隨便玩玩。
晚上下了一場雨，病房的窗戶沒有關，能有些冷風進來。
商渺睡的並不安穩，確切的說，她住院這段時間沒有睡安穩過。
總是會莫名其妙做很多夢，然後又突然之間醒來。
她靠在床頭上，額頭上一片冷汗。
伸手將床頭的夜燈打開，整個房間也亮堂起來。
商渺本來想起來看看書，然而想起那本書已經被她扔進柜子里就作罷。
她微微眯眼，看了下手機，才剛過十二點。
夜裡的住院部格外安靜，也就使得門外那陣腳步聲很明顯。
她以為是護士經過，沒太在意。
直到半小時以後，那腳步聲還在門口盤旋。
盛聿站在牆邊，他仰起頭，將腦袋靠在牆上。
走廊上很安靜，只有遠處護士站的燈光明亮，他站在沒有燈光照耀的地方，垂著睫毛不知道在想什麼。
驀然一聲輕響，有人的腳步聲傳來。
他指尖微動，下意識垂眸朝著病房門的方向看過去，然而病房門仍舊緊閉。
「先生。」一聲很輕的呼喚，值夜班的護士壓低了嗓音問他：「這麼晚還沒有休息，你是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盛聿看向她，護士解釋，「如果你覺得哪裡不舒服，我帶你去找醫生，你可以先回病房休息，因為你這樣有點打擾其他病人。」
盛聿喉結滾動了下，又朝著病房門看過去。
剛剛還亮著燈的病房，現在已經是一片黑暗。
他垂目，「抱歉。」
說完就轉身離開。
他身上披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走廊的燈算不上亮，然而那淺淡的燈光，也能將他的影子在明暗之中拖的很長。
護士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有點說不上來的蕭索。
病房內，商渺躺在床上，她的夜盲，讓她在這種只有微弱光線的環境下，根本看不了任何東西。
周圍的一切都很安靜，安靜到讓她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放輕。
警察之後又來過兩次，商渺都很配合，也給出了自己的證據。
警察最後一次過來的時候，還帶來了何穗。
商渺手上和腦袋上的紗布已經拆除，但留下的疤痕，看起來還是嚇人。
何穗原本高高在上的表情，在看見商渺臉上的傷口時，也有片刻的遲疑。
但也就是片刻。
須臾過後，她意味深長的看著商渺的肚子，「直接點吧，我過來就是想和你談談，這件事我們私了，你開個價。」
商渺過兩天就要出院了，林雅過來陪著她，聽到何穗的話立馬炸開，當即就要懟回去，被商渺拉住。
商渺抬眸看向何穗，她眼神里波瀾不動，連語氣都很淡，「我不接受私了。」
何穗眯眸看著她，「那你想怎樣？」
商渺臉色蒼白，她原本乾淨澄澈的眼睛裡如今滿是寂靜。
她看著何穗，語氣緩緩又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想傷害過我孩子的人，都得到該有的懲罰。」
她這話清晰明了，剛好落在推門進來的盛聿的耳朵里。
商渺輕聲說道：「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