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九辭握著莫憂的手都在發顫,兩腿發軟,狹長的眸子微微發紅,難以置信地看著莫憂。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好一段時間,他才消化了莫憂的話。
這望星大(殿diàn)在高空之上,耳邊兩側颳起了秋(日ri)的風,絲絲涼意入骨來,九辭的心,沁出了寒氣。
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千萬言語梗在咽喉,任憑他如何使勁都說不出來。
一個是他畢生最(愛ài)的姑娘,一個是他願用生命保護的妹妹,若要二選一,那該是何等的殘忍?
人生的苦,莫過於此。
上一刻還在興高采烈,欣喜若狂,這一瞬就已萬般崩潰,百感交集。
「不……不行……」九辭鬆開了莫憂的手,趔趄後退數步,連忙搖頭,失魂落魄的模樣,都無法組織語言了。
莫憂低頭看了眼空((盪dàng)dàng)((盪dàng)dàng)的手,心裡失落落的,苦笑一聲,抬起頭來看向九辭:「這是我的宿命。」
「放(屁pi)。」九辭低聲吼道,壓制著癲狂的(情qing)緒說道:「去他該死的宿命,若這是宿命,何不改命?誰說人生只有一條路,風只有一個方向?我偏是不信!」
九辭怒沖沖說完,猛揮右手,袖衫擺動間,卻見隨著尖啼聲響起時,萬道黑鴉憑空出現,赤紅的眼眸怒視長空。須臾,秋風改變了方向,竟是由東風至西風,簡直不可思議。
莫憂感受著風的方向,張開了微顫的嘴,(欲玉)言又止,溫柔的笑爬滿了整張臉。
若非妖星出現,大概,這輩子都不會承認那一份悸動吧。
臨死之前,總想不留遺憾,可世事不遂願,十之**的遺憾都帶不進墳墓。
九辭固執地看著莫憂,像是一個發怒的小孩,眼睛通紅一片,倔強地說:「你看,這風,不是變了方向嗎?」
「那星相呢?」莫憂道:「姜如煙在明處幫助女帝,可天壇之人插手此事,女帝將萬劫不復。落入天壇人的手中,那該怎麼辦呢?她辛苦這麼多年,才有了今(日ri)的成就和地位,難道要前功盡棄嗎?一旦跌倒,她可能再也站不起來了,貼上罪人妖星的標籤,就摘不下來了。你是她的兄
長,你知她有多麼拼命的……」
「不行!我不要!」九辭一步上前,雙手擁著莫憂,「我的命行不行?為什麼非要是你的,我也可以的。」
「你不行,你不是夢族族人。」莫憂道:「我為女帝而生,自該為女帝而死,塵世一段路程,如清風明月一晃而過,也如那(春c混)(日ri)花香,等到初秋已無芬芳。夜九辭,不要掙扎了,王土之上,天穹之下,你我皆是微不足道的螻蟻,是不起眼的塵埃,無法撼天,也不能改命,只能埋頭走在這條路上。」
她的話,每一個字都砸在九辭的心尖上。
九辭滿腔痛意,蔓延至四肢百骸,眼中有淚,卻不舍落下。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是威風堂堂的九界九(殿diàn),怎可在心(愛ài)的女人面前流淚?
那不是男人該做的事。
「不要。」九辭哽咽:「不要,我不要……」
他低聲喃喃重複此話,眼睛赤紅如血,痛苦地看著莫憂。
莫憂嘆息一聲,輕靠在九辭的懷中,明亮清澈的眸,望向遠方的山水,嘴角的笑正是濃郁。
她猶豫了稍許,終究還是抬起一雙玉手,環繞著九辭的腰部。
她的動作很輕,似是怕驚擾了這份寧靜,如同她對待感(情qing)的小心翼翼。
「為宿主而死,是每一個夢族族人的榮耀,吾等,一心求死,用生命成就宿主的輝煌。九辭,不要阻止我走向榮耀。」莫憂說道。
九辭緊咬著下嘴唇,悲慟不已,只得用雙手緊抱著莫憂。此時,恍然如夢,分明是白晝,卻如同無盡的黑夜般讓人窒息,無望,卻有著忐忑的(情qing)意。
他聽到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仿佛破繭成蝶前的猛然撞擊,每一下都那麼用力,響在耳邊,震撼靈魂。
九辭甚至都分不清了,那到底是誰的心跳聲,是他的,還是莫憂的……
九辭深紅的眼,愣是沒落下一滴淚。
曾也(身shēn)經百戰,受過許多的痛,也有一(身shēn)傷害,不曾哭過。
然,此刻,他只想抱著懷中的姑娘嚎啕大哭。
前路漫漫
,長夜茫茫,若無心上人,如何走過?
莫憂輕拍九辭的肩膀,少女無言地安慰著九辭:「真可惜呢,還以為能等到你喪妻的那(日ri)……」
風輕雲淡的一句話,九辭徹底繃不住了,埋頭莫憂發間,雙肩抖動,泣不成聲。
蒼天何其殘忍,妹妹也好,莫憂也好,都是他的命。
手心手背,哪一個不是(肉rou)呢?
要他如何割捨?如何承受?
莫憂早已做好了為宿主犧牲的打算,只是來得比預想的時間快了一些。
還沒嫁給九辭,就要(身shēn)死他鄉,背負著榮耀走那黃泉路。
「不要……」九辭不斷重複著這兩個字。
「(日ri)後啊,聞到花香,看見了風,要記得小憂。」莫憂笑道,倒是灑脫坦然。
九辭搖頭,突地問:「是不是我殺的人太多了,獵殺的魂靈太多了,所以我要承受這樣的報應?」
他想找到迦蘭,想一心向佛,為自己的過錯贖罪。
縱是報應,也該落在他頭上,欺負個女孩子算什麼?
這蒼天,真是無眼。
莫憂感到好笑,只當九辭是慌不擇言,這樣稚氣的話都能說出來。
「不是的,你很好。」莫憂道。
「既然很好,何不留下來?」九辭問。
「女帝呢?我留下來了,女帝就要承受你無法想像的劫難了。」莫憂輕聲說。
「不行……不可以……」
九辭咬了咬牙。
這天下眾生,縱是血流成河,他都不會皺一下眉。
為何……為何偏偏是他最(愛ài)的兩個女子?
莫憂的雙手移了位置,輕環九辭的脖頸,踮起足尖,閉上杏眸,在九辭的唇上輕輕一吻。
「夜九辭,我(愛ài)你。」
「……」
九辭的靈魂,好似被魔爪撕裂,心臟在瘋狂跳動,又是千瘡百孔。
活著……
太難了啊……
九辭緊擁著莫憂:「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的……你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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