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唐國公府上的人,李靖還是給了很大的面子。至少,招待的酒宴沒有設在鬧哄哄的偏亭,而是設在了頗為雅致的一座院落。
「二位遠道而來,李靖代楚公謝過唐公有北平王的厚意。」酒宴之上總是要說些場面話,李靖很恭敬的便說開了場面話。
「哪裡!哪裡!楚公壽辰,唐公與北平王盡些心意,也是晚輩應該做的事情。柴紹與秦旗牌能夠充任此職,倍感榮幸。」官話套話場面話,這是官宦子弟的必修課之一。秦瓊只做過捕快頭子,自然對這種貴族間的交談方式很陌生。回話的責任,便由柴紹代勞。在他看來,這兩個傢伙文縐縐的說話方式純屬吃飽了撐的。
「柴兄,昨日所見那雲公子為何沒隨著柴兄一起來啊!楚公對那孩子可是喜歡得緊,若是無事便讓那孩子進府來陪伴楚公兩日可好。楚公年紀大了,最是喜歡和這些頑童為伴。後日便是他老人家的壽辰,讓他老人家開開心乃是我等應盡之責。」李靖單刀直入,今天大早在門口等著,凍得跟烏龜似一樣,就是為了這件楊素親自交辦的差事。
柴紹一聽就有些頭大,果然是沒安好心。昨天已經夠**裸的了,今天乾脆連小**都不留。乾脆張嘴叫要雲浩進楊府,他娘的,這人進來了還出得去麼?按雲浩的話說,那就是肉餡的饅頭打狗。
「咳……!呃……!李主簿,這孩子路上勞頓染了風寒。如今正在府中調養,這寒症最是麻煩。楚公高齡,若是過給了楚公便是我唐國公府的責任。柴紹委實不敢擔此干係,還望李主簿稟明楚公。一旦這孩子病好,立刻便讓他進府陪伴楚公左右。」柴紹用了一個拖字訣,心裡暗下決心。今天回復之後,立刻便遣人送雲浩回晉陽。你楚國公的手再長,晉陽也畢竟是李家的地盤。
「哎呀!雲小哥居然得了風寒,可請人診治?算了,那些庸醫懂得些什麼。李某懂得一些醫術,現在就隨柴兄過府一探。楚公心繫的人,李某可不敢大意了。來人,備車!」李靖不等柴紹反應過來,伸手便去拉起柴紹。
我的個老天!這為了搶人,連身份禮儀都不顧了。柴紹有些沒反應過來,被李靖無意間捧了一下肘關節。頓時半條膀子都酥麻,想要反抗都來不及。可見李靖這真是急了,為了搶人連武功都用上。
「我……!這……!李主簿,這不好吧!」柴紹待要推辭,李靖已經拉著他的手腕向外走。柴紹只覺得一股大力拉著自己,身體不由自主的便跟著李靖走。心下不禁駭然,這李靖看起來文質彬彬卻是一個高手。
柴紹被李靖拉上了馬車,秦瓊留著也不認識什麼人。只能跟著出來,沒辦法三個大老爺們只能上了馬車。沒辦法的柴紹一個勁兒的給侯君集打眼色,到底是侯君集聰明。立刻領會,飛身上了一匹馬。打馬揚鞭,便奔著唐國公府送信去了。
終於不用在牛車裡面搖晃,睡覺能睡到自然醒。對雲浩來說就是天堂,一路上早就膩煩透了那牛車。總算明白為毛形容慢要叫做牛車,北平到洛陽而已。高鐵幾個小時的事情,這牛車晃晃悠悠居然走了十天。
整天的搖,骨頭架子都要散黃了。沒辦法,要因為裝逼的需要。自己非鼓搗出這麼一輛卡車似的牛車,如果用馬來拉。到了洛陽恐怕也的要砍頭了,違制。
身上蓋著不知道什麼動物的皮毛,反正柔軟的一塌糊塗。感覺口渴,一伸手便有漂亮的丫鬟給自己遞上一杯水。粘在唇邊,涼熱正好。雲浩享受封建主義的優越性沒有半點猶豫,咕咚咕咚喝完再次一頭埋進毯子裡。
窗戶上蒙了厚厚的桑皮紙,別說陽光就連殺手都闖不進來。膀胱裡面陣陣緊繃的感覺不斷刺激著神經,雲浩瞪著眼睛與膀胱做殊死搏鬥。他娘的剛喝完水就要尿,難道老子成了傳說中的直腸子?按照這腎的狀況,他娘的想有和諧生活似乎不容易啊。話說少年兒童需要補腎麼……?
