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分柏寧頓街
天空遍布白雲,沒有一絲陽光照射下來,隱隱有些陰暗。
海豚古董店中,格果老頭懶洋洋的坐在書架前的桌子後面,歪著頭半夢半醒,似乎是在打瞌睡。
忽然門外傳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加隆?」老頭睜開一隻眼,有氣無力問。「現在都幾點了,我還以為你不來了。」他指了指桌邊的一件白色雙耳細頸瓶,「這東西是你今天下午的任務,拿去仔細看。完了給我鑑定內容就行。」
加隆一身紅色運動衣走進門,看著老頭憊懶的樣子,頓時無語的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走過去,手拿向桌上的雙耳瓶。
陡然間,他手指一彈,射出一道黑線。
嗤!
黑線如同飛蟲一般劃出一道弧線,閃電般刺向格果老頭的眉心正中。
唔!
老頭完全來不及避開,只是微微偏了一下頭,沒料到黑線居然往下一紮,刺入他左邊肩膀,頓時停了下來。赫然是一根黑色細針。
「加隆你幹什麼?!」老頭從椅子上站起身,往後退了兩步,嗤的一聲拔出細針,臉上露出驚怒交加之色。
加隆一臉愕然,忽然面色一痛,往後踉蹌兩步,口中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臉色慘白。
「你怎麼樣!?」格果老頭一怔,趕緊繞出桌子衝過來扶住加隆,身手動作完全不像個年老體衰的老頭。
「我..頭好痛...!!」加隆滿臉痛苦的低聲叫起來。
「該死!肯定是那些傢伙!他們居然敢...嗤!」
格果話音戛然而止,渾身微微顫抖的站在加隆身邊,他低下頭,看著刺入腹部的黑色短劍。
「你...!」
加隆面露冷笑,嗤的一下拔出短劍,在手中旋轉了一圈往後一退,只是站在原地沒有繼續攻擊。
「要不是我裝成那小子的樣子,估計還真騙不了你。」
他捏住自己臉頰左側臉皮,輕輕撕下來一層人皮面具,露出下方一張俊美陰冷的男人面孔。
「格果...好久不見...」
「是你...仙弗蘭!」
格果老頭退後兩步,手捂住小腹,臉上露出複雜神色。
「告訴我東西在哪?」仙弗蘭寒聲道。
「東西?呵呵...」格果老頭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你還沒有放棄?」
仙弗蘭笑了笑。「我知道你很強,不過中了我的陰陀針你已經不可能再逃得了了。來吧,把東西給我...」他緩緩朝格果走去。
格果老頭忽然輕笑起來。
「你又忘了...無論多少次,你都不會是我的對手。」
「那就試試看。」仙弗蘭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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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加隆沖完澡,就這濕淋淋的頭髮一下撲在自己的單人床上,深吸一口氣,被子上是自己最熟悉的味道。
「好累....」他低聲喃喃著。「下午去了武館,被師父揪住一陣狂毆,教訓完回來又被爸媽拉住埋怨教育。還好瑛兒及時回來解圍,不然估計更慘...」
臥室的燈光靜謐橙黃,把加隆的白色睡衣也染成淡黃色。窗外天色漸漸黯淡下來,快要入夜了。
父母和瑛兒一起剛剛出門閒逛散布,當做吃完飯得消化,加隆則是太累了,才留在家裡休息。
他趴在床上,又翻出小巧的黑玉盤,細細摩挲著上邊粗糙的表面。
喀嚓。
忽然房門被推開了。
「哥,一個人鎖著門在幹嘛?鬼鬼祟祟的。」瑛兒端著杯白開水走進來。
加隆急忙把黑玉盤收起來。
「麻煩你進來的時候要敲門可以麼?」他翻身坐起來沒好氣道。
「敲門幹嘛?敲門還能抓到你幹壞事?」瑛兒看上去也是才洗完澡,渾身皮膚粉紅粉紅的。穿著白色短袖短褲,露出一雙修長白皙的大腿。站在門口,雙腿正好和加隆的視線平行。
「你不是和爸媽出去散步了麼?怎麼回來了?」加隆不自覺的避開落在妹妹大腿上的視線。
「我根本就沒出去,就是假裝這麼一說,想詐詐你,沒想到果然有問題!」瑛兒冷笑幾聲,「如果你不想讓爸媽知道你的壞事,就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條件?我有什麼好怕的?」加隆裝出一副嘴硬的樣子,他本來就沒什麼好遮掩的,現在只是想逗逗妹妹而已。「你說說什麼條件?」
瑛兒走過來站在加隆面前,居高臨下的單手叉腰。
「條件其實很簡單!」她哼哼冷笑兩聲,「那就是...」
轟隆!!
