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算準了我不會對你動手?」
聽到這話,管清天低眉順眼的打量一番,發現王爭的臉色平和,手裡的刀也放到了一邊,並沒有為難自己的樣子。
心下也是放鬆不少,管清天反倒是微笑起來,恭聲說道: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慎重些總是沒錯的,話說回來,學生敢留在內堂,自然也是有幾分把握的...」
王爭眼睛眯縫起來,熟悉的人見到後都是不自覺的退後幾步,臉色也是慎重起來。
因為一般在這個樣子時,不管王爭說什麼做什麼,心中所想都是難以捉摸,就連黃陽和董有銀幾個人都不敢在這種時候與王爭開玩笑。
王爭忽然笑起來:
「管先生看來肚子裡還是有些墨水的,不像是平素里山賊土匪寨子裡的狗頭軍師?」
剛剛有些放鬆下來的管清天頓時感覺周圍的氣氛有些壓抑,微瞥了一眼,見到王爭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則是一顫。
「這...這....」
管清天正在想如何說話能不惹來殺身之禍,方才王爭的殺伐果斷已經表現的淋漓盡致,只為了一個受傷的屬下,居然毫不猶豫的血濺寨堂,他自然不想再拿自己的性命去再試一試。
王爭仍然是眯縫著眼睛,緊盯著跪在眼前的這個人,忽然開口:
「有什麼話你就說,若是在外面混的下去,想必也不會放棄逃跑的機會眼巴巴的在內堂等著我找你,不要考驗我的耐心!」
聽到這話,管清天猛然抬起頭,王爭是怎麼知道自己能跑卻沒有跑的?
這一番話可是將管清天心裡想的全都說了出來,管清天作為金水河的軍師,自然知道內堂跑出去的路,但方才跑的時候他卻遲疑了。
自己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就算跑出去了又能做什麼,王爭最近的名頭越來越響,甚至已經是掌控了寧海以東的所有鹽路。
手握四哨戰兵,五隊嫡系鹽丁戰鬥力極強,地方鹽丁更是到處都是,但卻從未聽說他有什麼出謀劃策的師爺。
看著王爭既沒有趕自己走的意思,也沒有要殺自己的樣子,心道自己的目的或許有門路可循,也是下定決心,恭恭敬敬的行了一個大禮。
管清天說起話來倒是沒有方才唯唯諾諾的模樣,侃侃而談,自稱是個落弟的秀才,又在某幾處商鋪做過賬房,後來是被州城內的權勢人家所逼迫,走投無路這才來金水河委身做個狗頭軍師一般的人物。
王爭已經是眉頭緊皺,黑子和高亮差點抽出刀砍人,這管清天倒是個誠實的人,和盤托出浪裏白條偷襲赤山鹽場的計策正是他所出。
王爭一直以為是浪裏白條詭計多端,沒想到背後的主謀居然是這個管清天,見到他大氣都不敢出的樣子,王爭一擺手,周圍還在討論的聲音立刻是寂靜了下來。
思前想後,權衡利弊,王爭最後還是決定讓管清天暫時留用,不過要在自己身邊,也方便看著他,現在還真是缺少這樣一個極有經驗的師爺幫忙。
王爭不是瑕疵必報的人,從這個計策來說,管清天也是個有些主意的人,是這寧海的本地人,無論是附近的土匪山賊還是衛所軍漢都是有些了解。
管清天是不是按他所說是個落地的秀才現在誰也不清楚,但怎麼說他也是個文人,比起做水匪的狗頭軍師來說,能跟著自己混一個巡檢司師爺的名頭,自然是再好不過。
第二天,這管清天就是搖身一變,成了駐寧海州鹽政巡檢司署下的一名師爺,這可是正兒八經的公職。
若是有以前的熟人見到管清天,肯定會吃驚不小。
雖然管清天的容貌是文質彬彬、知書達理的,但從前走到哪都是卑躬屈膝,對誰都是掛著個諂媚討好的笑容,沒法子,生活所迫,為了活命只得如此。
但自打在王爭手下做事起,臉阿諛奉承的那個模樣就再也見不到,總是很莊重的姿態,原來對管清天看不起的人也都是反過頭來奉承。
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
赤山鎮,巡檢司官家鹽場以北數里,一個巡檢司的關口常年設在這裡,一個小頭目帶著十幾號地方鹽丁待在這裡。
設立這個關口的目的自然是查緝來往的鹽販,有巡檢司許可的才可以通過,但凡不是赤山鹽的一律當成私鹽收繳,人也被鹽丁看押到幾里外的莊子裡去,那裡有一隊王爭的嫡系鹽丁常年駐紮。
說起來,王爭的管理方式一定程度促進了地方的商業發展,幾乎到處都是巡檢司的關口,小賊小盜的碰見鹽丁就如同號子見到了貓。
地方安靖,賊寇不見,百姓都敢走出家門,除了種地的,還要有不少人在幫巡檢司熬海鹽討生活,自然是百業發展。
駐紮在赤山的這個嫡系鹽丁大隊的大隊長喚作刑一刀,他的舅子叫刑老三,是赤山附近的大鹽販子,那日也是一同在承海軒向王爭自報家門過,之後就帶著自己外甥來文登看能不能討個職務。
這個刑一刀生的一副鷹嘴臉,看去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善使一口長刀,也不知道是從哪練的,揮舞的虎虎生風。
招募的時候王爭對他不放心,因為他長相確實很像三國演義中的反骨魏延。
後來刑一刀不負厚望,獨自完成所有考較,又有邵勇、邢老三等人跪地擔保,王爭這才勉為其難的點頭同意,但說仍是要後續觀察。
眼下來到赤山鎮半年多了,刑一刀還真是沒有愧對王爭對他的信任,無論是王爭發下什麼命令都是毫不猶豫的執行,平素里對一些豪強欺凌百姓的事也是出一樁管一樁,將赤山鹽務管理的井井有條。
由於刑一刀遇事喜歡衝鋒在前,將幾家不服從巡檢司管理的鹽杆子打的抱頭鼠竄,所以在鹽道很快就打出個鷹臉刑一刀的名頭。
不過很多人都說,這鷹臉刑一刀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