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蟊賊大鬧馮家的消息在城中傳的沸沸揚揚,尤其是其中關於那個貴女的香艷傳說,更是被無數好事者所津津樂道。
這種情況下,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馮家必定會大發雷霆,然後漫山遍野的搜尋那幾個蟊賊,將他們撥皮拆骨,以儆效尤之時。
沒想到接下來的事情發展,卻讓他們幾乎跌碎了一地眼鏡!
除去一開始馮家那個管事有過搜索幾人的動作,其他人,包括剛回來的家主馮盎在內,竟然對此都毫無反應!
這樣一來,連帶著胡管事也很快對此偃旗息鼓,仿佛忘卻了此事,每日除了尋常準備大祭禮外,再沒有任何追究下去意思。
馮家像烏龜一樣一動不動,那些被一箱財寶迷了眼的人也漸漸反應過來。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從山中撤了回來,就連看守城門的守門官,也悄悄將高價請人畫的有關蟊賊的圖像撕的粉碎,裝作此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人,都是善忘的動物,這一點,似乎並不比只有七秒記憶的魚強上多少。
如此平靜了兩天後,很快城中除去客棧夥計等少數幾個人,仍舊對蕭寒他們恨得咬牙切齒!其他大多人都已經將這事情拋諸腦後,最多也就在茶餘飯後與鄰居坐一起閒聊時,偶爾還會提及起幾句。
不過,城中這種出人意料的變化,城外的蕭寒等人卻對此一無所知。
他們自從那天匯合了愣子等人後,就開始了在山林中流浪的生活。
不敢與其他人打交道,怕那些進山人是馮家派來的。
不敢與獵戶打交道,怕他們會去馮家通風報信!
至於進城探聽風聲?
這個事情蕭寒也曾想過,但哪怕蠢笨如愣子,現在一聽「進城」兩個字,也是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打死都不聽蕭寒的忽悠。
那天,蕭寒他們被小半城人追殺的盛況他可看的一清二楚!這要是進城不小心被認出來,別說一人一拳,就算一人一口吐沫,也能把他給活活淹死!這種情況,還是老老實實在林子裡當野人比較靠譜。
不見外人,又不進城,蕭寒他們就只能在山上流浪。
就這,還不敢距離始安城太遠,生怕一不小心迷路,再陷入這十萬大山當中走不出來。
也幸好這個時候還是秋天,山林中不缺吃食,要是等到冬天,那他們估計只有回長安一條路可以走了。
「今天是第幾天了,冼夫人的祭禮是不是該開始了?」
有氣無力的蹲坐在一顆大樹下,蕭寒一邊隨意梳理著頭上蓬亂的頭髮,一邊問身邊任青關於時間的問題,如今他堂堂一個國侯,竟然混的跟個叫花子一樣,說出去也是稀奇。
「好像明天就是了。」
任青聽了蕭寒的話,沉吟片刻,然後緩緩點頭看向始安城的方向道:「明日我會獨自進城一趟,你和劉弘基在外面等待,如果兩天時間我沒出來,你們立刻離開這裡!」
「你一個人進城?」蕭寒聞言一愣,扭頭看著任青:「不是說好了,咱們三個一起去麼?」
「三個人去,和一個人去有什麼區別?」任青輕出一口氣,低聲道:「再說了,我一個人去,危險也小一點,就算出了什麼事,外面不是還有你們麼?」
「不行,不行!」蕭寒沒等任青說完,立刻就開始連連搖頭:「你一個人去太危險了,最少也得帶上……」
蕭寒說這話的時候,想說要帶上劉弘基,但話到嘴邊,又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帶上劉弘基這惹禍精進城?那豈不是更加危險?
「放心!沒事的!」
任青像是看出了蕭寒的擔心,僵硬的臉上露出一抹微笑:「我進城又不是與馮盎拼命,明日我只要聯繫好城中百騎的人,他們自然會趁著這個機會,對馮家刺探一二!」
「那你怎麼進城?」
「到時候看看吧,跟在別人後面混進去就是!他們現在對你,對老劉都頗為熟悉,唯獨對我不是那麼了解,向來我就算站在他們面前,也很可能不被他們認出來。」
「這…好吧!到時候你自己小心。」
任青都說到這份上了,蕭寒也沒話可說了,只得長嘆一聲,答應下來。
不過,等鬱悶的他轉頭發現正呼呼大睡的劉弘基,心中剛剛壓下去的火氣頓時又如火山噴發一樣,齊刷刷的涌了上來!
這個混賬惹禍精!他們淪落至此,還不是因為他的這張破嘴!眼看現在任青都要冒著生命危險潛伏回城,而這傢伙居然還能睡著覺?
「嘭…」
「啊——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做夢做的正香的劉弘基只感覺屁股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整個人登時就從夢中醒了過來,慘叫一聲,抱著屁股跳的老高,隨後一臉驚疑的看向四周。
「咦?老劉?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蕭寒滿臉關切的看了過來,詢問他發生了什麼。
屁股還在隱隱作痛的劉弘基見狀,本就迷糊的腦子更是一片糊塗!
這裡明明沒有任何外人,難道剛剛真是自己做夢?
「沒,沒事。」古怪的撓了撓自己的光頭,劉弘基正要躺下繼續與周公的女兒幽會,眼角的餘光卻不小心瞥見自己屁股上那隻碩大的腳印。
嗯,這腳印很清楚,也很熟悉!不是在哪裡見過,而是分明現在就擺在自己的面前!
揪著褲子看了半天的劉弘基緩緩抬頭,看著正謹慎後退的蕭寒,咬牙切齒的喝到:「蕭寒!」
「不是我……」蕭寒一個激靈,趕忙擺手表示這不是他的傑作。
不過,劉弘基卻對此絲毫不為所動,咧開大嘴,露出裡面森森的白牙冷笑道:「我還沒說怎麼回事!你怎麼就知道不是你?來來來,今天俺老劉教教你,擾人清夢是要下地獄的!」
「不要,哪裡不可以,啊~」
山林里突兀傳來的慘叫聲,驚起一大片晚歸的鳥雀,繞著蕭寒他們所在的地方不斷盤旋,卻遲遲不肯歸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