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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水閣內,唯有舞女驚慌下粗急喘氣之聲,以及輕歌喝酒的響動,其他人,大氣不敢出。
城主暗暗打量著輕歌,點了點頭,視線又落回在藍蕪、梅卿塵身上,精光四射的雙目,半眯了起來,此次他的計劃,重點是這兩個人,不過,夜輕歌和公子姬的出現,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得從長計議才行。
在暗衛去尋千金榜分部之人時,城主端起滿是酒水的白玉杯,朝金蟬子懸空敬酒:「金蟬大師,華兒一去煉器工會,路途遙遠,時日很長,就請大師多多照顧了。」
「這是自然。」金蟬子捧起酒,隔空一敬,倒也爽快的喝下。
氛圍,似乎緩和了些。
「華兒,日後離開聖羅城,可要收斂心性,不要讓大師失望。」城主道。
嵇華恭恭敬敬的端起酒,站起,敬:「父親,孩兒絕不會讓人失望。」
「如此,甚好。」城主欣慰的點了點頭。
嵇華坐回軟椅,看向輕歌,笑道:「夜姑娘,這兩年來,姑娘的名聲越來越大,嵇某很是佩服。」
輕歌放下酒杯,臉色紅潤,眸光朦朧間破出一把冰冷犀利的劍,她微微側頭,目光落定於嵇華身上,「嵇少主過獎了。」
「夜姑娘謙虛了。」嵇華道:「我五年前,去過一趟北月,與姑娘有過一面之緣。」
「哦?」五年前,輕歌還是傭兵,嵇華見的應該是原主本尊。
嵇華笑笑,不再說話。
那時,他恰巧看見夜輕歌自狗洞爬進王府,只為見未婚夫小王爺北月冥一面,結果被王府的人用掃帚趕了出來,可憐兮兮的小臉上,覆蓋著半張臉的紫紅胎記,看起來面目猙獰,但那一雙眼,仿佛是世間最純淨的甘泉,清澈乾淨,不含任何雜質。
嵇華記住了那雙眼,那樣的目光,明明滿是傷痕,卻依舊清澈,倔強又軟弱,明媚而黯淡。
聽說,她是夜府三小姐,大長老夜青天最寵愛的孫女,她卻把自己弄的那樣狼狽,小尾巴般屁顛屁顛的跟在北月冥身後。
嵇華望著輕歌白皙無暇的臉,一陣恍惚,時隔五年,人事已非,當初軟弱不堪的廢物,已然成了美麗高貴的王,她的身旁,站著天下最優秀最強勢的男人。
「夜姑娘,能從那樣的處境爬起來,成為四大帝國的王,一路而來的艱辛苦楚,只怕常人難以想像。」嵇華舉酒相敬。
他是個通透的人,透過夜輕歌光芒萬丈奢侈華麗的外衣,看到了她不為人知的經歷。
世人只說她幸運,又怎知為了擁有如今這一切,她付出了多少!
不得不說,嵇華的話,讓輕歌動容了。
她挽唇而笑,朝嵇華敬了杯酒,而後道:「彼此彼此,少主在煉器方面,能有如今的成就,絕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達到的。」
嵇華黯淡的眸綻放了火花,輕歌所言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鞭子,打在了他的身上,刺激著他寒冷的鮮血,痛並快樂著。
海上存知己,天涯若比鄰。
面對輕歌,他竟是有相見恨晚之感。
輕歌微笑,且不論城主如何,嵇華這個人,倒值得交。
姬月見輕歌與那嵇華眉來眼去,吃味了起來,悶哼了一聲,懲罰似得狠狠捏了把輕歌的手,恨不得將手骨捏斷,捏紅之後又是心疼不已,心臟微窒,動作溫柔的摩挲著輕歌白嫩手掌紅了的部分。
手背,有血色的花燃放。
姬月的眼神溺得似乎能滴出水來。
那是他贈予她的妖王印記。
輕歌哭笑不得的看著姬月時而憤怒時而寵溺時而溫柔的眼神。
男人吶,真是複雜。
也就只有她能受的了這喜怒無常的男人了。
真不知道沒了她以後,他該怎麼辦。
雖是這般想,嘴角的笑意卻不曾褪去,黑眸里的冰天雪地成了繾綣纏綿的柔意。
兩人親密無間的舉動沒有遮掩,綠水閣上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少女們面色羞紅,男人們暗嘆夜輕歌是紅顏禍水,姬月這種人,一看便能君臨天下,卻為了個女人,甘心拘於人下。
可惜啊可惜——
「聽說夜姑娘也會煉器,我這幾日恰好在煉器上遇見一個瓶頸,不如晚宴後,姑娘指點一二?」嵇華真誠的道,他曾無意中得到過一把輕歌煉製的匕首,那把漆黑的匕首,雖然沒有浩然正氣,但別有一般風韻,正邪兩立,沒有精緻的繡花,內里卻厚重,端著殺意。
當時,嵇華就想見見,能煉出這樣矛盾兵器的煉器師,是怎樣的一個人。
如今一見,果然沒讓他失望。
聽得這一句話,輕歌喝酒的動作微僵,而後笑了,嵇華身後有金蟬大師,且是聖羅城的少主,未來的繼承人,他說這一番話,除了有真心的成分在,亦想讓其他人尊重她。
「煉器之事,我比不得少主,不過能討論一番煉器心經,還是可以的。」輕歌道。
嵇華點頭,眼底愈發欣賞。
若不是因為輕歌是女子,身邊還有個虎視眈眈的姬月在,嵇華真想當即拉著輕歌就走,高談闊論,研究煉器之道。
城主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家兒子,似乎在想,嵇華與夜輕歌交好,於他來說,有利還是有弊。
嵇華皺了皺眉,湊近城主,壓低聲音,道:「父親,我不知你今晚想幹嘛,但不要去招惹夜輕歌,她不是好招惹的人,至少,這一兩年來,招惹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廢了。」
「你在質疑為父的能力比不上一個丫頭?」城主不怒反笑。
嵇華沉默了一瞬,才說:「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父親,你老了。」
城主詫異,「你真是為父的好兒子。」
「夜輕歌不是良善之人,但重情重義,這種人,你要麼成為她的朋友,要麼與她沒有糾葛,她的敵人,下場都很悽慘。」
以他對自家父親的了解,今晚定會出什麼么蛾子。
他不知道城主把主意打在誰身上,但他難得遇見一個知己,不想尚未相談,這份情誼就被扼殺在搖籃里。
伯牙子期,高山流水覓知音,可遇而不可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