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廣告1第一百八十九章
十一月中旬的因納得立天氣還不算冷, 約翰穿得不多,褲子是穿成七分褲的長褲,腰那兒用棉帶繫著, 上身穿了件有不少破洞的棉布套頭衫, 披了件無袖的麻布坎肩——這種坎肩的肩膀上通常會用舊布頭疊起來縫成有一定厚度的襯肩, 干需要抗重物的零碎活計時能略微保護肩膀。讀爸爸 m.dubaba.cc
這樣的穿著不存在任何防禦力, 只被猛踹幾腳就讓他失去了反抗能力,抱著肚子縮成一團, 連哼哼都不敢太大聲——那會扯得他的腹髒發疼。
接著,有戴著皮手套的大手再次揪住他那頭沒有精力去勤於修剪打理的半長捲髮往上拉,被頭皮傳來的劇痛刺激得齜牙咧嘴的約翰不得不強撐著、順著力道起身, 踉踉蹌蹌地順從拉住他頭髮的人往前走。
人行道一側,停著幾輛市警司用來押運罪犯的方頭馬車。
這種方頭馬車和威斯特姆車馬司的鋼鐵馬車有些相似,車身寬大, 車頭位置的車夫座位是包起來的,以避免有人襲擊車夫, 只是底盤要比威斯特姆的鋼鐵馬車低得多, 且只有車架用了鋼筋,車廂部分仍舊是厚實的木板。
約翰被丟進方頭馬車內時, 車裡已經關著不少人了——被摔了個狗吃屎的他看見了很多雙腳。
這個驚恐、茫然的貧民區青年掙扎著支起胳膊、抬起頭來, 驚懼地掃過擠擠挨挨地站著, 臉上同樣掛著驚惶神色的人們。
全是些跟他差不多年紀的青壯年男性, 有的人和他一樣穿著出來找活干時的行頭, 有的人要乾淨整潔一些,但鞋子也很髒,明顯不是住在好街區的體面人。
「別礙手礙腳的,站好!」
聽到後面傳來的喝罵, 約翰嚇得趕緊爬起來,老老實實地和車廂里的人擠到一起。
然後,約翰看見桑吉、湯米和波比,先後被人像是拎雞鴨一樣揪著頭髮、掐著脖子攆上車……
裝上他們四個,這輛方頭馬車就滿人了,市警司的人甩上車門,鎖上鎖鏈,這輛馬車就動了起來。
車輪滾動聲時,約翰聽見外面的市警們在商量著去哪個街區再抓一批……
「我、我們會被送去哪?」年紀最小的桑吉嚇壞了,哆哆嗦嗦地低聲抽泣。
沒有人回答他,沒有車窗的、昏暗的車廂里,所有被強塞進這輛馬車裡的人,都只是麻木地、驚惶地,隨著車輪滾動輕輕搖擺。
數分鐘後,車廂內的人們聽到外面傳來的騷~亂聲,有男人在質問「你們想幹什麼」,也有女人在哭求「求求你們放過他」。
馬車依然在行進,車內的人們更加驚慌了。
「到底是怎麼了,城裡到底是怎麼了?先生們,你們知道是什麼情況嗎?」約翰實在是忍不住,鼓起勇氣向車內那些穿著整潔的城裡人打聽。
「……不知道。」有個外套裡面穿著餐廳服務員制服的年輕男人低聲道,「我只是像平時那樣去上班……才走到聖約瑟大街,就和其他人一樣被抓進來了。」
「我是皮革工坊的採購員。」另一個同樣穿著長袖外套的中年男人苦笑著低聲道,「真見鬼,我還以為遇到強盜……結果是比強盜更可怕的市警司。」
這話說出來,整車的人沒有一個會質疑。
對於在街面上奔波討生活的人來說,不管是打零工的、有穩定工作的,乃至是有一定資產的小作坊主、小商鋪店家,都不會有人願意跟市警司打交道——比街頭幫派更貪得無厭、比街頭幫派還拿人不當人也就罷了,幫派的人至少不會要你的命,市警司可是會要命的。
難熬的沉默中,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車門被打開,有市警拿著帶鐵鏈子的大鐵鎖,喝罵著讓車裡的懶鬼們下車。
約翰和小夥伴們相互攙扶著下了馬車,驚詫地發現……他們被送到西城門來了。
西城門內的這片廣場在騾馬市場開市時也是個集市區,每年的夏秋季節,約翰會和小夥伴們一塊兒去貧民區外的野外採集野果、堅果,攢起來等到集市時拿過來賣,對這一帶別提多熟悉。
