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街走不遠,當蕭笑等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鄭清視線中,聽不到他們的聒噪後,鄭清後知後覺,終於意識到一件忽略已久的事情。
「有沒有感覺今年圩市裡的氣氛跟去年不太一樣?」
他遲疑著,環顧左右。
印象中,這個位於海底的交易市場非常安靜,不該像現在這樣吵吵嚷嚷,仿佛地表巫師們開設的集市那樣。
「主辦方風格不一樣。」
女巫背著手,腳步輕快,聲音也同樣輕快:「今年主持圩市的是鮫人族,她們是水族裡最傾慕巫師的那部分氏族,從舉止、行為、乃至外貌審美,都在努力向巫師們靠攏。所以她們主持的圩市風格與地表相似,不足為奇。」
鄭清恍然。
正想說點什麼,冷不丁,看到幾米之外的一位客人轉過身,露出一張熟悉的面孔。
是希爾達。
此刻,他正站在一個小攤子前,端著小盤子,用竹籤插了一小塊活蛆乳酪,津津有味的品嘗著,似乎察覺到側面而來的視線,他歪著頭,看了過來。
「喲!晚上好,兩位!」
實踐課老師愉快的打了聲招呼,舉了舉手中的竹籤:「要不要試一試這個"卡蘇馬蘇"?泉客來的特色小吃,非常有意思!」
說話間,他伸出舌頭,把剛剛出逃的一條活蛆重新卷進嘴巴里,嚼了嚼,滿意的點了點頭,補充評價道:「——真的非常有意思!」
嘔!
鄭清在心底乾嘔了一聲。
他對這類重口味的食物敬謝不敏,從小到大,不管多少人向他推薦臭豆腐的美妙滋味,他都從沒嘗試過。每次遇到後,有多遠跑多遠。
「你剛剛看到的是他麼?」鄭清想起女巫之前的話。
「不是——」
蔣玉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與一臉厭棄模樣的鄭清不同,她表現的非常有禮貌:「晚上好,阿方索先生!您是打算買什麼東西嗎?」
「不,就四處溜達,隨便逛逛順便給泉客來當個護衛。」希爾達呵呵笑著,大有深意的瞟了鄭清一眼。
男生頓時醒悟。
這應該是學校護衛們臨時制定的保護計劃,他下意識左右張望了一下,果然,在另一個方向看到了打扮成情侶的肌肉男維克多與紫發女巫維奧莉特——只不過看他倆專心致志打情罵俏的模樣,鄭清又有點不確定自己的猜測了。
蔣玉卻沒想這麼多。
她誤以為泉客來圩市僱傭了希爾達擔任護衛。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屬於"私活",並不受學校許可,但很多時候,大家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你可要小心,不要被教授們抓到。」女巫眉眼彎彎,揮了揮手:「那我們不打擾你啦,明天下午見!」
明天周五,下午就是希爾達的實踐課。
「回見!」
助教先生擦了擦嘴邊剛剛被蛆蟲弄髒的銅釘,換了下一家鋪子。
「要進去逛逛嗎?」
鄭清注意到女生的腳步停在了一家鋪子門口,抬頭看去,鋪子外面掛著的招牌上用魚書工工整整寫了"畛水百物"四個大字。
進出鋪子的巫師以女生為主。
只是稍作回憶,鄭清就想起這是什麼地方了——畛水是青要山下的一條河,這條水倒也沒什麼出奇的,只不過河畔卻有兩種特產在巫師世界頗為著名。
一種是荀草,形狀與蘭草相似,莖幹呈現方形狀,開黃色的花,結紅色的果實,人吃了它膚色就會變得美麗;另一種則是"鴢yao鳥",形
狀與野鴨相似,身子是青色的,眼睛是紅色的,尾巴(也)是紅色的,吃了它的肉有利於生育。
毫無疑問,能吸引女巫的自然是荀草。
啪!
鄭清打了個響指。
「我剛剛想起來,」他打著哈哈,做出一副突然想起來的模樣:「博士之前說他家烏龜繁衍太慢,導致他現在沒的龜甲用了恰好,用畛水的鴢yao鳥肉乾配飼料,效果肯定不錯。我去幫他買一些,你站在這裡,不要走動。」
說話間,已然匆匆搶先進了鋪子。
女生嘴角微微一勾,卻老老實實停下腳步,等在了店外。
不消片刻。
男生便腳步匆匆從店裡出來,左手拎了幾條用麻繩繫著的鴢yao鳥肉乾,右手卻是一個包裝普普通通的木盒。
「嗯,剛剛進去買肉乾的時候,恰巧看到這個東西在打折,就順便買了點一會兒走累了拿它解渴。」他把木盒塞進女生懷裡。
蔣玉低頭打開盒子,看了一眼,終於忍不住笑著錘了他一下:「你以為荀草果子是草莓嗎?哪個女生會拿它來解渴!」
鄭清莫名想到了之前看到的維克多與維奧莉特。
「——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耳邊傳來女巫愉快的聲音。
鄭清收回視線,略作遲疑,並沒有拒絕女生好意的打算。
「倒不需要買什麼東西。」
他目光在四周逡巡,試圖找到某個熟悉的帳篷:「——就是去年我們來的時候,不是有個供奉"亞格涅格"的占卜師麼,你還記得它們的魚皮帳篷在什麼地方嗎?」
「你想找它聊聊?」女巫看上去有些驚訝。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麼。」
男生的目光在一位路過的寧芙身上一觸即回,轉而認真的看向女生:「——我應該跟你說過,清明節的時候我跟著助教團去沉默森林出了一趟公差,在馬人部落聽到一段占卜。那些話感覺不是很好。所以想來聽聽魚人祭司的說辭。」
這也是他今天來泉客來最主要的想法。
去年,那位老祭司的魚皮帳篷以及小魚人們的歌聲給他留下了非常深刻印象。
蔣玉輕輕嘆了一口氣。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什麼最不可信嗎?」她突然開口,把眼角餘光瞄到一條剛剛經過的小美人魚的男生嚇了一跳。
他立刻目不斜視起來。
「目擊者的證詞?」
鄭清隨口說了一個答案——實際上腦海中想的卻是"女人眼中最不可信的應該是男人吧"——同時煞有介事的分析道:「很多目擊者確信她看到了事實,但那並不是全部事實。就像管中窺豹,一個人看到的總是有限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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