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天空學院,一路上昏昏欲睡的李天瀾終於勉強恢復了一些精神和體力,那精氣神被消耗一空的一劍之後,李天瀾體內說不出的空虛,又說不出的舒服,就像是久未休息的人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在半睡半醒間的那種滋味。看小說網 www.kanxiaoshuo.net
窗外大雨灑落在車頂,帶著一種細膩而狂躁的節奏感,等到車輛停穩,李天瀾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經又一次回到了江邊,回到了被黑袍襲擊的地方。
李天瀾透過車窗看了看,連續兩天的大雨早已將戰場沖刷的乾乾淨淨,只有附近被破壞的樹林還殘存著戰鬥的痕跡,他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抓緊自己手裡整套的永生藥水,有些感慨。
短短几天的時間,無論他的命運還是心境,似乎都經歷了一次大起大落,他的心態同樣也發生了些許的微妙變化。
「有什麼打算?」
莊華陽將車停在岸邊,打開車門。
淒風寒雨中有熱浪升騰,火光雖然不曾出現,但整個車輛範圍內的雨水一瞬間卻全部消失,三人踏上岸邊的白橋,走向天空學院,莊華陽隨口問道。
「先把這個吃了,我需要冥想。」
李天瀾提了下手裡的盒子開口道,這是讓他傷勢可以徹底痊癒的東西,也是他重新回到天空學院的意義。
李天瀾現在很清楚自己的狀態,雨幕中殺掉古長江的那一劍給了他太多的感悟,這樣的狀態下,藉助永生藥劑的藥效,幾個小時後,他完全有信心可以將實力恢復到凝冰境。
到底要不要突破?
李天瀾一路上迷迷糊糊,但腦子裡卻始終都在想這個問題。
在武道四境之前重修,入御氣,入凝冰,入燃火,甚至入驚雷,整個過程因為曾經經歷過的關係,他不會遇到什麼瓶頸之類的問題,他最需要的是武道方面的感悟,求境界上的圓滿和劍意上的圓滿,並且將自己之前走過的路再細心的走一遍,彌補自己曾經的一些缺點。
做到這些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並不容易,在恢復實力的過程中雖然不會遇到什麼瓶頸,但重新走一遍自己曾經走過的路,這個過程卻需要比之前更加細心謹慎,畢竟以他現在的年紀,想要保證自己的年紀和潛力優勢的話,他根本就沒有再次從頭開始的機會和資本。
他曾經入驚雷境的時間甚短,暫時不用考慮。
而燃火境的缺陷,當初在荒漠,號稱最強燃火境的火男已經給他指了出來。
凝冰境的缺陷,他大致的也已經有了思路,唯獨御氣境,他之前一直沒有發現什麼問題,可直到看到劫之後,他才明白自己之前的御氣境並不是最完美的狀態。
劫現在的狀態極為奇怪,他跟火男當初走的幾乎是同一條路,都是在單一境界不斷突破極限打算直入無敵境一步登天的路子,就目前來看,劫在御氣境走的甚至比火男在燃火境走的還遠一些。
當初劫硬生生將他那一劍壓回來的時候,隱約間已經有了一絲無敵境的聲勢,現在的劫與其說是御氣境,倒不如說是半步無敵境。
李天瀾沒打算走這種同樣有可能一步登天但卻荊棘叢生的羊腸小路,不過對這個在御氣境中走的最遠的人,他倒是真的想要跟他探討一下御氣境的圓滿和極限到底在哪。
只是討論純粹的御氣境,而不討論超脫御氣境之後的武道。
這對於李天瀾來說應該是有著極大幫助的。
「緩緩,還是要緩緩。」
李天瀾忽然開口道,一開始他的嗓音很輕,但說到最後,語氣已經變得極為堅定。
現在可以說是他最需要實力的時候,但他同樣也明白欲速則不達的道理。
重修確實沒有瓶頸,但其中一些兇險,卻是足以影響到他今後的根基和最終成就的。
李天瀾深深呼吸,眯起眼睛。
無論如何,都不能急。
「什麼?」
莊華陽轉過頭看了他一眼,有些錯愕的問了一句。
「沒什麼,只是想通了,有些事情,不能急。」
李天瀾笑笑,身前身後無數的大雨灑落,但他們身邊卻是風雨不侵,這種似乎是踐踏了自然規律的快感,是任何一個武者都在追求的。
莊華陽嘴角抽了抽,瞥了李天瀾一眼,沒有說話。
有些事不能急?