約翰和同車人的被呵斥著往廣場靠城牆下一側集中時,他發現有許多輛方頭馬車停在廣場周圍,每輛馬車上都關著二、三十個不等的青壯年男性,也都被驅趕下馬車,往同一方向匯聚。
城牆下,已經或坐或站地等著至少上千人。
雖然看管的市警不多,但這些人都很安靜,很順從……約翰猜想,原因應該是人群後方的城牆上,被繩子捆著吊在半空中的那十幾個人——他自己看到那些人時就嚇得腿都軟了。
約翰等人被帶到人群邊緣,龐大腰圓的市警鼓圓了眼睛警告他們不許亂走亂動亂說話,指著城牆上被繩子吊著的那排人威脅他們不聽話就會是那樣的下場。
現成的例子很有效,再加上市警司的「在外威名」,約翰這一車人沒有一個敢冒刺,全安安分分地蹲坐下來。
內心充滿恐懼的約翰和三個小夥伴緊緊地擠在一起,看著城牆下廣場上被強迫帶來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到天色暗下來時,約翰已經搞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被帶到這兒來了,只要稍稍直起腰,舉目望去儘是密密麻麻的人頭。
廣場另一側燃起篝火、架起大鍋,有市政廳的人拉來一馬車一馬車的土豆,連皮帶泥地丟進鍋里煮。
約翰拿到了兩個煮得膩糊糊的、沒有丁點兒鹽味的土豆,這是提著鍋子的市政廳的人扔到人群里讓人們自己撿的;發放土豆時有配著長刀的市警虎視眈眈地站在旁邊,如果誰敢站起來爭搶,這些市警就會狠狠地一刀鞘砸過來。
兩個土豆根本填不飽青壯年男性的肚子,好在這個世界的窮人已經習慣了挨餓這回事……哪怕是胃口正大的桑吉也不會說撐不下去。
只是深秋的夜晚確實已經有點兒涼意了,被強迫呆在這個露天廣場的人們不得不互相依偎著入眠。
半夜時,迷糊著打盹的約翰聽到有人發出情緒崩潰的嚎啕聲,他睜開眼睛,看見好幾個市警沖人人堆里、把一個看不清面貌的人提起來拖出人群,一邊喝罵一邊踹打,隨後用繩子捆著這個人的雙手和腰,把人往城牆上拖……
約翰頭皮發麻,臉色蒼白,用力捂住差點兒哭出聲的小夥伴桑吉。
桑吉驚懼的眼淚落在約翰的手背上,自己也萬分恐懼的約翰硬撐著低聲安慰他「不要出聲,忍一忍……熬過去就好了,熬過去就好了。」
艱難地熬到天亮,市政廳的人又來給他們發了一次土豆。
約翰泄憤地大口啃著土豆時,看見幾輛十分豪華的馬車行駛到廣場前的路面上,很多穿著鎧甲的人擁護著從馬車裡下來的人往城牆上走。
前呼後擁的人太多了,約翰看不到被擁護著的人是誰,只隱約看到一小片金燦燦的衣角。
約翰忽然憎恨起金色來。
他盯著厚密的人群中那若隱若現的金色布料,他心裡已經隱約明白過來,這一廣場上的人被迫渡過的這個極其難熬的夜晚,都是因為這一小片金燦燦的衣角而起。
西城門外有什麼?有威斯特姆的亡靈大軍,這事兒全城的人都知道。
昨天貴族老爺們的軍隊被威斯特姆的亡靈大軍打得落花流水,這事兒也是全城的人都知道。
這麼多人被驅趕到西城門內的廣場上來集中,這些人還都是青壯年男性……就算是約翰這種沒有上過學、沒什麼眼界的貧民區青年,也能猜到是怎麼回事——貴族老爺們的軍隊不頂事,所以讓他們上。
這種事在當過農民的底層人民這兒是半公開的秘密,誰家祖上沒有那麼幾個被貴族征走、一去不回的長輩?
約翰憤恨地把最後一點兒帶皮的土豆塊塞進嘴裡。
他絕不可能為這種完全不拿他們當人的傢伙們賣命,更別提對面的還是巴頓先生他們的人!
「聽我說,桑吉,湯米,波比。」約翰讓小夥伴們更靠近他,壓低聲音,小聲地道,「等會兒不管他們讓我們做什麼,我們都照做,千萬不要反抗……出了城門,離那些會隨便打我們的人遠點兒了,就全力往對面跑!」
桑吉、湯米和波比都是從很小的年紀起就要承擔起家庭責任的窮人家的孩子,腦子不笨,紛紛用力點頭。
對面就是巴頓先生,他們當然不會害怕——巴頓先生對他們多好啊,才不會傷害他們呢!
