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餘名山東水兵乘著舟艇迅速接近碼頭,此時在碼頭周圍停駐的船隻只有很少幾個是可以作戰的沙型戰船,剩下的大多數都是各類商船。
蓋倫商船體積不大,但運貨最多,備受海商們的青睞。
除了這些小型連環舟、子母舟所承載的大批水兵以外,那些中型甚至大型的戰船、福船上則是截然不同的山東軍嫡系步兵,甚至有少量的馬匹運載。
他們早在多年的拉練中習慣了海上顛簸,都是緊握手中刀槍,凝視著對面水城上的鄭氏大旗,他們的目標,就是將山東軍大旗插在那座城頭。
方才的炮擊目的是在向其它三路兵馬宣示水師就位的信號,殺傷鄭家的丁口和一些百姓也是無法避免。
這炮擊就是全面進攻的開始,自那以後,大部分戰船和舟艇都在不斷向前,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部分中型戰船留在後面。
這些戰船上並沒有承載步軍,正相反,上面裝備著大量火器和炮彈。
山東軍主要的艦炮就是傑姆以及那些投奔山東軍的葡萄牙人主持製造的佛朗機加農炮,雖然和西方的比不上,但威力卻也要比普通船炮強上一些。
無論水師還是步軍,這些林林總總的兵馬從靠近碼頭,再到一一奪船、登岸,這些環節山東軍雖然經過無數次的演練,但還是要花費不少時間。
為了因為一些意外因素,比如碼頭的海商影響到山東軍攻城,王爭在與幕僚府多方商議後決定,攻城的山東軍可以看情況實行殺無赦的軍令。
在王爭看來,這安平之戰,就是自己能否定鼎江南的關鍵,就算因此傷害到一部分城中百姓或者商人,也是在所不惜。
此時山東水師陣型未成,按說正是半渡而擊,取敵未穩的時候,這個道理誰都明白,但做起來卻並不那麼容易。
負責碼頭的鄭家統領是家將鄭奇,當他接到奏報帶著大批丁口匆匆趕到這裡的時候,滿目所見只是商人和百姓們四散奔逃的場景。
鄭家丁口們多年行走於海上,前些年的金門炮戰是何等威武雄壯,誰能想到,這才多久過去,竟然被人打到家門口來了。
對於鄭家來說,這就像是被人當面打了個巴掌一樣。
鄭奇第一時間阻止丁口的潰散,帶領趕來支援的幾千人登上水城布防,本來他是想趁著山東水師未曾接近時關上水門,並且用火器還擊,這樣就有足夠的地利致勝。
但因為山東軍來的簡直太快,而且事先鄭家上下並沒有任何人得到消息,就好像憑空出現的一樣。
這忽然間的變故使得大部分開始驚慌失措,碼頭處本就是人船擁堵,平時搞不好都會堵塞半天,發生變故之後既有著急要進去躲避的,也有想要轉舵離開的。
這就造成交通癱瘓的嚴重後果,鄭家本來布置在外面的幾艘大型戰船一下子成了活靶子,跑也跑不動,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密密麻麻的舟艇接近。
山東水師舟艇上搭載的全是負責清掃外圍碼頭船隻的水兵,這些水兵本就是在登萊沿海一帶招募的縴夫,並且其中有一部分水賊。
水賊從前是登萊一霸,地方官府剿之無力,但是王爭橫空出世,幾場大戰下來,那些敢於叫囂的頭領全都被剿滅,只剩下一個號稱黑魚的江大。
江大在王爭的支持下,很快統一了登萊一帶的各地水賊,緊跟著他帶領水賊們進入山東軍,這就是山東軍水師第一批水兵的由來。
即使到了現在都沒有其他人知道,在水路上威名赫赫的黑魚,竟然是早先王爭安排在五文河的山東軍臥底。
這些水賊在某種意義上來講,甚至比巡檢司鹽丁更狠。
他們幹的原本就是掉腦袋和朝廷作對的事情,整天過的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對水上作戰也是爛熟於心,經過多年的征戰和操練,早已成為山東水師在水上的主力。
換句話說,他們就是水上的「戰兵」。
即便舟艇被偶然擊沉,絕大部分水兵都能憑藉過硬的水上本領跳到水中,找尋機會接近那些擠在一起的商船和鄭家船隻,並且忽然冒頭,給予他們狠狠一擊。
鄭家水師擅長大規模的海戰,他們的水兵在海上都是硬茬子,越大的陣仗戰鬥力越強,而山東水師論海上炮戰根本打不贏鄭家水師,所以就要在其它方面下下功夫。
成王敗寇,世道如此。
王爭不管用什麼手段打贏,卑鄙的法子也行,用後世毛爺爺的話說,就算沒有任何打贏的條件,創造條件也要打贏。
山東水師成立不久,而且多年以來擔任的只是運送兵馬器械和護衛沿海的任務,並沒有經歷鄭家那種大規模的海戰,只擅長小規模和較為擁擠的碼頭戰,胡泊戰,
如此這般四面八方的圍上去,真實目的其實只有一個,就是爬上對方戰船,衝進去殺掉他們的水兵,把戰船奪到自己手裡。
鄭家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山東水師竟然是這般無賴的打法,根本不管什麼道義和規矩,你越是疲軟,他就越發狠,想要將你一舉擊垮。
這也是無奈的辦法,王何曾不想建立自己的艦隊,堂堂正正與鄭氏來一場世紀海戰,決定海上霸主的地位。
但現在山東方面製造大型戰艦一是沒有技術人才,二是根本找不到什麼門路,屬於最開始的階段,往往是事倍功半。
說起來還是後世抗日神劇帶給王爭的啟發,自己雖然沒有槍沒有炮,鄭氏可早就替我造好了,如同大明立國的鄱陽湖水戰一樣,朱元璋以中小型戰船為主,以弱勝強,戰勝了陳友諒的大型艦隊。
鄭家戰船和碼頭上來來往往的商船擠在一起,根本發揮不出應有戰鬥力的一半,只能眼睜睜看著己方被山東水師的小型舟艇一點點的蠶食。
奪船,勢在必得。
水門已經不要想再能打開,戰船要出,但是商船要進,擁堵在一起根本一步都挪不動。
外圍巡哨的幾艘鄭家戰船上響起短促而激烈的喊殺聲,原來是山東軍的水兵螞蟻一般的爬上外圍戰船和商船。
鄭家水兵死一個就少一個,但發狂一般的山東水兵卻仿佛無窮無盡,商船他們也不放過,反正現在停在碼頭上的任何船隻,都要掛著山東軍的大旗。
稍有抵擋,就是一陣疾風暴雨般的襲擊。
船上的人一大部分都被直接砍死扔下海,剩下那一少部分聽著四處不斷的喊殺聲,早已失去了任何鬥志,抱頭蹲在地上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