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彥見余太初進來,眉頭一挑,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不會是在他們商量之時,兩藩已經生了什麼齷齪,或是魯藩準備離開南京了吧?
這時王彥臉色一沉,等他進前,不禁開口問道:「可是發生了什麼要事?」
余太初走近後抱拳,低聲道:「殿下,方才監視魯王的人來稟報,沈宸荃離開魯王軍營,秘密南下了。」
王彥聽了微微一愣,忙回頭對身邊親衛道:「去,將陳大人,方大人,顧大人請回來。」
親衛聞令,急忙追出,片刻後領著幾名已經走出大堂的官員,又回到大堂。
這時王彥問余太初道:「可知道沈宸荃去做什麼?」
「卑職以派人跟隨,目前還不清楚。」余太初抱拳道。
王彥皺了皺眉頭,揮揮手,示意他先站到一邊。
「諸位,魯王派沈宸荃秘密南下,是什麼意圖?」
這個時候,兩藩的任何一個舉動,王彥都會高度警惕。
陳邦彥幾人從新進堂,還未入座,便聽到王彥相問。
三人都愣了一下,一時不得要領,方逢年聽後,想了一會兒,猜測道:「莫不是想去招撫浙江?」
方逢年原來是魯監國紹興監國時的大學士,浙東之變後,魯監國流落出海,他則遷到了武昌。
王彥在武昌建藩後,他這一派急需要方逢年,這種經驗豐富的老官僚,所以將他吸納入楚黨之中。
就像隆武朝廷大學士張肯堂現在成了魯王系的得力幹將,方逢年也被王彥折服,而他為官多年,行事老道,如今也是楚黨內十分得力的幹員。
方逢年是浙江人,熟悉魯王派系也熟悉浙江,因而一猜便不離十。
王彥聽他之語,與陳邦彥對上一眼,恐怕還真是如此。
「殿下,估計方老中了。」顧炎武開口道:「魯王一系與浙江有千思萬縷的聯繫,現在南京以下,浙江傳檄可定,魯王必然是去招撫浙東了。」
王彥微微皺了下眉頭,現在大明在名義上是一個朝廷,事實上三個大藩,王彥自己就是最大的一藩,但他想重建中央,便並不希望唐藩、與魯藩太過強大,否則今後肯還是要打一場內戰。
「殿下,恐怕魯王不僅是想招撫浙東,而且還想要將浙閩四五萬清軍,全部收入囊中。」
陳邦彥不是浙江人,但經過方逢年一提,思路也就打還了,一下出了要害。
現在唐、魯兩派都有兵有地,王彥要限制他們也不太可能,而且這次光復南京後的果實,兩藩肯定也要分,這是阻止不了的事情,王彥的兵力占不了那麼多地,藩國官員尚且缺額嚴重,也沒那麼多官員去接收地方。
不過,這果實怎麼分,卻也有法,這幾萬清軍王彥是絕對不願看到落入魯王一家手中,如此唐魯的平衡就打破了。
王彥皺了下眉頭,沉吟片刻,然後吩咐道:「魯王在浙江得天獨厚,這我們和唐王比不上,但這幾萬清兵不能讓魯王一個人全占了。方老是浙江人,本藩讓戴之藩領三萬人與方老同行,老方辛苦一趟,能招多少是多少。」
王彥這是準備從魯王的牙縫裡搶人了,方逢年拱了拱手,「下官在浙江還有些人脈,必定全力以赴,不負殿下之託。」
王彥頭,可臉上還是有些不放心,在浙江,他這一派人生地不熟,想要招降別人,連門都不知道往哪裡走,可魯王一派卻輕車熟路。
王彥還是擔心魯王一下招撫太多人馬,他猶豫了一下,於是補充道:「孫守法還在苦領關,魯王招撫浙閩清軍的事情,可以派人透露給唐王他們。」
「下官知曉!」
陳邦彥很快明白王彥的意圖,這是讓唐王也參與進來,一起和魯王搶人,當即他也拱了拱手,然後便欲離去。
可是他們剛轉身,王彥卻又忽然反悔,「等等!」
幾人聞語又站定下來,王彥思索權衡了半響,才道:「先不要告訴唐王,等明天事情定下來,再!」
陳邦彥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拱拱手,表示明白了。
王彥見此了頭,揮手讓他們離開,自己則轉身進入後堂。
南京剛下,還有許多事情未做,像查抄府庫,清算旗人家產,審理投清官員,這些事情都因為爭位,而被暫時打斷。
除了這些該做的事情沒做之外,新光復的地區,整個行政系統也是一片混亂。
整個江南地區,王彥有兵沒官,唐藩有官兵少,雙方本質上又各不統屬,許多事情都沒法子做,事務堆積,讓王彥頭大如斗。
次日清晨,朝陽從東方升起,照耀在皇城金黃的琉璃瓦上,黃燦燦的一片,閃閃發亮,顯示是宮城的大氣磅礴和森森威嚴。
旭日東升,東有大明,古老的帝國,似乎也如朝陽一般,重新散發出蓬勃的朝氣。
宮門大開,身穿四爪龍袍的魯藩先領著一眾緋色袍大員,魚貫而入,從紅色的宮牆間穿過,徑直前往議事大殿。
不多時,穿緋色袍,戴著梁冠,胸前補著獅子的金聲桓、鄭成功也與一眾大臣步入宮門。
王彥休息一宿,振奮精神,換好郡王衣冠,領著緋袍、青袍的官員來到了皇城外。
三方人馬,一一穿過宮牆間的大理石甬道,各個都抖擻精神,全力一戰,一舉決定,大明朝後二十年的未來。
議事殿上,三方還是各站一塊,但這次卻沒有一開始便撕起來,兩邊似乎都頗有準備。
殿上安靜了一會兒,王彥作為和事老,依然先站出來,輕咳一聲,然後道:「南京光復已有二三日時間,但諸事皆因為統繼問題而無法展開。本藩為大將軍,戰時統領諸軍,今日厚顏在此主持議事,望各方今日務必相互妥協,商議個結果,儘早確立新君,然後組閣,以便政事能夠順利展開。」
王彥停了一下,向兩邊看了一眼,然後道:「眾位昨日已經商議了一宿,今日便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