忽然一聲悶響,緊接著一陣劇烈震動傳來。
整個大樓都開始急劇震動起來,一種細密低沉的嗡嗡聲由遠到近,傳進加隆耳朵里,也感覺隱隱發麻。
瑛兒更是沒站穩,一下撲進加隆懷裡,雙腿分開居然直接坐在加隆的右腿上。
兩人同時一顫,加隆連忙扶住妹妹,瑛兒二話不說,耳朵一片通紅轉身就跑出房間。
加隆卻是仰躺起來,回味著剛才妹妹撲上來的一瞬間柔軟清香。
「最近運氣不錯啊...」他低聲輕笑起來。收斂起心神,他起身坐到書桌前,開始複習學習的鑑定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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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山市郊外的一片樹林邊。
格果老頭捂著小腹站在燃燒的樹林前,靜靜望著裡面猩紅的火焰。紅色火光把他的臉照得一片通紅。
「如果那本書還在,或許我還會忌憚幾分。但是現在嘛...」樹林邊緩緩走出一個紅色人影,正是先前出現的仙弗蘭。他左臉上被劃出一道血口,正緩緩滲著血。
「格果..你已經淪為凡人了...只能依靠這些外物。」
「就算不需要寄託物,我也...咳咳...」格果忽然咳嗽起來,捂著腹部的手,指縫間也開始慢慢滲血出來。
「沒了力量,連那本書都丟失了,曾經的天才現在居然淪落成這幅慘狀!」仙弗蘭雙手大張高聲道,「真是...太悲哀了...」他用著一種類似歌詠的語氣低聲說著。
「你把你的力量提取出來,想要送給誰?送給你身邊那個小子?沒用的,他沒有這份才能,註定只能是凡人,只是時光歲月就能輕易殺死他。」
「不論我送給誰,那都是我的事。至於那本書,我已經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了。一個你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格果老頭喘著氣低聲笑起來。
「我們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哥哥,你真的以為我會不知道你送給那個老女人了麼?」仙弗蘭微笑起來。
格果臉色微微變了變,突然反應過來,但卻來不及了。
「果然!哈哈!」仙弗蘭大笑起來,「我本來只是試探一下,沒想到這麼多年你還是這麼反應遲鈍!」
他看著面前的格果,眼裡閃過一絲悲哀。
「你把你所有的生命和力量都寄托在了別人身上,就算到死,你也還是這樣。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沒多少天好活了?把自己的一切都注入儀式里,這種事也只有你才幹得出來。」
「我本來就是廢人了,只是想最後在這個世界上留一點自己的痕跡...」格果露出一個比苦還難看的笑容。
嘭!
他陡然間仿佛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打中,整個人橫飛出去,在地上翻滾著撞在一顆樹樁上。
「唔...」格果老頭緊捂著嘴,大口大口鮮血從手指間滲透出來,滴落在泥地上。
「為什麼你總是這麼蠢!!為什麼!啊!??」仙弗蘭快步衝過來,狠狠一腳踹在格果老頭的肚子上。
嘭嘭嘭...
仙弗蘭一腳腳得狠狠踢著,一次比一次重。
砰砰的聲音如同打在皮革麻袋上一樣,在這片燃燒的樹林邊也異常清晰。
「痕跡!?」他終於停了下來,「你這樣的垃圾還想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做夢吧你!」他不知道什麼時候面色變得異常猙獰起來。
「我決定了,我要把你所有留下的痕跡全部幹掉!全部!!」他低吼著,仿佛有些歇斯底里。面色扭曲,滿是青筋。
啪。
忽然一隻手死死抓住他的靴子,格果老頭死命的仰起頭,滿臉是血,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了,嘴裡不斷湧出一口口粘稠的鮮血。他只是死死的盯著他,張著嘴,卻沒有半點聲音。
「你是想要我別動手是吧?」仙弗蘭停了下來,面色瞬間恢復平靜,緩緩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你是在求我?是在求我對吧?」
格果老頭瞳孔隱隱有些渙散了,他視線已經模糊了,根本看不清東西。只是死死的抓住仙弗蘭的靴子。
「你真的是在求我?」仙弗蘭笑得越發張狂起來。「如果你真是在求我,那就舔乾淨我的靴子...」
啪!
他一腳踩在老頭臉上。
「舔吧..曾經的天才..我親愛的哥哥...舔啊!!」
他面孔又變得猙獰起來。
靴子在老頭的臉上使勁踩著碾著,一下又一下。
忽然他的臉色凝固了。
腳底下的格果老頭,居然真的在緩緩的伸出舌頭舔著靴子底。
一種莫名的情緒一下子充滿了仙弗蘭的胸膛,他仰起頭,忽然感覺酸酸的。
「是..我的錯...當..年..」老頭的聲音從腳下斷斷續續傳來。「原諒...我...」
老頭頭一歪,眼裡最後的色澤徹底消失。
仙弗蘭沒有回答,低下頭看著地上的屍體。冷風吹得一側樹林嘩嘩作響,火勢漸漸變小起來。
「哥哥...」
他蹲下身,就呆在屍體邊上,再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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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加隆坐在家中的書桌前,忽然感覺胸口一熱。
他疑惑的從領口裡扯出一條項鍊,掛著的是當初格果老頭送給他的那個書本項鍊。
「怎麼回事?」他左看右看,沒有發現任何跡象,項鍊還是溫熱的體溫溫度。
不再多想,他重新將項鍊塞進胸口,繼續研究桌上的鑑定案例。
就在他塞回衣領後的一瞬間,項鍊書本表面緩緩浮現出一行文字。
『艾恩格果利亞,第三生命儀式——庇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