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彥師猛的一拉,高大的身軀將雲浩護了個嚴實,薛仁貴橫刀來不及出鞘就掃了出去。
陶土的罈子被橫刀「啪」的一聲擊碎,一股黃綠色的液體瞬間爆裂開來。然後就是瀰漫在整個屋子裡面的臭氣,這陶土罈子裡面裝的居然是屎尿湯。
可憐的盛彥師,被屎尿湯濺了一後背。雲浩被熏得差一點兒吐了!
護衛們已經沖了出去,現在他們才開始後怕。為什麼不在門外留人,這扔進來的是屎尿罈子。若是扔進來的火油彈,國公爺還活不活了。
屎尿罈子仍舊不斷的扔進來,薛仁貴改掃為點不讓那些罈子傷到雲浩,同時還得盡力保持不讓那些小罈子破碎。
外面有慘叫聲傳來,雲家護衛都有軟鋼製成的手弩。這玩意威力算不得大,不過在五六十步的距離上,可稱利器!
外面終於安靜下來,雲浩冷著臉看到箱子上面的牌位被砸得七零八落。很多牌位和前面的香爐上,都沾滿了屎尿。
屋子裡面已經臭得待不成了,雲浩只能走出去。院子裡也有臭味兒,不過和屋裡面一比空氣是那樣的新鮮。
地上躺著兩名被射穿了大腿的黑衣人,都是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正在地上不住的大聲慘嚎,看到雲浩帶著人出來,嚎叫的聲音更大了。
「舌頭割了,呱噪!」看到兩個傢伙,雲浩沒好氣的吩咐一句。如果不是盛彥師,自己現在滿身滿臉都會是大糞,太他娘的噁心了。老子走南闖北,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
得了雲浩的吩咐,薛仁貴抽出匕首。那兩個黑衣的傢伙已經事情事情不妙,可薛仁貴哪裡容他們反抗。手一捏腮幫子,嘴就不得不張開。匕首在嘴裡一划拉,整個舌頭就被貼著跟挖了出來,隨手扔給院子裡面的大黃狗。
鮮血很快添滿了他們的嘴,兩個人只能從喉嚨裡面發出「咕」「咕」的聲音,慘叫聲可是再也聽不到了。
陳捕頭這個肥年過得真叫一個肥,托候大公子的福。自己管的這個鳥不拉屎的青龍坊,終於也拆遷了。負責拆遷的管事非常會來事兒,並沒有大戶人家仗勢欺人的做派。過年的時候,給他送來了一車年禮。雖然只是雞鴨魚肉的一些不值錢的玩意,對陳捕頭來說已經相當不錯。
拆遷嘛!都會用一些或明或暗的手段,這種事情他一個當捕頭的也只能睜一眼閉一眼。拆遷的是什麼人,那可是潞公國家的大公子。太子殿下的小舅子!自己一個小捕頭巴結來來不及,哪裡敢管。
平日裡那些受了欺負的百姓告到衙門裡面,老爺都懶得管這種事情。都扔給了他這個三班總捕頭,老百姓嘛,嚇唬嚇唬就被嚇回家了。他就是這麼幹的,青龍坊的老百姓已經搬得差不多了。聽說,過完年就能全部拆平。開了春兒,就能打地基蓋房子。
今天陳捕頭宴請衙門裡的所有衙役和捕快,過年了當老大的肯定要表示表示。不夠意思的大哥,自然不會有夠意思的小弟。再說了,大過年的誰還能空手到頂頭上司家做客?
擺了整整八桌,一眾小弟紛紛敬酒。場面那叫一個熱鬧,侯家負責拆遷的管事也過來。送了好幾罈子好酒,據說是雲家的蒸酒。管事也是個妙人,妙語連珠挨桌敬酒。不愧是大家族出來的,說話辦事兒那叫一個地道。
忽然間,幾個猥瑣的傢伙跑進了院子。看到管事,忙嚎叫著撲了過去。「大哥,救命啊!」
這一嗓子,整個院子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原本熱鬧的院子,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闖進來的幾個人,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大過年的號喪。」管事有些不滿的看著抱著自己大腿的猥瑣傢伙。
「大哥,今天我們去韓家辦事。那韓家,居然出來人用弩箭射我們。狗子和小六子都被弩箭射中了沒跑回來。我們腿快,這才算是跑了回來。」
「什麼?動用弩箭了?」陳捕頭吃驚的問道。
弩箭這東西民間是禁止擁有的,甚至他們捕快也不稱那東西。聯想到那個叫什麼韓匡的曾經從軍,莫非是軍中偷出來的?
