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啥要弄死張十七,這人挺好用的。」得知張十七張十三兄弟都死在亂軍之中,李道彥一邊喝茶一邊問道。那模樣,就像是在問你為啥打死了一條流浪狗。
「他們兄弟倆在這洞庭湖裡面的時間太長了,雖然張十七人還算是機靈。但長安那地方他玩不轉,一旦受了氣或者是其他的事情。回到洞庭湖是肯定的,他們有人脈有家底,再加上本鄉本土。旬月之間就能拉起一票隊伍,我可不想再來一次江南。
現在是冬天還好些,如果是夏天光蚊子就能把你吃了。這洞庭湖可不是關中,想要徹底平定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雲浩看著煙波浩渺的洞庭湖感嘆的說道。張家兄弟都死了,手下的人因為火併也是傷亡慘重。
那些沒死的沒傷的,都被雲浩打包帶走。這些都是小嘍囉,沒有張家兄弟的威望掀不起大浪。現在洞庭湖裡面很好,雖然不乾淨但還算是安靜。
「你小子總是有藉口,卸磨殺驢也讓你說得冠冕堂皇。只是你喊那小子來做什麼?」李道彥下巴抬了一抬,那方向正是跟著李承乾到來的杜荷。
「沒啥,就想著開發一下兩湖而已。洞庭湖每年接受了長江那麼多水,同時也接受了好多淤泥。這八百里洞庭湖方圓,都是上好的肥地。因為氣候的原因,這裡的稻米一年可以產兩季。真要是利用開發好了兩戶,這裡絕對是魚米之鄉。到時候,兩湖熟責天下足。」雲浩看著眼前的雲夢澤,這裡是後世著名的魚米之鄉。可現在,更多的卻是一片蠻荒。
早在前隋,楊家的朝廷就已經開始注重兩湖的開發。無奈,北方戰事頻繁。朝廷不可能有那麼大的精力,開發落後於全國的兩湖。
當然最重要的就是北方人不願意移民到兩湖,迥異的氣候條件,造成了北方人嚴重的水土不服。前隋甚至一度將兩湖定位為流放犯人的地方!
前隋末年天下大亂,朝廷就更加沒有能力開發兩湖。國祚初立的李唐王朝,能把兩湖穩定住就不錯了,更加沒有力量開發兩湖。
洞庭湖裡面的水匪,說是官逼民反。其實更多的是因為貧窮,生活富足鬼才願意整天飄在水上,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說白了,貧窮才是導致兩湖不穩定的根本原因。不解決貧窮問題,這個地方一定會再亂起來。
「你說這地方會是魚米之鄉?」李道彥瞪大了眼睛,好像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聽的笑話。
「不信?」雲浩斜著眼睛看向李道彥。
「信!怎麼不信!你說的話我都信!我只是很好奇,魚米之鄉。打魚的人在哪裡,種稻米的人又在哪裡?」李道彥戲謔的看著雲浩。
雲浩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經過隋末戰亂。大唐的人口跌到了一個可怕的低谷,貞觀四年大唐人口只有區區一千二百萬。連後世的帝都和魔都都比不上,甚至只有一些二線城市的人口數量。
如此人口數量,散布到龐大的帝國當中。關中地方自然是人口集中地,可到了南方。人就像是灑胡椒麵一樣的在大地上灑了一些,千里無雞鳴並非只是一句詩詞。
李道彥說的對,想要發展就離不開人。可人在哪裡?雖然人口在不斷的增長,可等一個孩子長大最快也要需要十幾年時間。現在開發兩湖,絕對是一個蠢主意。國家有了人口,得先把西北和河北添滿才行。這樣,才能有效遏制外族的入侵。
「你說的對,咱們現在沒人。可不要忘記了,從武德七年天下遂定之後,人口就在逐步的增長。北方的土地早晚有不堪重負的一天,到時候開發兩湖就得有一個熟知兩湖的人。」
「你看中了那小子,他可以太子的人。現在在東宮很紅將來前程不可限量,老杜如果知道你忽悠他兒子不在太子東宮行走。嘿嘿!這個仇可就結大了,小心老杜打到你臨潼去。」李道彥玩味的笑道。
「這可說不定,房謀杜斷你以為都是假的不成。無論是房家還是杜家,都不是五姓七宗的門閥。雖然他們身居高位,可還是會被門閥壓得抬不起頭來。說到底,還是缺乏底蘊。你怎麼就知道,這次杜荷來江南,不是為了留在江南?」雲浩笑著看向李道彥。
李道彥一窒,想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你是說老杜現在已經開始為子孫布局?」
「是啊!長安那地方波譎雲詭,天知道誰會是倒霉蛋兒。給子孫留個退身步,即便在長安敗落了,也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有消息說,杜荷即將成為張寶相的別駕。聽說,聖旨已經在路上。」雲浩略帶神秘的說道。
「你是說,陛下也默許了老杜的舉動?」李道彥不傻,一下子就明白了這是李二默許的結果。
如果是杜如晦這麼幹,或許還能說是老杜自己的行為。可李二默許之後,這就成了一個標誌性事件。李二想將權貴們分出長安!
