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
綺禮從喉嚨中發出類似呻吟的嘀咕。
那是決不可能出現的矛盾。
徹底顛覆對衛宮切嗣的期待、預感的意外。
衛宮應該是虛無的男人。應該是在迫近虛無的盡頭仍然未找到戰鬥理由的人。所以綺禮才會期待。認為在衛宮切嗣的內心、在那生存方式之中,應該會有自己尋找的答案。
想要做到那樣,切嗣必須孤高。他必須不被任何人理解、肯定,成為擁有與世界隔絕的靈魂主人才行——就像言峰綺禮那樣。
綺禮拋開心中膨脹的疑念,像是想要逃離那種想法似的,獨自一人咬著牙在森林中奔跑。
············
愛麗絲菲爾聽到好像從遙遠的地方呼喚自己的聲音,朦朧地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面孔和那金色的頭髮因為逆光更加美麗地閃耀著。
「愛麗絲菲爾,振作一點!愛麗絲菲爾!」
「Saber?」
愛麗絲菲爾發覺對方不是別人、正是騎士王的少女之後,由於安心而全身放鬆,幾乎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不行!好好保持住意識!我現在馬上去叫切嗣。在那之前堅持住!」
「綺禮這裡的敵人在哪裡?」
愛麗絲菲爾用微弱的聲音問道。Saber很遺憾地皺起眉頭回答道。
「逃走了。要是我再早一點趕來的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舞彌小姐呢」
「她雖然也負了重傷,不過沒有性命之憂。比起那個,你的傷勢!這個出血量——」
Saber未說完,就因為驚訝而說不出話來。
直到剛才還從愛麗絲菲爾腹部的傷口不斷溢出的鮮血一下子停住了。Saber小心翼翼地捲起破裂的衣服一看,儘管沾滿了粘粘的血糊但是光滑的肌膚上卻找不到被刺傷的痕跡。
「——對不起,嚇到你了。」
從Saber抱住自己的手臂中,愛麗絲菲爾毫無痛苦地自己起了身,本應是沒有血色的臉頰也已經恢復了櫻色。剛剛看到的重傷慘狀就好像幻覺似的。
「愛麗絲菲爾,這到底——」
「已經沒關係了。不用擔心。和對他人使用治癒魔術比起來。治療自己的傷很簡單的本來,我就和人類的身體構造不同。」
「啊」
愛麗絲菲爾一邊衝著驚訝地瞪大眼睛的Saber微笑,一邊在心中默默向對自己無比信任的騎士說謊而道歉。
「其實多虧了你喲。Saber」
雖然愛麗絲菲爾的身體從魔術上看是人造物,但是並沒有加入在喪失意識的狀態下自動進行治癒的法術。治癒她傷勢的,是和艾因茲貝倫的魔術完全不同的奇蹟。
寶具「遠離一切的理想鄉」——治癒擁有者的傷勢,甚至還會停滯老化。寶劍Excaliber的劍鞘。過去在艾因茲貝倫城中,召喚英靈阿爾托莉亞時所用的寶具。現在作為概念武裝封人了愛麗絲菲爾的體內。
正常考慮的話,這應該是Master切嗣應該裝備的王牌。不過他將其作為愛麗絲菲爾扮演偽Master前往前線的保險,把這絕對防禦的寶具交付到了妻子手中。反正,如果真正的所有者Saber不在身旁供給魔力的話,劍鞘是無法發揮效力的。對從一開始就預定和Saber分開行動的切嗣來說,只是無用的東西。
對自己的Servant不信任的切嗣為了保險,慎重地囑咐愛麗絲菲爾不要告訴Saber劍鞘的存在。可是,愛麗絲菲爾對於這種強行借用本是騎士王所有物的寶具一事,心裡感到十分過意不去。
儘管這樣,在實際確認效果時,那威力確實讓人吃驚。到Saber趕來為止,愛麗絲菲爾毫無疑問處於危篤狀態。騎士王的手只是觸摸了一下.傷口就瞬間癒合,喪失的體力也迅速恢復。真不愧是被稱為奇蹟的寶具。
被綺禮用蠻力破壞而應該變得異常的魔力迴路,現在也沒有任何問題。這樣應該可以和平常一樣順暢地使用魔術。
這樣一來,接下來就應該優先治療舞彌了。昏迷狀態的她確算不上瀕死,不過確實屬於重傷。
愛麗絲菲爾看著被毫不留情破壞的肉體上的傷痕,再次體會到了言峰綺禮那個男人的恐怖。
