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永棠抹了把臉,把自己這段時間裡的倒霉經歷又複述了一遍。
「兒啊,這可如何是好啊。」老娘也是六神無主了。他家裡就是最底層的貧民,哪裡有反抗的能力,此時,後悔去替人也晚了。
「娘啊,我也其實這段時間也想明白了。我也沒個固定的營生,除了去碼頭打打零工,就是扛大包。活計一天有,一天沒有的。混一天是一天。我到軍營後,我發現,我喜歡軍營里的生活。我每一天都過得很充實,儘管累的很,但是我發現,我喜歡練習大槍,喜歡站隊列,喜歡每天令行禁止的生活。」
他渾家盧氏用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擔憂的說道:「當家的,你是不是發燒了,自古以來,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兵都是丘八爺,讓人又恨又怕的。你怎麼還要跑去當兵呢。」
趙永棠從懷裡掏出一個紅色的存摺,交給老娘,說道:「娘啊,這是我的軍餉存摺,現在,京營不比從前了。定遠伯不剋扣軍餉,餉銀都是按月打進我們的存摺內,你們收好了。每個月都可去宣武門的興禾錢莊去取錢。不經過軍官的手,誰也別想貪占我們的銀子。」
老太太雙手顫巍巍的接過存摺,問道:「兒啊,那一個月給你多少軍餉啊。」
「現在軍餉都是陛下從內帑發的,因為戶部根本沒錢。每個月五錢銀子,要是開拔了,翻倍,一個月一兩銀子。比我打零工賺的多多了。」
這個錢不算少,周圍的街坊鄰居,每個月也就二錢多的收入。有些識字的,或者能寫會算的,也就三錢多的銀子。
戚家軍工資高,也就三錢多銀子一個月。可見這次整頓京營,崇禎時下了決心的。
老太太說道:「你願意多掙錢,我也沒話說,可當兵是要打仗的。你說過了年就要開拔了。我就擔心你的安全啊。」
「娘啊,我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我索性橫下一條心,上陣去搏一搏。殺敵立功,報效朝廷。說不定能給您老弄個誥命夫人噹噹。」
他渾家和老娘相對垂淚,現在事情已經這樣了,除了跟著去西征,哪裡還有什麼辦法。逃兵是要殺頭的。
這時候,門響了,一雙兒女回來了。她倆去給街口的鹹菜鋪子扒大蒜。
姐姐今年十三歲,弟弟只有十歲,但是已經開始為家裡勞作了。每扒十斤蒜頭,能賺一個銅錢。
渾家和老娘,就承接一些給活計和碼頭苦力們,漿洗、縫補衣衫的活計。俗稱縫窮。這些苦力幹著最累的活,只能勉強湖口,很多都是單身漢,衣服破了也只能送到這些人家修補和漿洗。
「爹,你可回來啦」一雙兒女跑來,抱著趙永棠大哭。
「乖娃,咱不哭,爹爹給你帶回來好吃的了。」趙永棠趕忙把醬豬頭撕下兩條,塞到一雙兒女的手裡。
兩個孩子看著手裡的豬頭肉發呆。這兩個可憐的娃娃,長這麼大就沒有吃過肉。大明好多的窮人,一輩子也吃不到幾次肉。
「好吃嗎,」張永棠問道。
「好吃,爹你也吃。」
趙永棠擦了把眼淚,說道:「你們吃吧,爹爹在軍營里天天有肉吃。」
「娘啊,媳婦,咱們今天包餃子,把家裡的十多顆白菜和這五斤肉,都剁了。包好了,凍起來。今年咱們好好過個年。等出征了,兒子也要陣前立功,給孩子們搏一個未來。」
