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瀰漫!
放眼望去,整片大海已經完全被硝煙所籠罩,數十艘戰船的殘骸在海面上燃燒著,成千上萬水兵的屍體飄浮在海面上,更多的則是抱著木桶、木板掙扎著,大聲呼救著的落水的水兵,在海戰進行的正是激烈的時候,可以搭救水兵性命的舢板,卻被當成縱火船,遭到攻擊。
在整個海戰之中,清軍水師施放的那些長不過只有一丈多的縱火船,取得了可以說極為豐厚的戰果,儘管忠義軍軍艦的船身極為堅固,但是卻經不起縱火船上上千斤火藥爆炸帶來的重創。
也正因如此,在忠義軍軍艦炮手的眼中,任何一艘小船,都有可能是縱火船,那怕是已方的那種塗著白漆的舢板,同樣也無法躲過已方的炮火,對於落水的水兵來說,現在,最安全的地方不是舢板上,而是飄浮的桅杆、木板上。
「注意,小心縱火船!」
王安民一邊查看著海上的形勢,一邊大聲提醒著,作為艦隊提督的他,經過這場海戰之後,他已經清楚的認識到,什麼樣的軍艦才是海軍的未來——不是那種靈活的單桅或是雙桅縱帆船,而是火力強大的巡航艦。
相比於第二戰隊的那些火力薄弱的單桅或是雙桅縱帆船,在面對縱火船的攻擊時,巡航艦上憑藉著強大的火力以及艦上火銃兵的協助,足以將縱火船擊沉於數十丈之外,而不至於對巡航艦本身造成傷害,而相比之下,以單桅或是雙桅縱帆船組成的第二戰隊在縱火船的攻擊下,卻有近三分之一的軍艦或是被炸沉或是遭到重創。
「以後應該建議海軍必須以36門炮以上的巡航艦為主力,雙桅小艦隻能用於海軍的訓練或者航線巡遊……」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即逝,隨後震耳欲聾的炮聲,再一次把王安民拉回到戰場上,他朝著甲板上看去,可以看到炮手們正在那裡咆哮著,將一發發炮彈打向敵艦,不斷的在敵船的船身上打出一個個桌大彈孔。
「馬國富!」
很長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馬國富了,閻復根本就不知道二副現在在什麼地方,現在他已經接管了馬國富指揮的炮位,他現在指揮著六個炮位,長時間的吼叫,讓他的嗓子變啞了。
即便是作為軍官,他現在也要親自參加操炮,他將那軟繩炮塞搗進去,然後向後面摸索著找炮彈。這會他的身邊沒有炮彈了。那個彈藥手被一發葡萄彈撕碎了胸膛,那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炮彈——從炮窗中打來的炮彈,差點擊中閻復。
「炮彈!炮彈!」
閻復大聲的叫喊道,這時一個傷員從後面跑了過來,他的脖子上掛著兩個沉重的鐵球,從那邊蹣跚著走過來,他帶來的是一發用於攻擊桅杆的鏈彈,而他還拖著一個彈藥箱,因為彈藥箱很重的關係,所以他的速度很慢,甚至根本就拖不動。「快去幫他把炮彈弄過來,快點,……」
閻復一邊對身邊的炮手喊叫著,一邊緊張的盯視炮窗外,海面上,一片硝煙瀰漫,煙霧幾乎擋住了視線所能看到的每一寸海面,能看到的除了煙霧,還是煙霧,就在他的視線看不清楚戰場上的環境時,突然,他在煙霧中看到了一眼什麼,然後他整個人就不再說話,臉上瞬間露出駭人的神色,他猛的抓過一個炮彈猛推進炮管。
「正前方,正前方。快點,快點!快點開炮……」
在他的叫喊聲中,炮彈被狠狠地搗入依然還有些灼熱的炮管,在炮彈剛剛塞進去,他又大聲喊道。
「快把它推出去!把炮推出去!」
不顧船身在海中的的搖擺,炮手們竭盡全力把異常沉重的火炮推出了炮窗,然後直指著前方,這個時候,根本就不需要調整射角,這麼近的距離,所需要的只是平射。
下一瞬間,隨著閻復的一聲令下,七門舷炮同時發出了怒吼,炮聲是整齊劃一的。在他們努力拉動炮車索具時,他們的頭頂上方傳來一陣葡萄彈和鏈彈發出的刺耳尖叫,那是清軍的炮擊。
之前,閻復之所以嚇的臉色煞白,正是因為一艘鳥船直直的朝著它駛來了,那重達數千斤的重炮,直指著閻復,以至於他感覺都能看到那黑洞洞的炮口。