一道人影帶著寒風沖了進來,見到雲浩睜著眼睛瞪著房頂愣了一下。急吼吼的道:「楚國公府里的李靖要來給你看病,我……!」侯君集還沒有說完,便見到雲浩一下子竄起來。推開侯君集,撞翻了丫鬟。飛奔到屏風後面,流水射在淨桶里的聲音隨即響起。
當真是一瀉千里,膀胱的滿漲感迅的釋放著。雲浩舒爽的打了一個哆嗦,常常吐出一口氣。真是舒坦!
提著褲子飛一般竄到床上,鑽進毯子裡只露出一個小腦袋。「你說啥?誰說我病了,我好的很。」雲浩不解的問著瞪眼睛的侯君集。
「楚國公府里的主簿李靖,說是要接你進楚國公府。柴大官人沒辦法,只能說你病了。沒想到李靖立刻要來過府探望,你這樣就很好。弄些薑黃水洗洗臉,將臉色弄得難看些就成。」以前乞討的時候,薑黃水洗臉的事情沒少干。侯君集對這東西的效果非常有信心,絕對能讓雲浩蘋果一樣的臉蛋兒,看上去像爛香蕉。
「誰?李靖?你以為弄點薑黃水就能瞞得過他?還是實話實說,就說我賴床。一個小孩子賴床,沒的打緊。一個謊言說下去,就會有無數個謊言支撐。這樣撒下去,除非你有瞞天過海的本事。又或者對手是個傻瓜,不然遲早露餡兒。」雲浩沒好氣的搶白了侯君集一陣。區區薑黃水,就想瞞過一代軍神?開什麼玩笑,李靖師從舅父韓擒虎。一身的道學本事,看個感冒還是不成問題的。
「可……!可柴大官人已經將事情說出去……!」侯君集有些擔心的道。
「算了!這件事情你應付不來,還是我來應付的好。」雲浩趕蒼蠅似的驅趕侯君集。老子要換內褲這麼重大的事情,怎麼能有你在場。
侯君集被雲浩攆了出去,見雲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趕忙去找長孫無忌商量,他進唐國公府其實是跟著李二當小弟。長孫無忌這個外戚,就是他的直接領導。如今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自然要跟領導說一聲。
雲浩不管侯君集,從容的換了一身衣服。洗漱之後,便信步來到前廳。
長孫無忌已經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見到雲浩的樣子。不由得嘆了一口氣,孩子就是孩子。雖然是個妖孽,但也彌補不了他只是一個八歲孩子的事實。
還沒來得及容長孫無忌再傷感一下,大門口已經傳來腳步聲響。無奈的柴紹帶著李靖從偏門,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小子見過李主簿!」雲浩上前很有禮貌的給李靖深施一禮。
「哦,剛剛聽柴兄說雲哥兒你患了熱症。怎麼……!」李靖明知故問的看著活蹦亂跳的雲浩,故作不解的道。
「呃……!這個……!」柴紹支支吾吾的回答不上來,狠狠瞪了侯君集一眼。心道:這個傢伙是怎麼辦事的。
「李主簿錯怪柴大官人了,此事皆因小子賴床。小子貪睡,又覺得楚公大壽這種事情。實在沒有小子什麼事,便躲了清閒。卻沒想到,勞動李主簿親自來探望。小子深感慚愧,小子身無長物。就算有什麼,李主簿也不會看上眼。唯有一手廚藝還算能夠拿得出手,既然來到唐國公府上。就由小子親自下廚,給李主簿做幾道小菜如何?」
李靖日後是一代軍神,大唐軍方第一人。這一點雲浩比誰都清楚,現在結下一段善緣,日後說不得還會有些好處。
「哦,原來是這樣。少年郎貪睡算不得大事,早就聽聞雲哥兒一手的易牙本領,今天倒是要見識見識。」現在是在唐國公府上,李靖不好下手。不如吃頓飯,言語之間利誘一下這雲浩。眼前這孩子雖然妖孽了些,但畢竟只有八歲。只要利誘一番,他自己吐口要到楊府。那就算是柴紹,也不好再說什麼。
勛貴之間說到底,還是有一層臉面支撐著。李靖也不想因為這個孩子的事情,將兩家關係鬧得太僵。留下一線轉圜餘地,將來再以別的利益作為彌補。這才是勛貴之間行事的標準方式!
