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又稱「御試」、「廷試」,是大夏國最高一等選拔人才的科舉考試,由內閣預擬題目,然後呈請皇帝選定,會試中選者始得參與。目的嘛,是對會試的貢士選定出最終排名,而且經由殿試後,這些貢士成為進士,便是天子門生,也是一種御人的效果。
三月初四,大夏國殿試的日子。
蕭銳記得前世古代殿試前,需要複試,複試完畢才會進行殿試,大夏國沒有這個規矩,可以說是救了金錢豹一命。前兩日,魏忠賢就偷偷派田爾耕見過蕭銳,蕭銳安排魏忠賢提前把科舉舞弊案的消息傳給海大富,同時還有六名舞弊的考生名字。
這樣的目的有兩個,其一,魏忠賢擔任東廠一司掌班,負責京城的情報刺探,如果他能提前察覺到舞弊案,並將考生都鎖定了,豈不是說明他辦事心細,能力出眾!
其二,提前向陛下透露六名舞弊的考生,是為了金錢豹著想,到時候舞弊案鬧大,陛下必然下令徹查,金錢豹雖然有嫌疑,但他來自外地,和周明文沒有接觸,和舞弊的六名考生沒有接觸,關係清白,就算懷疑他,也不能隨意定他的罪。現在先給陛下上點藥眼,好方便蕭銳操作。
而當魏忠賢聽到舞弊的情況時,他有些震驚,因為他的確沒有收到風聲。
蕭銳很驕傲,他為了讓這次科舉舞弊案坐實,可是用了小心思,再加上景王和景王從中封鎖消息,東廠就算暗探眾多,此次也沒有收到風聲。
所以魏忠賢火速稟告了韋大寶,才有了昨日海大富向陛下匯報的情況。
回歸正題。
此次殿試,只考策問,按照大夏國的規矩,貢士自黎明入,然後歷經點名、散卷、贊拜、行禮等禮節,最後頒發策題開始正式的殿試。
這次殿試依舊在保和殿進行,蕭銳雖然是皇子,也懶得參與殿試,在家裡睡大覺不好嗎?
金錢豹第一次入宮,激動的雙腿發飄,行禮的時候偷偷瞄了一眼陛下,嚇得額頭都是冷汗。當拿到殿試的考題時,金錢豹更是兩眼一抹黑。
「何為國士無雙?」
這是今年殿試陛下欽點的試題,對於能成為貢士的考生而言,做題不難,難的是寫得精彩出眾,但讓金錢豹來寫,何為國士無雙?
有錢,長得帥,文武全才,這就是國士無雙。一句話能概括的事,何必寫個四五百字。
蕭銳若是聽到金錢豹的答案,必然認為是在說自己。
就這樣,殿試正式開始。
金錢豹是苦思苦想也寫不出策論,只有把花巨款請人做的詩寫下來,只是沒想到,他剛剛寫第一句,旁邊一個中年人就激動地昏了過去。
這種場合,不激動是不可能,激動地暈過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沒想到,沒過多久,嘿,又有一個暈倒了。
看到這一幕,金錢豹瞬間安心了。
尼瑪都有暈倒的,我還怕個啥!
殿試進行到日暮時交卷,然後經受卷、掌卷、彌封等官收存,貢士考生才叩謝陛下出宮。
接下來兩日,陛下欽點的六位讀卷官輪流傳閱,分別在卷上加「○」、「△」、「」、「1」、「x」五種記號,得「○」最多者為佳卷,而後就所有卷中,選○最多的十本進呈皇帝,欽定御批一甲第一、二、三名即為狀元、榜眼、探花,一甲三人稱「進士及第」,又稱「三鼎甲」。二甲若干人,稱「進士出身」。最後的為三甲,稱「同進士」。
正如蕭銳說的那樣,大夏國的殿試有個好處,只要過了會試,就算殿試表現再差,也會成為「同進士」,畢竟三年時間才有一百多號的進士,對於國土面積比較遼闊的大夏國而言,一點都不多。
三月初八。
陛下欽點三甲,正式放榜。
不出蕭銳所料,孟載坤三元及第,做了狀元。金錢豹也混個同進士出身。接下來是入宮面聖叩謝聖恩,然後金科狀元披紅掛彩、敲鼓鳴金、騎馬遊街,好不熱鬧。
晚上,夏皇設宴款待中榜進士,然後還有精彩的榜下捉婿,鬧鬧騰騰中,科舉就算落下帷幕。
次日早朝。
蕭銳不用上朝,但今天早朝多有意思啊,不去上朝豈不是錯過了好戲?
