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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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半夜。
李天瀾扛著重傷無力的林悠閒進入冬山銀湖別墅的時候,華亭的警廳和駐軍幾乎已經包圍了整座冬山。
漫山遍野的警.燈閃爍不停,大量的軍隊占據了上山下山的每一條通道,氣氛嚴峻而凝重。
李天瀾進入別墅,隨手關上門,將林悠閒放在了沙發上。
「天瀾,這是李氏的產業?」
林悠閒身體僵硬的靠在沙發上,雙臂不自覺的顫抖著,以接近驚雷境巔峰的實力硬抗中洲戰神,哪怕是重傷之下實力大打折扣的中洲戰神,這件事也足夠瘋狂。
劍二十二之所以被稱為是劍二十四中的絕劍之一,劍氣極強的同時也意味著最大的消耗,以林悠閒目前的境界,如此一劍是絕對的勉力施為,劍二十二一出,古行雲哪怕不動手他都要被自身的劍意重傷,夾雜在古行雲和自己的劍意之間,林悠閒的身體都險些崩潰,李天瀾如果在晚到幾秒鐘的話,林族的年輕天驕今晚怕是真的要橫死當場。
「我是第一次來。」
李天瀾有些生疏的翻出了一個藥箱,平淡道:「別墅名義上的主人是屬於一位日耳曼外商的。克里普特·傑森·安德烈斯。好像是這個名字,一個沒什麼特殊背影的日耳曼商人,真實身份是輪迴宮排名僅次於軍師和聖徒的天王,代號將軍。」
換句話說,這裡是屬於秦微白的產業。
秦微白在華亭有九套房產,冬山上造價超過九位數的豪宅有兩套,銀湖的這套別墅就是其中之一,三年前秦微白剛出現在他身邊的時候,就搜集了他的指紋,憑藉指紋,李天瀾可以隨意進出她所有的產業,在軍隊包圍冬山的時候,富豪雲集隱性勢力極大的銀湖別墅區是最佳的藏身處。
「哦,將軍,我聽說過。」
林悠閒吹了聲口哨,但笑容已經有些勉強。
他的臉色慘白,因為失血過多,身體變得極度寒冷,牙齒已經不受控制的開始顫抖。
李天瀾皺了皺眉,隨手一揮,無聲無息中,林楓亭身上殘破的衣衫頓時消失無蹤。
「我日。」
林悠閒臉色一變,深呼吸一口,大驚道:「你要幹嘛?」
「干你妹,上藥!」
李天瀾嘴角抽搐了下:「趴好,在不止血估計你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你大爺,我妹今年才十七。」
林悠閒咬牙切齒:「你休想...」
「你滾!」
李天瀾笑罵一聲,將一些特殊配方極為名貴的止血藥塗在林悠閒血肉模糊的後背上,隨後直接把藥扔給他:「能動就自己爬起來上藥。」
一身雞皮疙瘩的林悠閒哼哼唧唧的爬起來,顫抖的抹著藥膏。
李天瀾又翻了翻藥箱,將兩瓶內服的療傷藥水扔過去道:「你身上應該也有療傷的東西吧?」
「都毀了。」
林悠閒沒好氣道:「媽蛋就算沒毀,剛才你那一揮手,也什麼都沒了。」
李天瀾笑了笑,將身上破損極為嚴重的白衣脫下來,活動了下身體。
「接下來幾天,我留在這裡吧。我沒有中洲國籍,就算有,也不能去最終演習幫你。」
林悠閒沉默了下,突然說道。
「好。」
李天瀾將手裡的白衣放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身體的血跡緩緩止住,劇痛開始從身體的各個角落傳過來。
林悠閒臉色有些發白,但卻鬆了口氣。
有知覺,哪怕是痛覺, 也總比麻木好了太多。
他靜靜回想著今晚跟古行雲那一劍的碰撞。
十方絕域中的海。
破碎蒼穹後的光。
光與海在交纏激盪,整個畫面不斷被分解,海變成了劍意,光也變成了劍意,畫面愈發清晰,劍意每一次的顫動,都猶若靈光,衝擊著他的靈魂。
林悠閒眼神恍惚。
劍意在腦海中不斷的回放,清晰的劍意再一次變成了海,變成了光。
他突然想起一句話。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山還是山,水還是水。
重新變成了光與海的劍意里,那道白衣突兀的出現在了光與海中央。
他本身像是劍意,又似是虛無。
輕輕一指。
一指破海!
林悠閒驟然一驚,已經閉上的雙眼再次睜開。
直到腦海中重新回憶起那一刻,他才突然發現,李天瀾那一瞬間的狀態竟然是如此的深邃浩瀚。
他突兀的出現在破碎蒼穹與十方絕域的劍意中,無聲無息。
存在就會有形式。
但林悠閒分不清那一刻李天瀾存在的形式。
他虛無的就像是一道劍意,又像是空氣,明明存在,但卻沒有絲毫的痕跡。
林悠閒深深呼吸。
從驚雷境穩固期到巔峰,他已經卡住了兩年的時間。
今晚,似乎出現了一個無比巨大的契機。
他猶豫了下,還是問了出來。
「天瀾。」
「嗯?」
「你現在...究竟是什麼境界?」
「不知道。」
李天瀾搖了搖頭:「可以算是無敵境,但也可以算是沒有境界。我的路和你們不一樣,所以現在的御氣凝冰燃火驚雷,半步無敵甚至是無敵境,都很難給我準確的定位。境界都是假的,戰力到了就好。」
「完全不一樣的道路?」
林悠閒愣了一下,他知道李天瀾的路和如今的武道不同,但所謂的不同,和完全不同根本就是兩個概念,林悠閒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裡面。
一條截然不同的武道之路有多珍貴?
