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仁鬱悶的走了,臨走時看著城門洞子裡湧進來的一隊隊軍卒。心裡不知道是個什麼滋味兒,一種被坑了的感覺油然而生。不過既然已經被坑,那就要有被坑的覺悟。潘仁打馬離開了鄠縣,只要李淵還沒進長安,就不信你們求不著老子。山不轉水轉,老子等著你們。
幹掉數錢精銳隋軍,加上李神通的到來。李秀寧的聲威在鄠縣立刻高漲起來,許許多多的人都聽了這位李家公子的威名。沒辦法不知道,鄠縣城南兩千首級尚未腐爛。長安官道上面,又躺了數千具殘破的屍體。要知道,這位公子爺冒頭也不過就是這半個多月的事情。
關中的府兵都被招空了,現在李秀寧能找到的府兵基本為零。可農人卻很多,尤其是那些田產稀薄肚子都混不飽的傢伙。懷揣著最樸素的升官發財夢想,在一個不知名的清晨。懷揣一柄柴刀,喝一口家鄉的水。看一眼破爛的茅屋,衣衫襤褸的親人。便頭也不回的踏上從軍之路!
雲浩現在很忙,柴紹走了!除了陪李秀寧睡覺,很多事情都落他手裡。招兵,便是其中重中之重。雲浩發現想來混飯吃的傢伙太多了,這都是這些年關中遭災引起的。李淵經略的太原,這些年還算是不錯的。
雲浩驚奇的發現,大業年間災害好像就沒斷過,大業二年河南大水,漂沒三十餘郡。大業七年,山東、河南大水,漂沒四十餘郡,重以遼東覆敗,死者數十萬……強者聚而為盜,弱者自賣為奴婢。大業八年,大旱,疫,人多死,山東尤甚。大業十三年,天下大旱,自淮及江東絕水無魚。
關中也沒消停,雖然沒有那麼大的水災。可旱災地震加蝗災,那可是年年都有。易子而食絕對不是書上那四個字那麼簡單,而是一幕幕血淋淋的人間慘劇。
自家孩子捨不得下手,無奈的換了孩子對別人家孩子下手。聽到自家孩子嘶喊嚎哭的時候,人家的孩子已經在自己的鍋里。當吃飽肚子變成唯一目的的時候,人性也就剩不下多少了。
終於知道楊廣是怎麼把偌大的家業搞成這副模樣,完全就是老天爺非常不待見這個人間的兒子。
弱者自賣自身,強者聚而為盜。有些本事的,自然不甘心這麼被老天爺給玩死。抗爭精神讓他們成為第一批對付楊廣的起義者,他們占據一個山頭。本著搶錢,搶糧,搶女人的樸素革命理想。手拿一口刀,設卡收路費!
當然,他們也有自己的口號。例如:「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雲浩覺得他們的口號過於繁瑣,哪裡像後世「收費還貸!」四個樸素的大字,加一個紅色的驚嘆號來得實在。
似乎他們的區別,只在於官搶和民搶。一個合法,一個貌似不合法。僅此而已!
能開山立寨的傢伙,一般都是好漢。眼前這個就是,八尺高的漢子,一身反光的獸皮,獅頭環眼鼻若懸膽。一對招風耳朵,從亂蓬蓬好似雞窩的頭髮中鑽出來。雲浩仔細看了看,還好沒有帶尖兒。不然,這位演西遊記絕對不用化妝。往妖精堆裡面一站,倍兒和諧!
這人是李大忠介紹來的,據是附近山寨黑澀會大佬,出來進去都一群弟的那種。絕對比銅鑼灣扛把子,要威風許多。
「大人請了,兄弟李仲文河東人士。聞先生要招納賢才,今特來投奔!」完抱拳拱手,還對著雲浩深施一禮。
李神通最是喜歡這樣粗豪的漢子,剛想答應下來。卻被雲浩攔住,雲浩看著這個很有禮貌的傢伙。坯子一樣的問道:「過來,寫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來我軍中謀個差事。」
一聽寫名字,這個叫做李文仲的傢伙立刻好像患上了便秘。沾著泥巴的醜臉漲得通紅,淒淒艾艾的道:「人……人不會寫字!」
「不會寫字?讓你來的人沒教你寫字?難不成他以為我是傻子不成?來人,拿下!」雲浩一揮手,旁邊就衝上來兩名侍衛。
李文仲一見到有人要擒拿自己,雙肩一縮雞窩頭一擺便頂向了左邊侍衛的面門。那侍衛想躲,可雙臂已經被李文仲牢牢抓住。髒乎乎的腦袋一下子便將侍衛頂的碧血長留,旁邊的那侍衛也沒好到哪裡去。就在腦袋撞出去的同時,一記撩陰腿準確的踹在了他的襠下。
雲浩看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他媽一腳,看著都蛋疼!