想起死的憋屈的古長江和鍾少楓,他搖了搖頭,眼神也變得有些憂慮。
「去我辦公室吧,安靜,適合冥想和恢復。」
老人迎著風雨走在窄橋上,語氣平淡。
李天瀾下意識的點點頭,隨即看了自己身邊的王月瞳一眼。
王月瞳懷裡緊緊摟著從雍華別墅帶過來的小金毛,看著李天瀾輕笑道:「恢復傷勢要緊,師兄,等你好了給我打電話,我們一起吃飯。我這裡還有兩百學分等著你拿走呢。」
窄橋接近終點。
一輛校車正好停在路邊。
王月瞳抱著狗走向校車,步伐輕盈。
莊華陽看了看她玲瓏有致的背影,輕輕嘆息一聲道:「又要把北海王氏拉下水嘍。」
「什麼意思?」
李天瀾微微挑眉,下意識的問道。
「還不是你小子闖的禍,難道你真以為古長江的事情就這麼結束了?」
莊華陽瞪了他一眼,冷哼道:「這只是一個開始。」
他看著從天邊灑落的雨水,緩緩道:「古長江是古行雲最信任的心腹之一,崑崙城這些年來發展很快,最起碼在特戰系統中,他們基本上已經完成了他們的布局,這是多麼強大的一股力量,你根本沒法想像。如今古長江死了,古行雲豈能善罷甘休?」
「古長江的死亡消息最晚到晚上就會傳開,到時候無論是我,還是東城無敵都要被古行雲叫去隱龍海問話,他可是中洲真正的無敵巨頭,他想查一件事情,基本沒人攔得住,結合古長江死亡的時間,幾乎是一起出現在戰場的我和東城無敵甚至會成為古行雲的第一個懷疑對象。這種時候,如果能把北海王氏拉進來分擔一部分壓力的話,我和大帥也會好過一些。」
李天瀾沉默半晌,才輕聲道:「他最多也就只能是懷疑吧?」
在醫院的時候,他們雖然跟古長江發生了衝突,但說到底,只是一個耳光的事情,而且莊華陽和東城無敵都是說客的身份,在沒有確鑿證據前,古行雲就算是中州戰神也不可能顛倒黑白,只是因為一個事不關己的耳光,他們就要殺古長江?不要說其他人信不信,估計就是古行雲自己都不會相信。
而自己的實力馬上就會被壓到御氣境,螻蟻一樣的人物,想來古行雲也不會上心,至於秦微白,且不說她去的哪個機場,最起碼她就不具備幹掉古長江的動機,就算她吃錯藥了要動古長江,也不會選擇這個時機,更不會選擇以身犯險,所以她同樣沒什麼懷疑。
在動手之前,李天瀾就已經想好了一切,如今怎麼想,他都不覺得崑崙城短時間內能確定自己就是兇手。
「別小看崑崙城,更別小看古行雲。」
莊華陽神色嚴肅的看著李天瀾:「現在對方估計就是個懷疑,但這種事情,不查清楚的話,無論是高層還是古行雲,都不會善罷甘休的,認真細緻的調查下去,沒準哪個細節露出破綻,到時候你就會暴露出來,崑崙城有這個能力辦到這一點,甚至不需要太長的時間。」
「你打算怎麼做?」
李天瀾語氣冷靜的問道:「這件事情,也能跟北海王氏牽扯到一起嗎?」
「只要想做還是可以的。古長江留下的位置,學院和東城家族聯手,讓葉封城上就可以了。」
莊華陽若有所思道:「葉封城本身就出身於幽州的頂級豪門葉家,如果不是性子太野的話,也不會來天空學院,趁這個機會,正好將他推上去。」
李天瀾欲言又止,他仔細想了下,才緩緩道:「王天縱也不是傻子,古長江剛一出事,你和大帥就要推葉封城,豈不是更讓崑崙城懷疑?甚至北海王氏也會懷疑你們的目的。」
「我們的目的很明顯啊。」
莊華陽輕笑道:「葉封城上這個位置,可不是我們白送的,是交易。他去接替古長江,那他留下的位置,自然是要留給劫的。這樣一來,學院派,東城家族,嘆息城就會給人造成更加緊密的合作的感覺,崑崙城對嘆息城一直都很警惕,嘆息城一動,古行雲也會被轉移注意力。葉封城接了這個位置,古行雲的目光同樣也會落在他身上,古長江這件事, 暫時就會被淡化了,至於今後,在慢慢運作吧。」
他看了看若有所思的李天瀾,啞然失笑。
高層之間夾雜在大勢里的刀光劍影,不要說李天瀾,甚至有時候就連他自己都看不明白,暗流涌動,風雲突變,如果小心點引導著崑崙城的注意力的話,古長江的案子不說永久的瞞下去,最起碼瞞住一段不短的時間還是沒問題的。
「一個華亭特別行動局局長的位置,北海王氏會接受嗎?」
李天瀾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好歹也是享受正總督級待遇的一方諸侯,北海王氏又不知內幕,為什麼不接受?而且葉家當初將葉封城放進天空學院,未必就沒有找機會拿下華亭特別行動局的意思。葉家是東南集團最核心的組成部分之一,葉家的面子,王天縱還是要照顧到的。」
葉家...葉家...
