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銳正在府中學琴,宮中的傳令太監來了。
聽說陛下宣九位皇子入宮面聖,蕭銳知道這是陛下要過問了,夏皇果然是抱著看戲的態度,如果真要問責,就不會傳喚其他皇子,傳喚其他皇子的原因就是為了讓這場戲看起來更精彩和有意思。
哎,自家父皇真是戲迷!哪天九子奪嫡真的互相殘殺,這個出刀的是我兒子,那個挨了一劍的也是我兒子,瞧,那兩個兒子咬起來了……
看他還能不能笑出來!
蕭銳不敢耽誤,連忙換上正裝進宮。
來到寢夏宮,蕭銳就聞到除了固有的薰香之外,還有很多異香,並且他是第一個到的皇子,其他皇子還未來到。
夏皇坐在龍榻上,下身蓋了一個毯子,正靠在床欄看書。
蕭銳拱手道:「兒臣拜見父皇,父皇的寢宮內香氣怡人,味道特殊,不知用的什麼薰香,等出了宮兒臣也要買一些。」
夏皇笑道:「就是宮廷常用的那些薰香,至於異香特殊,是皇后、皇貴妃和幾位貴妃來過,她們好用薰香,故而讓朕的寢宮內氣味多樣。」
蕭銳笑著點了點頭,原來是周湘雲和林玉兒牽動,幾位貴妃陪同,共同出馬。看來,要對付自己的人基本能鎖定是蕭一恆,因為如果不是皇后示意,其他妃子敢聯合,甚至能說動皇后?
「坐吧。」夏皇道。
蕭銳點點頭,剛剛起身坐下,其他幾位皇子竟然前後來到。拜見了夏皇后,全部入座。
夏皇放下書,說道:「今日召你們入宮,是有件事需要集思廣益。聽說近兩天裡,京城上下都在謠傳殺星、災星之事,想必你們有所耳聞吧。」
九位皇子齊齊點頭。
夏皇接著道:「朕所犯熱病是否是因災、殺二星沖犯紫微帝星尚未可知,但謠傳越傳愈烈,甚至傳到了宮內,若是再不加以克制,朕也怕造成喧鬧,有傷國運。所以今日召你們入宮,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和建議!」
幾位皇子眼觀鼻鼻觀心,靜靜地坐著。
既然都不說話,那蕭銳主動開口:「回稟陛下,兒臣也聽聞了謠傳,傳的是有板有眼,據謠傳說災星是唐王蕭炎,殺星是鐵龍騎統領諸葛元霸!兒臣是不相信的,陛下乃是明主聖君,自然也不會相信的。他倆怎麼會是災星和殺星呢?就蕭炎那德行,災星不像,逗星有可能!」
其他皇子瞬間一臉懵逼,視線全部轉移到蕭銳臉上,忍不住地在心中唾罵:呸,真不要臉!真不要臉啊!
蕭炎噌的站起來,怒道:「父皇,休要聽我七哥胡言,兒臣怎麼可能是災星,這是誹謗。」
夏皇的心中也樂了,但面無表情,問道:「哦?是誹謗?可是咸王說了是謠傳!是謠言指向的你!」
「我還聽說是八哥呢。」蕭炎禍水東引。
蕭景怒道:「和我有啥關係!唐王,你別亂說話!明明是咸王!謠傳說他是災星!幾位兄長都能做證!」
蕭遠立即輔助:「父皇,兒臣也聽說咸王是災星,他府中一名黑漢子是殺星!」
蕭鳴助攻:「聽說那名黑漢子當街殺虎,煞氣十足,殺氣騰騰!絕對是殺星無疑!」
蕭烈和蕭峰也點頭道:「兒臣也是這般聽說。」
最後蕭一恆斷後:「父皇,兒臣也是聽聞咸王是災星!」
說完,六人齊刷刷看向蕭澤。
三皇子蕭澤吞了吞口水,道:「我這幾日沒有出府,不太清楚你們說的事。」
蕭銳樂道:「呦?幾位兄弟和我兒臣聽說的都不一樣,果然是謠傳!謠傳害人,果然如此,是不是啊父皇!」
夏皇剛要點頭,蕭一恆突然起身道:「父皇,兒臣聽到謠傳後,也唯恐謠傳害人,堂堂大夏國七皇子,父皇寵愛的咸王,兒臣的七弟,怎麼可能是災星!所以專門派人調查了一下,希望還原清白,但是…哎,還是請父皇預覽!」
說罷,他竟然從袖中取出一張紙,呈給夏皇。
夏皇看後,道:「咸王,你看看吧,這可是證據,能證明你是災星的強有力說辭!」
咸王起身接過,瀏覽紙上內容後,忍不住地眉頭一挑。
紙上寫著不少百姓看到災星墜落,並且還有守衛咸王府的禁軍的口供,證明的確有星體砸入咸王府,並砸壞咸王府的一間房屋。內容最下面還有這些百姓和禁軍的簽字畫押,有理有據。
蕭銳鬱悶了,看上面的時間,不正是黃金沙漠之鷹降臨的日子嗎?
蕭一恆果然奸詐,竟然直接在這上面做文章,讓蕭銳連攪渾水的機會都沒有了。現在不承認都不行,明明有災星墜入咸王府,你如何狡辯?