「保護大人!」一見來人動粗,侍衛們立刻將李神通和雲浩圍了起來。
「住手!快住手!」李大忠見到這哥們兒居然打人,急得在旁邊直跳腳。如果傷了雲浩或者李神通,他也要吃不了兜著走。
李文仲哪裡會聽他的話,對著圍攏過來的侍衛。雙拳大開大闔,一時間屋子裡人仰馬翻。如果不是雲浩吩咐要活的,這貨早就人剁成肉醬餵狗。
「身手不錯啊!」看著一招兒神龍擺尾,將一名彪悍的侍衛踢飛。李神通滿意的點點頭,他是武人最喜歡這種身手剛猛之輩。
「身手是不錯,可惜來歷不明。誰知道他是幹什麼的,這種情況下身手越好就越可疑。」雲浩本著懷疑一切的精神,畢竟這種公開招募。既能招來自己需要的軍卒,也能招來長安城裡的細作。這貨能走通李大忠的門路,明還是有些道行。
「看著蠻忠厚的,不像是細作吧。他們派細作的話,也犯不著找大忠介紹。」李神通顯然跟李大忠關係不錯,想替李大忠點好話。
「你看他見到咱們的話,你不覺的有問題麼?」雲浩疑惑的問道,如果李淵身邊人都是這種貨色。他到底他娘的是怎麼造反成功的?
「有什麼問題,回答的很得體啊!」李神通看著眼前不斷奮戰的李文仲道。
「問題就出在得體上,你認為他一個字都不會寫的莽漢。能出這麼文縐縐的話出來?」
「呃……!這個……!」李神通一時語塞,他還真沒注意這樣的細節。現在想想,一個大字不識的粗漢,話怎麼會那麼得體,而且禮儀也不缺少,的確可疑!
兩人正在話,李家的那些侍衛已經找來大網。四個人一兜,便將李文仲罩了個嚴嚴實實。沒等李文仲反應過來,四個人齊齊發力,硬生生將人拽倒在地上。剛剛那些吃了拳腳的,立刻一擁而上拳打腳踢。
那李文仲也不含糊,居然在這種情況下硬是翻過身來。將後背對著那些人硬挨!
打了一陣,雲浩看到地上的李文仲漸漸不動了,立刻叫停。好不容易抓著的,可別給打死了。
還好,這傢伙身體很結實。並沒有被打死的跡象,嘴角兒帶著血猶自在看著雲浩獰笑!
「我,你有啥想不開的,非要讓這些混蛋打一頓才爽利。現在告訴我,誰派你來的。出來,放過你。你是關中口音,不是河東口音。這我聽得出來,都是明白人呢別日哄我。」雲浩低下頭,隔著漁網很耐心的勸這傢伙。
從他嘴裡出來的話,雲浩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反正這年月沒有網際網路,也沒有個公安網啥的。想查這傢伙的戶口,好比登天都難。
「沒人派老子來,老子就是想入個伙兒。不願意就算了,沒想到還要黑吃黑!算俺瞎了眼,你這就殺了老子,老子皺一下眉頭是你養的。」李文仲吐了一口唾沫,惡狠狠的看著雲浩。如果讓他掙開漁網,他一定會咬雲浩一口。
「扮光棍硬漢,這就沒意思了。意志堅定的人我見過,竹籤子釘進手指甲里都不會屈服。而且那還是一位女士,你跟她比起來提鞋都不配。你不,我也別以為我沒辦法。有一千種方法,能讓你後悔生出來。最後一次機會,你是不。」雲浩努力讓自己笑的邪惡一點兒,這樣會給這傢伙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
審訊,或者是刑訊。其實就是一場心理上的較量,只要對方心理崩潰。你基本就可以達到你的目的,對方知道的會知無不言的出來。審訊的過程會和諧的一塌糊塗,好像兩個多年未見的老朋友在聊天一樣。
我懷中有一物事,乃是高人所贈。他如果你能夠發覺我來歷有異,便將這東西給你。你自會放過我,如果能將事物還原。便可知道他的所在!