又過了一會兒,廣場前來了好幾百個穿著鎧甲、騎著馬的人。
城防軍團長霍恩勒了下馬韁,側頭看了眼城牆下廣場上那密密麻麻的本地青壯,又轉過臉去。
這場仗的勝負霍恩已經不抱希望了,既然古爾德先生希望能在最後給查理·雷克斯那個私生子製造些難以收拾的爛攤子……那他就盡力配合得了,也算是對與古爾德先生這麼多年的交情有個交代。
他已經抓緊時間連夜把霍恩家的年輕人都送出城、送去紐因鎮,就算他自己在這場權力交接中沉淪,至少霍恩家的下一代還能重頭再來。
這第二場戰鬥,城防軍不再擔任沖陣主力,而是充當監軍——阿德拉三世很清楚巴特萊斯家去了別家的領地,要是手頭沒有充分武力的話自己就是別人案板上的肉,他得把手頭的兵力保存好。
在市警司的人和城防軍的虎視眈眈下,已經在城牆下枯坐一夜的青壯們被叫起來,成批成批地帶出城門。
到這一刻,人群中部分難以想像自己被強制徵兵的人才不得不接受現實,多人情緒失控,或大喊大叫,或哭聲震天。
這個世界沒有哪個國家是能夠真正保持長期穩定的和平的,哪怕是身處內陸、在國際上沒有太多利益糾葛的萊茵王國,也是隔幾年就會有某處地方爆發領地戰。
只要是戰爭,就會死人……所有對於戰爭的不切實際的浪漫幻想,都只會出現在從未接觸過戰爭、且也根本不了解戰爭的那部分人的腦子裡。
這些底層民眾再怎麼抗拒,也不可能與披甲持銳的城防軍和打起人來從不知手軟的市警司對抗,不管是嚇得癱軟如泥的人,還是痛哭流涕的人,都只能服從安排有序出城。
在離開安全的城牆時,他們領到的「武器」,也只有一根削尖的木桿,甚至連鐵皮都沒包——巴特萊斯家本來是讓這些人去送死、去讓雷克斯沾上滿手本地人鮮血的,當然不可能提供像樣的武器。
約翰分批出城時與小夥伴們分開了,因為他常年干苦力活的關係,雖然又黑又瘦,但個頭比較高、體格也勉強算是強健,所以被安排在第一批。
約翰強忍住心中的恐懼,與其他人一樣溫順地領了「武器」,在市警們的呵斥下隨著人群出城、被安排在最前面。
隔著幾百米的距離,約翰看見……對面的威斯特姆大營前,已經有許許多多的亡靈在活動。
心裡只有「投降」兩字、根本就不想戰鬥的約翰,握著尖木桿的雙手開始出汗。
「沒關係的……沒關係的……亡靈們並不可怕……它們還會幫我們做事兒呢……」
雙腿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的約翰,反覆地對自己做起心理安撫。
近萬人排隊領「武器」、出城列隊,也需要不短的時間。
緊張得讓人快要神經崩潰的等待中,被安排在最前面的約翰,聽見周圍的人都在低聲抽泣。
「不用怕的——」約翰想出聲安慰身邊的人,想勸他們跟自己一起投降,但真開口時,他發現自己的聲音細得跟蚊子一樣,還沒他身後那個男人的抽噎聲大。
約翰想咽口唾沫,但他發現自己口乾舌燥,嘴巴裡面一點兒水氣也沒有,喉嚨口處的黏膜被舌頭粘粘了下,居然扯得整個口腔都在疼。
不要緊……不要緊……
約翰只能在心中反覆對自己說道。
當約翰髮根里流出來的汗在他黑漆漆的臉上滑出溝壑時,被強征的青年們終於列隊完畢。
約翰儘可能降低動作幅度,小心地回頭偷偷看了一眼……他發現市警司的人和城防軍的人都已經刀兵出鞘,列陣在人群後方、凶神惡煞地盯著他們。
「都聽好了,只准往前,不准後退!」有嗓門大的市警揮著寒光閃閃的長刀大吼,「誰敢退後半步,腦袋就要落到地上!」
「沖!」
過度緊繃的神經讓約翰一時間沒有對命令做出反應,直到後面的人撞到他身上,他才半推半就地跑了起來。
如是麻木地跑出好幾十米,約翰才稍稍找回神智。
他再度回頭看了眼,確認那些「督戰」的人只是擋著城門、沒有隨著青壯們一起衝鋒,當即毫不猶豫地扔掉手裡的尖木桿,舉起雙手,邊全速往威斯特姆大營方向奔跑,邊用積蓄了好半天攢出來的力氣大叫「不要殺我,我投降——!我投降——!」
作者有話要說我靠抽了,替換了好半天換不上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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