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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
校場上人聲鼎沸,每一位看客都在為袁少將軍的精彩表現瘋狂呼喝, 就連輸了的季琤等人都狠狠叫了一聲好。這場真是贏得痛快, 可謂終於好好出了口氣,也為南苑挽回了不少面子。看台之上, 夫子們的臉色也各個多雲轉晴, 雖不至全然放心, 但也著實欣喜。
只是依然有不少人看出了這場篩考的端倪,便是袁錚幹掉了對手,也沒能讓他們面上有多鬆快, 因為接下來還有楊家兄妹和靖陽公主, 而他們的對手, 還不知是不是與先前一般隱藏了實力。
果不其然,好景不長,袁錚之後下一個上場的, 正是剛結束了文試的徐衿。彼時距離文試結束不過一日,徐衿連軸轉了五日,正是疲憊之時,加之也的確沒將篩考放在眼裡, 勝敗顯而易見。
敗下來後,徐衿倒也沒太過不忿。他向來冷靜而自省,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不會找藉口推脫, 面上很是平靜。只不過難得地, 他一改先前的淡漠自處, 特意至靖陽面前道了聲小心。
靖陽愣了愣,點頭,「懷青放心,本宮省的。」
徐衿拱手,「沒能為我南苑爭得一勝,衿慚愧,望公主旗開得勝。」
他不是熱絡之人,南苑中除與楊緒塵、陸卿羽還算要好,旁的都只是君子之交。如今能對靖陽說出這樣一番話,一是為先前選親時靖陽特意提醒過他的情誼,二來也因南苑十八子從來一致對外。
靖陽領他好意,鄭重地點頭,拍拍他的肩囑咐他好好歇息,而後輕緩地吐出一口氣,整裝上場。
有驚無險地三局全勝,贏得很漂亮,卻一點都不輕鬆。靖陽公主下場時險些連楊緒塵遞來的茶盞都沒接住,面對幾人投來的關懷目光,她沉重地搖搖頭,無形間令楊家兄妹越發心沉如鐵。
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唇,楊繾望向幾人,「該我了。」
&離……」靖陽被袁錚撐著,一開口便是擔憂不止,「你不差這一場武試,要不,咱們文試再比過?」
一旁的袁錚面露贊同,楊緒塵與楊緒冉則沉默不語。
少女卻捏緊了手中竹籤,搖頭,「南苑子弟,只可敗而不可臨陣退縮。」
話說到這份上,靖陽與袁錚也不再勸。楊緒冉親自為妹妹整了衣領,塵世子則含笑遞上她慣用的馬鞭,「早去早回。」
楊繾點點頭,接過鞭子,並未著急上場,而是下意識舉目四望。視線之中很快尋到一抹耀眼的朱紅,那人低調地站在人群之後,目光穿過偌大校場落在她身上,直白、熾熱、定定地望過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暫緩下來,一眼一瞬,已是多年春秋。
校場正中,對手已然等在那裡,楊繾收回視線,一步一步穩噹噹地走上前,剛一站定,還沒來得及向對手拱手致意,對方便搶先一步開了口,「怎麼上來個弱不禁風的娘們?你下去吧,老子不與女人爭高低。」
楊繾手抬到一半猛地僵住,仿佛沒聽清對面人說什麼,校場周圍也因這句話而忽然騷動起來,就連看台上正在與身邊人低語的楊霖都忽然止住話頭,挑眉望過來。
對手不樂意地上下打量楊繾,「聽說你們南苑還有個高手叫楊緒冉?你下去,換他來。」
場外,被指名點姓的楊緒冉眉尾挑得老高,聞言冷笑一聲,擼起袖子打算上前,結果卻被兄長一把抓住,「幹什麼?」
&哥?」楊緒冉不理解,「那廝這般狂妄,讓弟弟遂了他的願,上去教訓教訓他!」
&我站好了。」楊緒塵冷冷開口,「山長未開口,輪得到你?別壞了篩考規矩。」
&是……」楊緒冉氣急。
&嘴。」楊緒塵沒甚耐性地打斷他。
場上,楊繾緩緩放下手,平靜地看向對面的大漢,「為何要換人?」
大漢不耐道,「老子是來挑戰南苑第一人袁少將軍的,運氣不好沒抽到也就罷了,還不至於贏一個小娘們來掙名。趕緊的,別耽誤時辰。」
對方語氣輕蔑,換做旁人早就惱羞成怒,楊繾卻依然無動於衷。她抬眼看不遠處冷著臉不發一語的蘇懷寧蘇祭酒,平靜答道,「你的對手是我,此乃篩考規矩。」
大漢嗤笑,直接略過楊繾,準確地將目光投向不遠處沉著臉的楊緒冉,「久聞冉公子大名,賞個臉,你我切磋一二如何?也讓某見識見識所謂南苑第二高手的風采?」
楊緒冉眯起眼,手指捏的咯嘣響。有人當著他的面無視自家妹妹,偏偏篩考規矩森嚴,蘇山長不說話,自家大哥就不鬆口,還讓袁錚壓著自己不能妄動!對方都明目張胆挑釁到他頭上了卻不能應戰,長這麼大,冉三公子哪這般憋屈過,氣得眼都紅了。
&公子,上去教訓他!」人群中,不知是誰起鬨般應聲。
&去教訓他!」