雲浩想了想,不像是假的。回頭看了一眼李大忠,卻見李大忠腦袋都要垂到褲襠里了。幾乎是帶著哭腔道:「人也是受自家親眷所託,實在不知道這人的來歷。想著姐要用人,所以就給……!」
「閉嘴,你的夠多了。」李神通一把將李大忠推了出去,李秀寧是女兒身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少。李家公子的身份,對招募一支大軍很重要。
雲浩知道,李大忠這次算是廢了。不但李神通不會再信任他,就算是李秀寧對他的信任,也將會大打折扣。可憐李大忠,兢兢業業了一輩子。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機會,卻不料想遇到這種事情。
沒等雲浩動手,便有侍衛從李文仲胸前摸出一個事物。雲浩仔細一看,不禁樂了。還以為是啥寶貝,原來是一把孔明鎖。還是九柱的正方鎖,算是比較經典的那一種。這玩意不錯,是個裝紙條都沒的好東東。
揮手讓人將李文仲拖出去,他可不想讓這貨看見自己是怎麼解鎖的。想了一下,又自己拿著孔明鎖到了後堂。
「跟著我幹什麼,我現在要看看這裡面有什麼。」雲浩看著跟進來的李文仲道。
「老夫就是好奇,跟進來看看,看看……!」李神通靦腆的像是個大姑娘,看到這東西他就知道這關乎學問的比拼。李神通雖然是個大老粗,但對這些東西很好奇。看看雲浩的臉色,沒有趕自己出去的意思,立刻安靜的像只老貓一樣坐到雲浩對過,看雲浩怎麼解開這玩意。
雲浩並不排斥李神通觀看,孔明鎖而已,又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自己表現出來的才華,已經算是很神秘了,如果再表現出點兒什麼不為人道的事情,那神秘就會變成詭秘。
神秘和詭秘是兩個概念,一個令人嚮往,一個令人懷疑。神秘或許會引起李神通的興趣,詭秘只會招來他的屠刀。
雲浩不話,只是打量著眼前這個孔明鎖。這玩意一般分為六柱和九柱,六合榫七星結八達扣這些樣式後世都玩遍了。這種古老的正方鎖,對雲浩來難度並不大。
難度不大,並不是沒有難度。正在左右觀察,便聽見李神通的聲音道:「這玩意是個啥,裡面還有秘密。一刀劈開不就結了?」李神通瞪倆大眼珠子,不明白雲浩在這到底看啥。他覺得雲浩的行為有些傻,或者是蠢。
「你不懂,這是學問的比拼。我想知道裡面的秘密,就要先打開這把鎖。然後再重新給他擺出一道來,這樣他才能服氣,出來跟我講條件。別看我,世外高人都是這德行。不顯擺一下,怎麼太高自己的身價。」雲浩將這種行為,歸結於自我炒作!
看了一會兒,雲浩便開始動手。根據腦子裡的記憶,廢了點兒勁兒才弄開,畢竟幾千年傳承下來。些許改動還是有的,不過並未有大的變化。
「啪!」在抽出一根木條之後,整個孔明鎖就散了架子。伴隨著掉落的木棍,雲浩看到了一張紙條。上書:明日午時,老君觀一敘。
沒有題頭,也沒有落款。只是這九個字,不過雲浩還是從這九個字中看出。這紙條筆力蒼勁,一看就是個男人所寫。
他娘的,自己怎麼就遇不到那些世外高人……的漂亮女兒,然後上演一場美女愛才子的激情戲碼。當然,豬腳必須是自己。如果是別人,雲浩不介意將戲改成人鬼情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