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示意戈德米德在椅子上坐下，有些期冀地問道：「是我讓您做的事情有結果了嗎？」
他之前在讓索內的推介下，見到了這名英國銀行家——一個貪婪而狡詐的投機分子，同時也是包稅人總會的高層之一。
於是，他便許以豐厚的利益，讓戈德米德充當內應，收集包稅人巨頭們的違法證據。
此時，戈德米德說有「好消息」，那就很有可能是查到了些什麼。
戈德米德卻是攤了攤手：
「殿下，您知道，那些傢伙都非常狡猾，我始終未能找到他們的違法證據。」
約瑟夫頓時皺眉，正要說些什麼，就見英國人露出了得意之色：
「所以我無奈之下，只好設法引導他們進行犯罪。而且我運氣不錯，他們很快就接受了我的建議。」
約瑟夫有些意外：「哦？您都讓他們做了些什麼？」
「這個，」戈德米德搓了搓手，微笑道，「殿下，您看，我算是做得比您要求的更多。或許，在我們之前說的條件之外，您可以滿足我一些小小的請求。」
「您請說吧。」
「我有幾個朋友，想在財政部門任職，希望殿下能為他們安排些位置。」
約瑟夫的臉立刻冷了下來。
這些財閥果然一有機會就想把觸手伸向國家的財政核心，進而一步步控制整個財政系統。
不過，約瑟夫可不是那些好糊弄的政客——現在還沒到19世紀，財團的金融控國手段還未成熟。羅斯柴爾德家族的精彩操作也要到20年後才能施展出來，但這些對於他來說，卻都是看過無數遍的史料了。
所以，戈德米德一撅屁股，約瑟夫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這恐怕不行，」他斷然否決道，「法國財政必須由政府絕對掌控。」
他這已經算是將話挑明了——我知道你想滲透財政系統，但不要做夢了。
約瑟夫又接道：「不過我可以在其他方面給予您一些好處。比如讓您的銀行進入法國發展業務，或者介紹些優質的投資項目給您，哦，我在英國的朋友最近就提到過一個不錯的項目。」
按照之前的約定，戈德米德幫著收集包稅人的黑料，換取為大西洋保險公司進行資金託管。也就是說，英國人購買的保險時會先將錢交到他的銀行，再轉往法國。
大西洋保險每年能賣出50多萬英鎊的保險，也就是1千2百多萬法郎。這些錢僅從戈德米德的銀行走一遍，就能為他帶來幾十萬法郎的收益。同時還能為他的銀行提高聲望。
所以，戈德米德當初毫不猶豫地便答應了合作。
他眼下也是看王太子非常年輕，似乎比較好騙，於是想要試探一下，不料立刻便被否決了。
他只得訕笑著點頭：「感謝殿下的慷慨，希望往後我們能有更多的合作。」
約瑟夫不置可否，問道：「現在您能告訴我您在包稅人總會都做了些什麼嗎？」
「哦，是的，殿下。」戈德米德道，「我建議他們將稅務文件都藏了起來，而在與政府稅務局進行交接時，交出的都是假文件。
「他們想以這些文件作為要挾，繼續包下一些利潤較高的稅項。」
約瑟夫聞言，不禁眯起了眼，如果沒有真實的稅務文件，稅務局那邊一旦開始收稅，恐怕很快就會陷入混亂。
別的不說，僅僅是欠稅以及預交稅的記錄缺失，就夠納稅人和稅務官打起來了。
此外，土地、工廠之類的納稅額也得全部重新評定。按照經驗徵收的集市稅更是會一塌糊塗——這個稅大致就按你攤子的規模收取定額稅，新稅務官肯定會跟商販反覆扯皮。
不得不說，這辦法確實非常歹毒。如果稅務局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被這麼一搞，肯定會亂作一團。
不過，約瑟夫對此倒也不是沒有對策。比如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文件沒了人還在。
這些稅務文件誰最熟？肯定是包稅人僱傭的那些實際負責收稅的「徵稅人」。
如果屆時稅務局發現拿到的文件都有嚴重的問題，無法進行正常稅收，那麼自己完全可以以「參與稅務造假」的罪名，將幾千名徵稅人全部逮捕。
這些人可都是活的稅務資料。晚上丟進監獄，白天給他們戴上手銬，跟著政府的稅務官一起去收稅，每解決一處問題減刑5天。不出半個月，他們就能把全國的稅收工作整得井井有條了。
當然，現在約瑟夫知道了包稅人總會偷換稅務文件的事情，主動權就來到了他這邊。
現在，只需要考慮怎麼固定證據，並以此來為稅制改革創造出最優局面就是了。
約瑟夫又看向戈德米德道：「您知道存放稅務文件的地點嗎？」
「是的，殿下。」後者得意地點頭，「我作為這個計劃的提出者，負責了其中很多環節。文件應該都在福爾德子爵在安托萬鎮的幾棟別墅里。」
「很好。」約瑟夫吩咐道，「您先回去，裝作什麼也沒發生。在確定文件全都集中之後，就立刻通知我。」
「是，殿下。」
五天後。
大批巴黎警察湧入安托萬鎮，在鎮民們驚訝的目光下，將福爾德及其家人名下的所有產業全部圍了起來。
而後，情報局便開始進屋搜查。
由於目標明確，沒費多少時間，便有大量稅務文件被翻了出來，裝了滿了十多輛馬車。
在稅務文件被送往法蘭西稅務總局之後，巴黎最高法院那邊立刻便開出了上百份拘捕文件，顯然是一早就準備好了的，只等著蓋章就能用。
隨即，各地的情報局特工在警察的配合之下，以「偽造稅務文件」罪，逮捕了幾乎所有的包稅所負責人。
所謂的包稅所就是包稅人設立的稅務機構，和政府的稅務局有著類似的功能。而包稅人大多不擔任包稅所的負責人——他們都是出錢的，屬於包稅所的董事長，具體的收稅工作則是由大量受他們僱傭的「徵稅人」來完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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