「是啊!如果不是小人兄弟幾個跑的快,恐怕就回不來了。」
「管事大人,這件事情交給某家便是。」喝了一些酒,陳捕頭將胸脯拍得「砰」「砰」作響。別的不說,就憑私藏弩箭這一項,就能治韓匡的罪。更何況,還射傷了人。如果人死了,那可就是人命官司,這韓匡死定了。
「有勞陳捕頭!」管事拱了拱手,這種事情還是讓官家出面比較好。辦好辦壞都是衙門裡面的事情,與潞國公府沒有半毛錢關係。現在朝廷裡面的局勢微妙,能不給主家找麻煩,就儘量不要找麻煩。
今天恰好人全乎,吩咐人去衙門取來藤牌。陳捕頭立刻帶著手下六十多人,拎著兵刃浩浩蕩蕩的殺向青龍坊。
一路上百姓都看著,膽大的還向相熟的捕快打聽。一聽說是去抓人,立刻有無數長安市民跟上。看熱鬧,從來都是廣大人民群眾喜聞樂見的業餘活動。
雲浩就知道,手裡扣了對方兩個人,對方肯定會來報復。一邊吩咐盛彥師回左武衛調集人馬,一邊讓人搬了把椅子橫刀立馬的坐在院子正中央。沒辦法,屋子裡面實在是太臭了。
果然,沒過多一會兒。就見到呼呼啦啦無數人向周邊涌過來,透過拆了一半的矮牆,雲浩發現來的居然都是衙門裡面的捕快。這讓雲浩有些意外,他還以為來的會是一些長安府的潑皮。
地上的兩個人已經快沒氣兒了,盛彥師臨走的時候覺得一身屎尿的窩囊。親自拎著棒子,敲碎了他們的四肢。現在兩個傢伙破布娃娃的一樣的躺在地上倒氣兒,估計活不了太久。
「狗子!小六子!」猥瑣漢子看到手下被折磨成這樣,嚎叫一聲就要過來拼命。可還沒等他衝出兩步,一枚弩箭準確的穿過了他的腦袋。
「嗡!」看熱鬧的人民群眾一下子就炸了,男女老少四散奔逃。當街殺人,還是當著好幾十捕快的面殺人,這是長安城不是響馬寨子。
陳捕頭瞳孔一縮,看到雲浩第一眼開始他就覺得有些不妙。端坐在椅子上的年青人,一身的貂裘。光滑如錦緞一樣的貂裘,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漆黑如墨的帽子正中間,鑲著一顆血一般鮮紅的紅寶石。
身邊的護衛,哥哥都是虎背熊腰的大漢。最重要的是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兒,那是一種蔑視的眼神兒。對,就是蔑視的眼神兒。就好像一隻惡狼,正在看一條土狗。
眼前這個人不簡單,行走在長安城的陳捕頭一眼就看出來。可眼下,自己手下帶著這麼多兄弟。身後又有這麼多百姓看著,如果自己在這時候慫了,那今後誰還會聽自己的話。
「你們是什麼人?居然敢在長安城裡當街殺人,來人!拿下!」陳捕頭腦子很快,立刻想到用大帽子壓人。就算是皇帝來了,作為執法者這套說辭都是合理合法,皇帝也只能誇獎他。
陳捕頭一聲令下,捕快們手持藤牌立刻緩慢的往前行進。他們也知道,眼前這群人並不好惹。雖然只有七八個人,不過看起來身手都不錯。
捕快們的藤牌,在雲家護衛眼裡就是笑話。就那麼端著藤牌往前走,也不知道把腿腳藏好。難道說,射不到腦袋還射不到腳?
「啪」繃簧聲響,箭矢好像長了眼睛一樣鑽進了捕快們的大腿。腿上中箭的捕快,立刻慘叫著倒地。身邊的同伴,立刻拽起受傷的捕快飛快往後跑。如果是在軍中,這時候回立刻拋掉藤牌揮舞兵刃往上沖,哪裡還會給對方再次上弦的機會。
「去請金吾衛!」陳捕頭知道,今天這事情自己罩不住了。趕忙吩咐手下人,去請金吾衛來。
「你們要造反不成?」陳捕頭躲在矮牆後面高聲喊道。
「造反是不敢的,不過我想知道一下。你們這些捕快是幹什麼吃的,惡霸欺負百姓的時候你們在哪裡?如今惡霸被人收拾了,你們跑的比誰都快。你們究竟是守護百姓,還是給惡霸撐腰?」
「哪裡有惡霸,我們是來執法!」陳捕頭高聲辯解道。
「哈!沒有惡霸,那這些房子原先的主人去了哪裡?兩貫錢如今在長安能幹個啥?憑什麼就能買下人一家子的立錐之地?你們執法?這些雜碎欺負人的時候,你們去了哪裡?