這難道就是一啄一飲,皆是命?
夏皇問道:「咸王,紙上所言是否是真?」
蕭銳無奈,只能點頭道:「按照紙上的日期,那一日的確有東西墜入兒臣王府,但是不是災星,兒臣不敢保證!」
蕭一恆道:「前有災星墜地的證據,後有欽天監監正的說辭,這些證據足以證明災星降世,落在了咸王府。咸王現在不該否認,還是如何解決這件事。」
蕭銳笑道:「二哥說得有道理,只是我不明白,就算有所謂的災星落地,就是它侵染父皇,致使父皇熱病不退?星象之說你們也信?」
五皇子蕭遠哼道:「為何不信,趙大人乃是得道高人,他組織編排的曆法應和天地運轉,對我們大夏五穀豐登提供助力,他的話不會無的放矢,災星和紫微帝星犯沖,再加上殺星侵擾,便造成父皇熱病不消,不然為何太醫院這麼多御醫束手無策,莫非都是庸醫?」
蕭銳反問道:「災星沖犯紫微帝星?什麼是紫微帝星?」
蕭遠譏諷道:「七哥才學了得,竟然不知紫微帝星?你為了躲避自己的責任,竟然在父皇面前裝傻充愣,你莫非要欺瞞父皇?我告訴你,紫微帝星乃南北斗中天之帝王星,自古有「太平天子當中坐,清慎官員四海分」,紫微帝星便代表了父皇!代表了大夏國之主!」
「哦,原來如此!那華夏大地七國爭雄,餘下六國的君王,代表他們的紫微帝星在哪裡?不知五哥能不能給我講解一下?」蕭銳笑眯眯問道。
蕭遠一滯,喝道:「自古只有一顆紫微帝星,你莫非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要裝傻嗎?」
蕭銳道:「我明白了,按照五哥的意思,只有咱們大夏的國君,我們偉大的父皇,才是真正的君王,代表了紫薇帝星,其他六國的皇,都是偽皇,不是正統!可對?」
「沒錯!」蕭遠喝道。
蕭銳一拍桌子,向夏皇進言:「父皇,堂堂明王竟然當場諷刺父皇,暗喻父皇昏庸!兒臣深表悲鳴!」
蕭遠怒道:「兒臣從未說過!」
蕭鳴也道:「是啊父皇,五哥從未說過這種話,七弟他是在誹謗!」
「還請陛下明鑑!」蕭一恆也說道:「咸王他已經急病亂投醫了。」
夏皇笑著壓壓手,道:「你們幾個別著急,聽咸王如何說!咸王,你既然指責明王,說他暗喻諷刺,可有證據?」
蕭銳道:「自然有證據!父皇你看,明王說按照星象之說,父皇乃紫微帝星,乃是真正的君主,其他六國的皇都是偽皇,既然是真正的君主,就該橫掃六合,一統八荒,真正的君主是大一統的君主,這是天下公認的。但是現在呢?七國並起,身為紫微帝星的父皇卻未做到這一步,豈不是暗喻父皇不配做紫微帝星,甚至是昏庸嗎?此話傳出去,又該讓其他六國如何取笑父皇?」
「他們會笑:呦,不是說自己是紫微帝星嗎?你倒是統一天下啊?」
「大名鼎鼎的紫微帝星,竟然還不如大秦強盛?這是什麼紫微帝星啊?是不是選錯人了?」
「難道這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
蕭銳惟妙惟肖的模仿那些譏諷。
學完,蕭銳鄭重道:「父皇,你覺得兒臣所言是否有道理?」
夏皇點點頭,道:「照你這樣一說,的確!紫微帝星代表不了朕,朕也代表不了紫微帝星!」
「沒錯!」蕭銳道:「既然都代表不了,那便不存在災星沖犯一說!」
蕭遠張了張嘴,氣惱的暗罵一聲,竟然被蕭銳抓到了這個藉口。
他敗下陣來,但是還有蕭一恆。
蕭一恆道:「星象之說,的確有不可取信的地方,但是現在最重要的不是討論星象問題,還是如何解決父皇的熱病。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既然趙監正說只要讓災星離開紫微帝星,父皇的熱病就能消停,那我們為何不嘗試一下?」
頓了頓,蕭一恆看向蕭銳,道:「七弟,身為人子,更是皇子,你和我們一樣,都尊敬父皇、牽掛父皇,如今父皇熱病纏身,我們皆煎熬在心,身為人子恨不得病在自己身上,如今有辦法讓父皇痊癒,縱使不知是否可能,我們都得嘗試!父皇康健,才是身為人子最大的希望。七哥,你說對不對?」
說到這裡,蕭一恆眼睛微紅,仿佛說到了動情之處。
蕭銳忍不住地想鼓掌,瞧瞧,蕭一恆不愧為蕭一恆,果然是眾皇子中最有頭腦的,他以孝為突破口,威脅蕭銳,就看蕭銳接不接招。
走,自然計劃得逞。
不走,那就是不孝!
不孝之人,那這事就大條了,比災星的殺傷力更大,到時候群臣彈劾,一旦成風,自己不孝的名頭被坐實,就再也擺脫不開了。
這招高,真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