「長孫無忌是趙國公,他的兒子長孫倵要去河北。程咬金的兒子程處默要去山東,尉遲恭的兒子,也要來江南……!雖然他們擔任的官職不同,但相同的就是他們都成了文官。別問我是怎麼知道的,這些人現在都在驪山書院讀書。就等著明年畢業去赴任!」
李道彥的眼睛明滅不定,在燭火的映照下如同兩朵鬼火。雲浩趕忙離開這個心神失守的傢伙,跟杜荷交代一下才是正事。
「參見楚公!楚公能夠在旬月之間平定洞庭湖亂匪,並且擒獲倭國海盜數百人。我大唐第一名將之名,果然名不虛傳。」杜荷高高瘦瘦麵皮白淨,看到雲浩之後趕忙上前施禮。儘管年歲差不多,可雲浩的身份地位可比杜荷高多了。
「杜公子!不要多禮,我與杜相相識多年,杜家能出你這樣的青年才俊,可見杜相教子有方。」人家給面子,雲浩也不介意敷衍兩句。今後雲家的利益還得靠這小子幫忙,關係總是要相處好了才行。
看見兩個人客氣,李承乾也笑著說道:「原想著還得在這江南待上一陣子,現在看來用不著了。京城來信說,父皇已經有了旨意宣楚公凱旋迴京。」
李承乾對這一次江南之行非常滿意,軍功,錢財,除了女人該撈到的都撈到了。在女人這方面,長孫看得不是一般的嚴格。特地給雲浩來了信,對李道彥也是千叮嚀萬囑咐。本來已經給李承乾準備好美女的張寶相,很識時務的將美人轉送給了膠東王。
「參見太子殿下,楚公!」張寶相笑吟吟的走上了樓。今天在岳陽樓擺的這場慶功宴,他算是東道主。洞庭湖裡面的水匪一戰而定,今後他這個刺史當得也會很舒服。
「刺史大人這個請客的姍姍來遲,可要罰酒三杯哦。」沉思之後的李道彥走過來說道。
哎……!都不是傻子,這麼快就琢磨出兩湖的價值。只要關係到錢包,人的腦筋轉得最快。這些傢伙,都是為了自己的家族努力。
這樣也好,這些人有權利有財富,還他娘的有一顆致富的心。有了他們的支持,相信兩湖一定能夠繁榮起來。至少這三年,兩湖是不用繳納賦稅的。
眾人入席,立刻觥籌交錯!雲浩看著金杯中的葡萄釀,忽然間感覺到這東西紅的像是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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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街頭響起了急促的淨街鼓,李二站在太極殿的門口看著腳下這座恢弘的都城。天黑如墨,銀月如盤。在勝利的喜悅下,清冷的月光似乎也變得圓潤起來。
長孫悄然出現在李二的身後,一件水貂皮的大氅披在了李二的身上。手剛剛離開大氅,腰就被李二摟住。長孫嬌嗔的看了一眼李二!身後的宮人內侍,全都垂下頭。連呼吸都變得謹慎起來,這時候出了事情會死人的。
「程乾在江南幹得不錯,活捉了倭國人的匪首。還抓了三百多個活口,有一個能幹的太子,可保我李家江山三代無憂。」李二對兒子的功績非常高興。
以前還有人說太子懦弱迂腐,現在沒人這麼說。滿朝文武,都在誇耀太子殿下的赫赫武功。十二歲的年紀領軍,就能夠取得如此大勝,的確值得誇耀。