那個代行者無疑是怪物。不論是面對槍械還是魔術,他只憑藉肉體的技能就粉碎了愛麗絲菲爾和舞彌的協作戰鬥。
絕不可以讓其接近切嗣的敵人——愛麗絲菲爾因為那存在的重壓咬緊了嘴唇。
這次可以說是神奇的因為堅持而獲勝。不過那明顯只是僥倖,要是Saber之後再稍微拘泥於與Caster或Lancer的戰鬥的話,綺禮絕對會到達森林深處的城堡。
這不是結束。下一次,綺禮一定會再次向衛宮切嗣挑戰的。
「但是,守護切嗣的不僅僅是我對吧,舞彌小姐。」
舞彌由於治癒的前期處理被麻醉喪失了痛覺,所以因為痛苦扭曲的表情變得平穩。她還沒有恢復意識,睡著的面孔上沒有了平時頑固地拒絕他人的險惡表情,就好像天真的少女一樣。
本來應該討厭她的。愛麗絲菲爾已經不再是人偶。因為她有了作為女人、作為妻子愛著一個男人的靈魂。
但是現在,愛麗絲菲爾卻要感謝久宇舞彌。因為,可以說是舞彌告訴了愛麗絲菲爾她在這場戰爭中應該幹些什麼。
「下一次一定要贏。兩個人一起保護他吧」
立下新的誓言之後,愛麗絲菲爾開始專心治癒舞彌滿身創痍的身體。
···········
桌上擺滿了各種珍饈美食,以及一排排發出璀璨光芒的燭台。
米考爾特的宴會上,愛琳的貴族們齊聚一堂。此刻正是宴會的高潮部分。
這些平素崇尚武力的人們,今天都盡最大努力做出了溫文爾雅的姿態。
只有今晚,他們沉醉在了優雅的花香中。
是的,這是一場為嬌嫩的鮮花所設的宴會。
愛爾蘭國王科馬克·馬克·阿特的女兒格拉尼亞,將在今晚訂婚。對方是庫阿爾之子兒子菲恩·馬克爾。他是一位擁有無上智慧、掌管治癒之水的大英雄。只有他才配領導天下無雙的費奧納騎士團。他的英名甚至能與國王相媲美。實在是一段美妙姻緣。
老英雄菲恩身邊,有他的兒子詩人奧西恩和孫子英雄奧斯卡。以及勇猛的費奧納騎士團的勇士們。
「駿馬」吉爾達·馬克·羅南、「戰場之顫慄」格爾·馬克·摩納、Conan of the Gray Lashes,以及被給於最高榮譽的「光輝之顏」迪盧木多·奧迪納。
他們每一位都是英勇的騎士,他們敬愛菲恩,發誓對他效以無上忠誠。偉大的英雄仰視國王,以劍、槍、生命效忠於他。這才是騎士們的榮譽,騎士們光輝的天職被吟遊詩人謳歌。
憧憬著這條道路。
貫徹著這份信念。
即使有一天死在那神聖的戰場上,他也絕不會動搖。
——這樣的想法,直到他在那個命運之宴的夜晚遇到她為止。
「用我的愛與你神聖的誓言作交換吧,親愛的人啊,請阻止這段荒唐的婚姻。帶我走吧去天的盡頭,世界的另一邊!」
淚眼婆娑對他訴說著的少女,用眼神點燃了他愛的火焰。
那是會燃盡他身軀的煉獄之火英雄在那時已經領悟了。
但他沒能抗拒。
試煉般沉重的誓言,與奉行至今的忠臣之路究竟哪條才是正確的道路。無論問自己多少遍,都找不到答案。
所以,使他當機立斷的,一定不是所謂的榮譽。
英雄牽著公主的手,一同捨棄了光明的前途。
就這樣,傳承了凱爾特神話的一幕悲戀故事上演了。
············
——穿過奇妙的夢境,凱奈斯從熟睡中醒來。
所見以及所體驗的都是遙遠昔日的情景,但他並不覺得奇怪。與Servant簽下契約的Master,有時能以夢境這種形式來窺視到英靈的記憶。
對於凱奈斯來說,他自然了解自己所召喚的英靈的事跡,但沒想到居然能夠如此真實地感受到那情景剛才的夢確實是《迪盧木多與格拉尼亞的故事》中的場景。「可為什麼我會在這裡?」
意識朦朧的凱奈斯環顧周圍。
他身在一個靜到極致的空曠場所。冬夜寒冷的空氣中瀰漫著塵埃。
四周只有冰冷的機械裝置,沒有人影,自己也從未來過這裡。
但這裡他卻並不陌生。這裡是冬木旅館被毀後凱奈斯曾藏身的廢工廠。
整理一下混亂的記憶。
他跟蹤那輛汽車一直到艾因茲貝倫的森林,在Servant們的戰鬥之後。他隻身一人面臨與Saber的Master的決鬥
握緊拳頭。仿佛想要將無法抑制的激情狠狠捏在手中,因為他發現自從他醒來後手腳沒有一點知覺,而事實上手腳並沒有被什麼捆住。
「怎」
全身被疑惑與恐懼包圍,並且他的身體無法動彈。他仰躺在簡陋的寢台上,胸部和腰部被皮帶緊緊束縛。
如果只是無法起身,那倒也算了,但手腳完全沒有知覺又是怎麼回事?