不過,與忠義軍不同,清軍開火攻擊的是它們的炮索和桅杆,而不像忠義軍的炮手那樣,瞄準對方的水線部分拼命的炮擊,其實,這是雙方戰法的區別,對於清軍來說,他們試圖通過摧毀敵人的桅杆、帆具,在對方失去動力之後再靠近敵人用火藥罐、火油罐摧毀敵船,而忠義軍海軍則主張以火炮遠距離擊沉對手,通過不斷對水線部位炮擊擊沉敵艦。而這正是時代的差距,現在清軍的水師作戰思維仍然停留在一百年前。
在炮車復位之後,閻復衝著傷兵說道。
「現在你是我的彈藥手,」
然後他指著彈藥箱說道。
「你要小心點。去取炮彈吧。現在我們需要炮彈,所有能動的人,都要來幫忙。」
儘管他們的船身沒有問題,但長時間的戰鬥卻讓不少水兵都受傷了,每一個炮位上都缺人。在又一次打出一輪齊射之後,閻復無意中抬起了頭,他瞥見高聳在頭頂的中桅帆,看到桅盤上幾個水兵,正在那裡拿著的步槍,正在瞄準射擊著清軍敵船上的水手。
撕開紙包,站在桅盤上的周揚將火藥倒入槍管,然後將尖錐型的子彈塞進彈膛,當然在塞進彈膛的時候,需要將子彈上斜的棱型突起對準槍口處的膛線,這種口徑僅相當於三錢鳥銃的線膛槍,是一種精度極高的武器,在之前的海戰中,他甚至相隔六七丈,一槍打倒了縱火船上的清軍頭目。
「那是一個大官……」
在用通條夯實子彈的時候,周揚的眼睛已經盯上了清軍戰船上的一個穿著武裝袍衣的將領,終於,裝好子彈,將通條重新塞回後,他便舉起了火銃,然後拉開擊錘,舉銃瞄準著敵船上的清軍將領。
「靠上去,炸沉它!」
施琅的聲音冰冷,儘管一艘艘戰船被擊沉了,但是,他仍然沒有下令撤退的意思,此時的他,看似堅定,可是內心深處卻已經一片冰冷,甚至連死的心思都有了。
敗了!
看著海面上那些燃燒著的戰船殘骸,施琅非常清楚,就憑這損失數十艘戰船的慘敗,即便是回到了福州,估計也是死罪難逃!
就在這裡,施琅的心頭莫名其妙的一緊,他抬起頭朝著左右看去時,似乎並沒有什麼,就在這時,突然,他感覺到胸前被什麼猛的一擊,渾身的力量瞬間便被抽去了,那看似堅定的雙腿,更是猛的一下跪了下去,人不住自主的往後倒去。
血,從施琅的胸前流了出來……
直到躺在甲板上的時候,施琅的眼中也儘是不敢置信的模樣,他的雙眼中,儘是不甘,在身邊的官佐將他抱起來的時候,血沫從他的唇邊噴涌著,他死死的看著遠方,儘管不甘,但是神采卻慢慢的消失了……
「投降了!」
在太陽慢慢落山的時候,在這片被煙霧籠罩的海洋上,隨著一艘鳥船的投降,又接連有幾艘殘餘的清軍戰船先後投降了,儘管有幾艘鳥船試圖憑藉航速脫逃,但是它們的速度顯然不能同縱帆船相比,落荒而逃的鳥船甚至都無法組織起抵抗,不是被擊沉,就是選擇了投降。
隨著清軍水師殘餘戰船的投降,在忠義軍艦隊的一艘艘軍艦上,更是發出一陣陣歡快的的歡呼,對於他們來說,這場海戰儘管贏得並不輕鬆,但是卻贏得極為漂亮。
海面上數以百的殘骸,無不在提醒著他們,之前他們經歷了一場什麼樣的海戰,而這些殘骸,就是他們勝利的象徵。
一艘艘軍艦隱身在煙霧中,四處航行著的,在靠近清軍的戰船時,成百個水兵會藉助繩索正在登上已經放棄抵抗的清軍戰船。
這些跳幫過去的水兵們,臉上帶著得意,而相比之下,他們的對手——那些清軍水師的兵卒卻毫無反抗之力,他們甚至就是認命似的跪在甲板上,根本就沒有抵抗的念頭,與先前那些拼死一戰的人,似乎完全成了兩個人。
現在,敵人就是這麼近,近的可以看清楚他們的面孔,看清楚他們的模樣,可是,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於抵抗,都跪在那裡,祈求著這、祈求著這些人能夠饒過他們一命。
而在海面上,那些在海水中掙扎著清軍水手,同樣也是哭喊著,放聲求救著,他們驚恐的看著勝利者,唯恐勝利者把他們都丟在這裡,不加施救的讓他們在海上自生自滅。
而起伏的海面上,更多的卻是屍體,成千上萬的屍體,在海浪中起伏著,整個片海洋不知是被夕陽還是血給染成了紅色,置身於艦上,王安民的耳中聽到一聲微弱的,微弱的求救聲,那是從海上傳來的聲音。
看著海上的敵人,王安民在命人施救的同時,又命令道。
「命令第二戰隊,駛入瑪煉溪,協助陸軍進攻殘餘清軍步隊……」
第235章 勝利(第二更,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