「程乾這孩子在宮裡面待的時間太久了,歷練一下也好。一國儲君,也應該知道戰陣之上的事情。兩湖一戰而定,臣妾為陛下賀,為大唐賀。」長孫的嘴裡,從來不缺少歌功頌德的話。
即便是兩人親得像是一個人,她還是喜歡這麼說。哪個男人不喜歡被心愛的女人崇拜?或許這就是李二每個月,都要在長孫宮裡面待大部分時間的原因。
「不過這一次出去,也跟雲浩那個滑頭學壞了。給朕的奏章上居然說,江南貧瘠匪類以草木果腹,繳獲甚少之類的話。」想想兒子在江南發了大財,居然不分贓給老子。李二心裡就開始不痛快起來!
草原戰役掏空了大唐的國庫,如果不是雲浩殘酷的搶劫了高麗。大唐的財政危機還將持續,現在雖然好了一些。不過錢總是不夠花,鐵公雞的名頭,牢牢的安在了長孫無忌的腦袋上。有時候,甚至李二的批條都不管用。
缺錢吶!草原戰役其實就是一個賠錢貨,怪不得漢武帝征伐草原數十年,居然將文景之治留下來的底子揮霍一空。百姓們的日子過得淒煌。
那個地方除了牛羊,似乎也沒什麼產出。侯君集還在帶著大軍在草原上滌盪,若有不臣旋即殺之。鋼刀和鮮血成了草原上的兩大永恆主題,在高壓之下草原上一片臣服之聲。天可汗的名頭,已經和騰格里齊名。
「雲浩那就是一個錢澇,也不知道要那麼多錢幹什麼?雲張氏昨天進宮來說,要本宮準備一些錢財。說是要有大買賣要做,能入股的只有本宮和太子。陛下您說……!」長孫有些猶豫的道。
「哦,準備多少?」李二饒有興趣的問道。
雲浩每一次做生意,都拉著李二一起。現在雲家的生意,幾乎就是李二的生意。每年雲家的分紅,都是內府的一項大收益。李二對於雲浩的大生意,很感興趣。
「說是至少要六十萬貫,雲家出三十萬貫。太子出十萬貫!」長孫有些艱難的道。
「一百萬貫的生意?」李二倒吸了一口涼氣,吃驚的看著長孫。一百萬貫,這可是一筆了不得的錢財。大唐全年歲入,不過六百萬貫之數。
雲浩要這麼多錢幹什麼,山一樣的銅錢足可以將臨潼埋起來。
「的確是這樣,所以臣妾才要來問陛下!雲張氏說,要干一個什麼錢莊。還說什麼匯通天下,臣妾不太明白才來問一下陛下的意見。」
李二拍了拍老婆的肩膀,他知道長孫這是在胡扯。她如果不弄明白,就不會來跟自己說。還用什麼匯通天下的詞兒來吸引自己,傻子都知道李二最喜歡聽天下一類的詞句。事實上,一切和天有關係的事情都能夠成功勾起李二的興致。
「匯通天下!匯通天下!好,還算是有忠敬之心。知道把大頭留給朕!皇后儘管去做,內府的錢財隨你調用就是。跟雲家做生意,絕對不會虧本。」
「謝陛下信任!臣妾問過兄長,他也說這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情。」看到李二同意,長孫這才把老哥搬出來。如果李二不同意,她是絕對不會說長孫無忌也知道此事。
「大唐貞觀四夷臣服,是該做點利國利民改進民生的事情了。朕的天下,百姓總造反這可怎麼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