他們往人家屋子裡扔大糞的時候,你們又在哪裡。老百姓告狀無門,潑皮無賴橫行無忌。就是你們這些吃人飯不拉人屎的狗雜碎放縱的結果!」雲浩一聲怒吼傳出去老遠。
圍觀的百姓裡面,有多少人受過這些捕快的氣。人群裡面居然有人叫了聲「好」,場面頓時熱鬧了起來。百姓們嘰嘰喳喳的猜想,眼前這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陳捕頭要氣瘋了,這樣當街罵他還是第一遭。不管怎麼說,他也是長安城裡的四大捕頭之一。手下百十號弟兄,在長安城裡也是有字號的人物。對面那年青人這樣說,等於是當眾反覆抽他的耳光。
想出去卻又不敢,已經傷了五名兄弟。捕快們很明顯沒有視死如歸的勇氣!一個個縮在矮牆後面,沒臨陣脫逃已經算是條漢子了。
讓你猖狂一會兒,看看金吾衛來了你還敢這樣囂張。陳捕頭惡狠狠的想著!
「怎麼都躲在這裡?」侯家的管事跟了過來,剛剛有人跑去跟他稟報,說他的弟弟也被射死了。聽了噩耗的管事,再也坐不住趕忙跑了過來看看究竟。為了以防萬一,還帶來了十幾名侯家的家將。
「對面的人有弩箭,傷了幾名弟兄。已經通知了金吾衛,等金吾衛來人再說。」陳捕頭說話,管事卻一句都沒聽進去。因為他看到,自己的弟弟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腦袋上還插著一枚弩箭。
「好雜碎!」管事恨得牙癢。
「陳捕頭,今天的事情是賊人當街殺人。你只要斬殺了這些賊人,我保你當長安城總捕頭。」管事發了狠,今天一定要將這些人當街都殺了。等不及金吾衛了,不過就是七八個人而已。自己帶了十幾個侯家的百戰家將,加上數十名捕頭還對付不了他們?
「可……!」陳捕頭為難的看了看身邊恨不得把腦袋塞進褲襠里的手下,這些傢伙欺負一下百姓還成,衝鋒陷陣……還是算了吧!
「我的人沖在前面,把藤牌給他們!」管事剛說完,捕快們紛紛將藤牌塞進侯家家將的手裡。巴不得不拿藤牌,這東西護得了上身護不了下身,毛用都沒有。現在有炮灰,自然是趕緊甩手。
「今天斬殺了這些賊人,每人賞錢十貫。」管事回身吩咐道。今天,無論如何也要給弟弟討個公道。
「諾!」家將們聽了管事的話,立刻喜上眉梢。
侯君集遠去西域,侯家數得著的家將都跟了去。留下家裡這些,頂多就算是護衛,連親兵都算不上。很多人只不過是彪悍一些的小兵,被侯君集收為己用。他們當然不認識雲浩,也不會認得對面那個麵皮白淨的傢伙,就是號稱冷麵修羅的薛仁貴。
到底是上過戰陣的傢伙,手裡擎著藤牌。互相看了一眼,一聲發吼齊齊越過矮牆。落地的同時,身子緊緊貼在一起。手中藤牌結成了一個緊密的盾陣,大家喊著號子舉著藤牌一步一步前行。就算是對方發射弩箭,也射不到他們任何一個人的任何部位。
「有點兒意思!」雲浩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些是上過沙場的老兵。多年帶兵,這點兒眼力還是有的。
護衛們都放下了弩箭,他們知道弩箭對付不了這樣的盾陣。
薛仁貴看了一眼牆角的一掛磨盤,插好橫刀走了過去。雙臂一用力,竟讓將磨盤舉了起來。只見他以身體為軸,輪著磨盤轉了兩圈兒。手一松,足足有百十斤的磨盤帶著風聲就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