被捆住的只有身體,四肢沒有任何束縛,但——毫無感覺,仿佛那不是他的手腳。
「——看來你醒了。」
從視野之外響起了他未婚妻的聲音。將他困在此處的元兇看來終於出現了。
「索拉?!這到底是我,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Lancer將你從絕境救出,並帶你來這兒的。怎麼,不記得了嗎?」
「我」
沉重的打擊。自己居然在艾因茲貝倫城內,成為了那些半調子魔術師的攻擊對象。
但是自己確實是用月靈髓液擋住了敵人的子彈,但關於他認為自己已經勝利的記憶已經模糊不清了。
記憶在那裡中斷了,自己似乎感到了一陣劇痛——好像是有這麼回事。當醒來後,他就發現自己仰臥在了這裡。所以,他無法判斷時間過了多久。
索拉像醫生似的將指尖放在凱奈斯手腕上,但他完全沒有感覺自己被人碰觸。
「全身魔術迴路有暴走跡象,內臟幾乎都破了,連肌肉和神經都有不同程度損傷。沒當場就死真是奇蹟。」
「」
「總之,我只來得及使你的臟器再生,神經是無能為力了。就算以後漸漸康復,也很難起身走路了。而且——」
聽著她平淡的話語,凱奈斯感到絕望在向自己漸漸逼近。
因魔力暴走引起的自傷。這是時刻伴隨著每個魔術師的絕境。
雖然凱奈斯一直認為自己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而且——凱奈斯,你的魔術迴路也完了,已經無法再使用魔術了。」
「我我」
這名曾被稱為「神童」羅德·艾盧美羅伊的男人流下了淚水。
他完全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遇上這種事,明明整個世界都在為凱奈斯祝福。他的天才,原本註定了他無可限量的未來與榮耀。
凱奈斯原本信奉的一切都被無情地摧毀,伴隨著碎裂聲在他面前土崩瓦解。面對這無情的事實與無法理解的現狀,他只能怯懦地哭著。現在的凱奈斯,就像是一個剛剛體會到恐怖為何物的幼兒。
「不要哭,凱奈斯。現在放棄還太早。」
索拉邊用安慰的口吻低語著,邊輕撫著他的臉頰。她對未婚夫的溫柔,總會在他需要之時才會出現。
「聖杯戰爭還在繼續。凱奈斯,這是策略的結果。只要作為魔力供給源的我還在,Lancer就還得繼續遵守與我們的契約。我們還沒有失敗。」
「索拉?」
「聖杯如果真的能實現一切願望,那麼它也能夠治癒身體對吧。只要贏了就行,聖杯到手後,一切都會復原的。」
「」
她的話給了凱奈斯莫大的鼓勵與希望。未婚妻給予他的激勵。比任何東西都能使他鼓起勇氣。
但是——為什麼此刻卻有一股難以名狀的不安像風一般。悄悄掠過了他的胸口。
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了他的疑慮,索拉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握住了他的右腕。他的手無法動彈,手背上仍留著兩道令咒。一筆閣 www.pinbige.com
1138.難以名狀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