以他和李天瀾之間的關係,似乎還不足以分享這樣的秘密。
李天瀾卻不介意這些,林族和李氏一脈相承,此次又站在一起,在林悠閒需要解惑的時候,他不介意多說一些。
而且自從他的武道小成以來,有資格跟他討論武道的年輕人當真沒幾個,最悲劇的還他媽都是敵人,林悠閒無疑是最好的討論對象。
「武道是什麼?」
李天瀾看著林悠閒,認真的問道。
「武道是劍。」
林悠閒回答的毫不猶豫。
李天瀾笑了笑,眼神溫暖,這毫無疑問是林族的武道理念,因為一脈相承,所以這也是李氏的武道理念。
在李氏和林族的心中,所謂武道,就是劍。
「這是我們內部的說法,在北海王氏,在崑崙城, 他們內部同樣也有不同的說法。」
李天瀾笑道:「在北海王氏,武道就是爆發。在崑崙城,武道就是陣,這是我們各自絕學傳承中的精髓,而在很多沒有強大傳承的人眼中,所謂武道,就是境界的攀升。」
「這有什麼錯?」
林悠閒納悶道。
「是沒錯。」
李天瀾點了點頭:「只是理念不同而已。在我看來,所謂武道,就是無敵。只有無敵。」
武道,既是無敵!
林悠閒渾身猛地一陣。
「劍氣,爆發,劍陣,對境界的追求,都對,但都是假的。」
「我們習武,最終的目標不就是天下無敵?如果連這個目標都沒有,如此氣魄,就算習武,也只能是螻蟻。所以武道,就是戰鬥力,是無敵。」
「我們追求劍意,北海王氏追求爆發,崑崙城求的是劍陣。我們的絕學都有各自的精髓,不同於更多的人只追求境界,所以我們的戰力可以遠超同境界的其他人,我們有足夠的底氣去嘲笑他們,因為他們只顧著追求境界,而沒有認真的磨練自己,這是本末倒置。」
李天瀾平靜道:「其實挺可笑的。我們之前嘲笑他們的時候,為何沒有反思過自己?劍意是李氏和林族的精髓,是祖師留給我們通往無敵之路的鑰匙,所謂傳承,就是鑰匙而已。我們習武,要的是天下無敵,當我們嘲笑其他人不注重磨練自己的時候,有幾人想過我們自己是不是忘了最初的初心?劍意是我們的精髓,但我們一直追求純粹的劍意,卻將自己限制住了。」
「我們追求的武道是劍意嗎?可笑。是無敵。從頭到尾,都應該是無敵。」
「劍意,只是傳承。它不是我們追求的目標,而是我們追求無敵道路上的工具。林族和李氏從不缺乏驚才絕艷之輩,北海王氏也是如此,為何數百年來我們卻沒有在黑暗世界真正具有絕對統治力的天驕?那是因為在他們逐漸強大的過程里,都鑽進了牛角尖出不來了。」
林悠閒臉色愈發蒼白,本應該失血過多而極度寒冷的他此時竟然滿頭都是冷汗。
他突然想起剛才險些讓自己突破的思索。
在他的回憶中,古行雲的十方絕域,他的破碎蒼穹...
全部都是劍意。
只有劍意。
武道...
他也鑽進追求劍意的牛角尖里,隨著他的劍意越來越強,他的武道似乎也離他越來越遠。
林楓亭的臉上徹底沒了血色。
「我也用劍。」
李天瀾輕聲道:「但在我看來,我的劍就是劍。沒有劍,用刀也可以,沒有刀,拳頭也能殺人。武道哪裡有什麼對錯?你有天大的道理,但做不到天下無敵,那就是錯的。你屁都不懂,最後舉世無敵,那就是對的。所謂武道,實力至上,不就是如此嗎?」
「你現在的劍道,到底是什麼?」
林悠閒回想起李天瀾的劍意。
李氏的劍意是凌厲剛猛,北海王氏的劍意是洶湧爆發。
李天瀾呢?
他的劍意無比的虛無,卻又無比的真實。
伐天式。
破海式。
無論是真實還是虛無,從意境上來說,似乎都要比凌厲與爆發高出一籌。
「劍道是什麼?」
李天瀾笑了起來,他的聲音極為堅定:「劍道,就是劍道。僅此而已。」
由簡入繁,由繁入簡,返璞歸真。
看山還是山,看水還是水。
「具體而言,我的路和你們不同。我的路,起始便是無敵。我十七歲臨時如驚雷,重修。十九歲臨時入無敵,大破大立。我領略過武道四境以及無敵境的風景,這同樣是很珍貴的財富。也是我無敵道的根基,所以重修依然是境界。」
李天瀾輕聲道:「如果真要給我的武道劃分境界的話,我的兩次重修,我願意稱它為涅槃境。也就是無敵之根基。根基穩固,便要蓄勢,追求無敵之勢。大勢已成後,便是問心。有了無敵之心,精氣神完全凝聚,才是最終的超脫。武道,憑藉的本身就是自己。」
無敵之根基。
無敵之勢。
無敵之心。
最終超脫其上。
那個時候...
林悠閒喃喃自語:「那個時候,還能是無敵境嗎?」
李天瀾輕聲笑答:「那個時候,我已經無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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