&換成是我早就忍不了了,楊緒冉,打敗他!」
&敗他!給他點顏色瞧瞧!」
人心便是如此,劍拔弩張時稍加煽動便群情激奮起來,轉眼間,整個校場的呼喝聲此起彼伏,逐漸匯集成一句整齊的「打敗他」,乍一聽,恍若某種誓師現場一般。
大漢對眼前情形甚是滿意,得意洋洋地睨向楊緒冉,仿佛篤定了他會站出來。後者面沉如鐵,死死盯著場上人,要是眼神能殺人,怕是對方已經被萬箭穿心。
周遭起鬨之聲如洪流傾瀉,越發襯得場中央孤零零站著的楊繾多餘。她微斂著眸,兩手垂於身側,一身騎裝將身姿映得瘦長而單薄,從季景西這個方向看不清她的神色。可儘管如此,少女的背影依舊挺拔得過分,她就這麼安靜而沉默地站著,沒有難堪,沒有尷尬,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但季景西依舊心疼得連呼吸都好似刀刻。
在他身邊,無霜刻板生硬地念著,「縣君的對手名趙大平,山東人氏,孤兒,被德化府一捕頭收養,進京前養父剛好去世一年。性孤僻,無好友,能參與篩考乃是運氣使然,在他之前的兩人前日不甚摔馬,如今還在床上躺著。時間緊,屬下未能查到趙大平原本面目,沒有畫像,無法做出對比。」
季景西靜靜聽著,桃花眼漸漸眯起,「這人不是趙大平。」
&子慧眼。」無風點頭,「原來的趙大平從未來過京城,養父去世,按例當守孝三年,不可能認識冉三公子,也不會有膽子這般挑釁。這麼一個人,便是被替代了也無人可知。」
無澤懵懂地眨眼,「此人是沖冉三公子來的?他與冉公子有怨?」
季景西冷笑,「楊緒冉沒去過山東,哪來的怨?沖南苑來的。」
先是在武試中隱藏實力,麻痹南苑十八子,篩考之時再出其不意地打敗他們,如今又當眾辱沒楊繾,挑釁南苑第二高手楊緒冉……
誰找來的這幫身手了得的人?意圖何為?給南苑濺污點,對誰有好處?
&想落南苑臉面,換做是屬下,屬下也會挑冉公子下手,且會將實力最強的留給他。」無風攤手,「想打敗袁少將軍太難了,少將軍的身手,便是屬下三人合力也不敢斷言拿下。況且少將軍乃袁大將軍獨子,軍中威望甚高,挑他下手,得有足夠的覺悟。」
&有覺悟怕是不行吧?」無澤小聲嘀咕,「少將軍絕不可能在篩考中輸掉,聖上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的。那人想挑釁南苑聲望,難道不是在武試中打敗少將軍最一擊致命?屬下瞧著,背後那人的魄力也不過如此,不敢對少將軍下手,就退而求其次選冉公子……幹大事還瞻前顧後,真難看。」
楊緒冉畢竟是南苑十八子裡聲名在外的第二高手,選擇他,既不會太難,又能達到目的,還不會引人注目。到時若有人追究,一句『過往恩怨』就能解釋,畢竟誰都知道楊緒冉曾出京遊歷三年,誰知道他都去了哪?遊歷期間得罪個一兩人也正常。
至於頂替趙大平身份……那就更好辦了。這麼個小人物誰會在意?一個孤兒,唯一的養父還死了,德化府那麼大,想擺平一個小小捕頭的交際圈還不容易?況且只要不露出馬腳,誰還會大老遠跑去山東查不成?
也難為背後人用心良苦了。
&子,」無風開口,「您給個話?縣君還在場上呢。」
季景西沉默著,薄唇繃成線,難得感到了棘手。
場上,久不見楊緒冉答話的「趙大平」已經很不耐煩了,面對就是占著位子不下場的楊繾、以及居然忍得住挑釁的楊緒冉,趙大平決定再澆一把油。
&緒冉,你到底敢不敢應戰?!」他不屑地呸了一口,「別不是個繡花枕頭縮頭烏龜吧?堂堂南苑,就這麼個卵|蛋德行?真沒意思,你們京城子弟是不是都吃軟飯吃多了?」
這話可是將所有二代三代們都罵進去了,當即周遭便是一陣咒罵聲,不僅罵趙大平,還罵上了不應戰的楊緒冉,就連僵持著不下場讓位的楊繾都被人嫌棄地噓起來。
媽的!
靖陽公主氣得啪地捏碎茶盞,狠罵一聲便要擼袖子揍人,要不是袁錚眼疾手快攔了一把,怕是她直接就衝出去了。
可他這麼一攔,卻是放鬆了對楊緒冉的轄制,後者二話不說掙脫他,顧不得自家大哥先前的交代,也不等蘇祭酒出面控場,直接跨步上前,一句「來戰」便喝了出來。
就在此時,就在楊緒冉喊出聲的同一時間,偌大一聲響鞭憑空爆起!
啪——
鞭聲陡然響起,聲音之大,竟一下壓住了整個校場上空的喧囂聲不說,還將楊緒冉那聲答話也掩了個結實徹底!眾人驀地住口,紛紛循聲望去,只見校場之上,一身紅衣的少女正手執長鞭,半舉於身側,整個人凜然如一把出鞘尖刀,身上再無一絲大家閨秀之氣!
啪——
又一聲鞭響,身旁用於發令的皮面鼓應聲而裂!
整個校場瞬間寂靜無聲。
&夠了沒有?」楊繾開口,聲音沉而冷硬,強勢得仿佛換了個人。
108.來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