「呃……!如此,李主簿裡面請。」雲浩既然如此說,柴紹也沒有辦法。只能將李靖往屋子裡面讓,心裡一陣緊。不知道雲浩究竟打的什麼主意,萬一真的去了楊府。這可怎麼向李淵交代!
「李主簿稍待,小子這便去準備飯食。」雲浩小臉上洋溢著笑,這讓李靖的心情大好。孩子就是孩子,看起來還是很好說話的。不過一個喜歡在嘴上抓撓的天才……這倒是有些讓人惋惜。畢竟,這年月庖廚是上不得台面的東西。君子遠庖廚,這是古訓!
雲浩進了廚房,很快便弄出幾個菜出來。可憐的國公府食材有限,除了一些羊肉之外。就只有冬日裡常見的蘿蔔,至於那些豬肉,則是給僕役們吃的。
管他賤肉不賤肉,雲浩上來便命胖胖的廚子將一大塊豬肉用棒槌砸了個稀爛。肉餡這東西用刀子切,便破壞了肌肉裡面的纖維。論起味道,遠不如用棒槌砸出來的肉泥。
廚子一腦袋霧水,沒聽說過用棒槌砸肉的。這玩意不是漿洗衣服用的麼?
可這小爺脾氣大的很,動作稍稍慢一點兒。就被小腳踹在屁股上,雖說人小踹得不疼。可屁股上那小小的鞋印子,讓胖廚子臉上有些燒。
挨打不能還手,胖廚子化悲憤為力量。一雙棒槌上下翻飛,腦中將那塊五花三層的賤肉幻想成雲浩的模樣,不多時便將肉餡打得飛沫直濺。
見胖廚子腦門兒滿是汗水,雲浩才令他住手。伸出小手攆了一點兒,黏糊糊的肉餡能扯出絲來,滿意的點了點頭。肉餡算是合格!
弄些了蒜苗切碎,姜蒜細鹽煮出來的水一邊攪合一邊往裡面倒。這攪肉餡也有個講究,不能亂攪。只能是向一邊攪合,還得邊攪合邊往裡面加水。肉餡兒不能太干,太幹了炸出來的柴。又不能太稀,太稀的話肉餡又不成型。在油鍋裡面還會爆,雲浩可不想被飛濺的油花燙傷,太他娘的疼了。如果不小心濺到臉上,會有毀容的危險。
丸子在油鍋里上下翻滾,這年月的人就是喜歡吃油水足的東西。想必李靖也不例外,乾脆就涌油炸一個透。
炸了一大盆丸子,那邊胖廚子已經將豬耳朵卸下來上屜蒸。不得不說這胖廚子能在唐國公府里聽差,那還是有一點兒真本事的。那刀功絕對一流,蘿蔔絲切的細。將蒸熟的豬耳朵切了,跟蘿蔔絲拌在一起。熱油在上面一潑,立刻一股濃香便蒸騰起來。
胖廚子眼睛都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做菜的。小心的用筷子夾起來一塊嘗嘗,頓時就有哭出來的衝動。覺得廚藝連一個孩子都比不上,是自己職業生涯的一大污點。待雞蛋羹與干炸裡脊出鍋之後,胖廚子淚流滿面。這孩子的廚藝,怕是皇宮裡的御廚也得叫一聲師傅。不起眼兒的賤肉,居然能夠做出如此美食。胖廚子動用所有的忍耐力,才忍住跪下拜師的衝動。
飯菜端上來,一共也沒用上半個時辰。四個菜,三葷一素。沒辦法,這裡不是晉陽。若是在晉陽,大棚裡面的蔬菜能讓李靖把舌頭都吞下去。
李靖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四道菜餚。剛出鍋的菜,香味兒直往鼻子裡鑽。尤其是那剛剛拆封的美酒,酒味兒是如此的濃烈。李靖的喉頭聳動個不停,唾液系統不知為何,忽然迸出極大的激情。
「李主簿,請!」身為主人,柴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李靖立刻從善如流,筷子下去之後眼睛就是一亮。一雙筷子迅在碟子前翻飛起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夜貓子進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