老娘和渾家,擦了眼淚,起身和面。一雙兒女也跑來幫忙。一家人開心的忙活著,多少年了,這還是第一次過年能吃到肉餡的餃子呢。
「等包完了餃子,娘、媳婦,我帶你們去興禾超市逛逛。現在,京營的軍戶給辦理糧本兒了。咱們今天就去辦了。以後,你們在家就可以去超市買低價的玉米面和其他糧食了。」
渾家高興的問道:「是不是前院老胡家那種糧本兒,他家在修路的工地上幹活,就能辦理糧本兒。在興禾超市,拿著糧票兒,一文錢能買三斤玉米面呢。」
「對,就是那種,要帶著戶貼去辦理。全家都去才行的。現在,定遠伯恩典,軍戶也可以辦理了。以後啊,就不怕挨餓了。三斤玉米面,不管是做粥還是貼餅子都夠一天吃的了。一個月才三十文錢。多好的事情啊。」趙永棠一邊扒著白菜幫子,一邊說道。
「等晚上吃完飯,咱們一家都去逛逛。馬上就要發第二個月的餉銀了。咱們全家每個人,都做一身新衣裳。再做一床新被褥。再買一個鐵爐子,買上一千塊蜂窩煤。把家裡燒的暖烘烘的。」
老娘心疼的說道:「那得多少錢那,還是省省吧,把錢都存起來。先攢著,給孫女攢嫁妝,給孫子存著好娶媳婦。」
「娘啊,一到冬天,您就上不來氣兒,咳嗽。今年咱們弄得暖和些,在抓些藥給您治治。這些銀子不留了,下個月開拔,餉銀就一個月一兩銀子了。以後咱們攢錢不遲。」
經過一下午的忙活兒,餃子都包好了,放在外面凍得硬邦邦的。一層一個蓋簾的堆放在大缸里,上面蓋上蓋子壓上石頭,防止被老鼠或者貓吃了。
趙永棠又燒水,和了點泥,把房子外面有裂縫的地方湖了湖,然後出門去。去煤站買了一個人家不要的二手的鐵爐子和一套爐筒子。
又買了一千塊蜂窩煤。因為他是京營的,煤站給了優惠價格,還負責送到家安裝好。
趙永棠又去買了一些廢紙。也就是寫過字的紙。回家讓渾家打了些漿湖,把窗戶重新湖了紙,窗縫也仔細湖了一邊。
新安裝的鐵爐子,設計的非常好,既可以走爐筒子,從窗子上的開口排煙,也可以連接炕洞,讓煙氣同時燒炕。只要用插板封住其中一個煙道就好。
因為買煤超過一千塊,爐蓋上還有送的鐵皮水壺,此時正咕咕的冒著熱氣。隨著蜂窩煤的火頭兒起來了,房子裡的溫度一下子就上來了。
變得十分暖和,因為有了取暖設備,而且冷風也吹不進屋子裡了。
屋裡溫度上來了,老娘也不再咳嗽了。
一家人吃完了晚飯,圍坐在燒的暖和的炕上,喝著開水。趙永棠還特意在每個碗裡放了一點白砂糖。渾家心疼的趕緊把白糖收起來藏到柜子里。
白糖這種東西,在大明就是奢侈品。可不敢隨便糟踐。
趙永棠一邊一個摟著一雙兒女,眼睛紅紅的。
心裡罵道,這他媽的才是人過的日子啊。
兩個孩子小口小口的喝著滾燙的糖水,燙的直吐舌頭。奶奶讓他們慢點也沒用。
「爹爹,以後咱家都能過這樣的日嗎。」女兒歪著腦袋問道。
「會的,你們在家要聽話,等爹爹打完了仗回來,以後,就會越來越好的。」
韃靼腦袋最不好砍,所以最值錢。砍一個韃靼首級,可官升一級,外加20兩白銀,不要官可以得50兩銀子。
後來女真越戰越勇,和韃靼一樣可怕了。於是,女真人的首級價錢也水漲船高,開始是韃靼人的一半,到後來就和韃靼人一樣了。
趙永棠心裡盤算著,自己這一次要是能多砍幾個韃靼首級,家裡就不缺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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