李天瀾眯起眼睛,突兀的想起了號稱中洲軍神的葉東升,那個親自去邊境打算將爺爺接回幽州的中年男人,他微微挑眉,直接問道:「葉封城和葉東升...」
「葉東升是大哥。他們倆是親兄弟。」
莊華陽隨口說了一句,拍了拍李天瀾的肩膀道:「你啊,別想太多,現在你的主要任務是提升實力,外面的一些事情,會有人想辦法幫你遮擋的。」
李天瀾默默點頭。
「現在是不是對境界有疑惑?尤其是御氣境?我約了劫到我家裡,你可以好好跟他聊聊,嘆息城方面雖然沒有公布,但你現在已經是嘆息城的少城主了,劫跟誰藏私,也不會跟你藏私。」
莊華陽繼續笑道。
李天瀾卻已經是瞠目結舌。
嘆息城?少城主?
滿頭白髮的那一日,黑袍死後,他確實聽到了少城主這樣的字眼,但當時完全將這話當成耳旁風了,根本就沒過腦子,如今再次聽到這樣的字眼,李天瀾頓時徹底反應過來。
他的內心砰砰跳動著,下意識的開口道:「你說我是嘆息城的少城主?」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劫當初那一句自己人是多麼的有力度。
「當然。」
莊華陽笑道:「司徒滄月那邊本來是要馬上宣布這個消息的,不過現在局勢敏感,我親自跟那位隱身殿下溝通了下,這個消息暫時秘而不發,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在宣布顯得更好一些。」
「為什麼是我?」
李天瀾語氣奇異而乾澀。
太白山嘆息城...
他連那個地方都沒去過,就莫名其妙的成了他們的少城主。
李天瀾內心只覺得錯愕而荒誕。
「劫親自選了你,不是你還能是誰?」
莊華陽漫不經心道。
「嘆息城,難道不是司徒滄月說了算嗎?」
李天瀾微微皺眉,他幾天之前還在擔心嘆息城的立場,還在擔心道絕追命暴露後可能給自己帶來的危險,結果現在搖身一變成了嘆息城的少城主,這轉變可有點大。
這麼看的話,嘆息城的立場何止是堅定?簡直就是死忠了。
「司徒滄月說了算,劫說了也算,他們是親姐弟,劫曾經的全名就是司徒萬劫,不過這個名字現在已經沒人叫了。」
莊華陽輕聲道:「你沒有出現之前,劫就是嘆息城的下一任城主,如今他這個下任城主願意自動讓位了,其他人又有什麼好說的?」
「可為什麼是我?」
李天瀾思緒混亂,一臉苦笑,感覺就像是天上掉下了一張大大的餡餅,而且端端正正的掉在了他頭上,砸的他頭暈目眩。
「因為劫從前有一個老師。」
莊華陽輕聲說著,搖了搖頭:「他現在的一切,包括現在的道路,幾乎都是那個人指點給他的。當年那個人,差點就成了他姐夫了。」
「誰?」
李天瀾內心輕輕一顫。
莊華陽看了他一眼,平靜道:「你父親,李狂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