來到午門,蕭炎看到蕭銳,趕忙圍了上來:「七哥,你不是不用上朝了嗎?不是過幾日就要離京了嗎?聽說內閣的旨意都擬好了,真好,我也想出去玩。」
蕭銳立即拿出小本本,記下蕭炎的言語過失,然後告誡道:「唐王,你要像本王學習,就算明天要離京,今天也要站好最後一班崗,這才是敬業、愛業的表現!父皇為何允許我離京?就是因為我任勞任怨,做事認真。」
「那你昨日,前日,大前日,怎麼沒有上早朝?」蕭炎諷刺道。
蕭銳又記下一筆,呵斥道:「唐王,不知悔改,下了早朝我就要好好參你一本,看父皇如何訓斥你!」
蕭炎一臉無語。
「好了,不逗你了,今天陛下會為三甲進士賜官,我和金科狀元孟載坤有過一面之緣,豈能不捧場?」蕭銳也知自己突然參加早朝有些突兀,所以找好了說詞。
蕭炎哦了一聲,道:「對啊,金科狀元是孟老夫子的孫子,果然是才學了得,我可聽說,昨晚榜下捉婿,很多人都打了起來,都在爭金科狀元,這位孟狀元也夠狡猾,竟然逃之夭夭,不知傷了多少待字閨中的少女心。」
蕭銳感慨道:「換作狀元是本王,不知道又會有多麼的瘋狂。」
「七哥,不吹牛能死嗎?」蕭炎實在沒忍住,譏諷道。
蕭銳哼了一聲,立即拿出小本本,再記一筆。
「小九啊,瞧瞧,我這本子都是記得你的過錯,滿滿一本子,何時何日,犯了什麼罪,簡直罄竹難書,罪不可恕,不行,我得如實稟告父皇。」蕭銳揚著小本本。
蕭炎嘆了一聲,只能連聲求饒,並決定回府後,一定把自己小說主人公的蕭七銳往死里整!
隨著內侍太監高唱上朝,文武百官入朝。
夏皇入殿,海大富高唱「有事早奏,無事退朝」,禮部尚書鹿遠征第一個出列。
「陛下,會試和殿試已經結束,本次科舉圓滿完成,按照以往慣例,還請殿下欽點三甲進士的任職去向,以示皇恩浩蕩。」鹿遠征說道。
夏皇點點頭,按照以往慣例,狀元會被欽點為從六品的修撰,榜眼、探花授的是正七品的編修,雖然官職不高,但是在皇帝身邊當京官,資質和出路都不是二甲、三甲進士能比的。
至於二甲、三甲進士,則由吏部按照官員空缺,進行挑選,多進入部院擔任主事,或是授予從七品的知縣,而且去的縣也多是中、下縣。
「愛卿所言有理!」夏皇笑道:「那朕就欽點…」
就在夏皇剛要開口時,蕭景突然出列。
「陛下,兒臣有事要奏!」蕭景說道。
夏皇的話被打斷,並不生氣,而是笑著問道:「景王有何事要奏?」
蕭景道:「陛下,兒臣被欽定為本次會試科考陪監,就在會試放榜之後,有多名考生寫信揭發此次會試存在舞弊情況,兒臣不敢隱瞞,暗中調查後,發現科舉舞弊案情況嚴重,涉及的官員位高權重,兒臣不敢善做主動,懇請陛下徹查!」
「什麼?」
文武百官瞬間譁然,面面相覷之餘,一臉驚駭。
大夏國已經多久沒有科舉舞弊案了?上一次好像是十二年前吧,那次科舉舞弊案,陛下龍顏大怒,直接處斬了參與舞弊案的主考官,也是大夏國歷史中第一次因為舞弊案而處決主考官。
楚王蕭一恆臉色巨變,禮部右侍郎周明文更是惱羞成怒,立即出列吼道:「陛下,切莫聽信景王誣陷之詞!微臣擔任主考官盡心盡責,手下官員清廉公正,可以以人格保證,絕對沒有舞弊案的發生!景王貴為親王,毫不證據隨意誣陷微臣,微臣深感悲鳴,還請陛下還微臣的清白!」
蕭一恆也迅速出列,立即進言:「陛下,周大人為了此次科舉盡職盡責,任勞任怨,大大小小之事鞠躬盡瘁,三位副考官也是一絲不苟、一點不敢懈怠,怎麼能聽信幾個落榜考生的狂言,便在這金殿之上、早朝之中隨意污衊是舞弊案呢?景王,你可有證據?」
蕭景絲毫不懼蕭一恆的呵斥,而是笑道:「正如楚王所言,本王若無證據,豈敢在這金殿之中隨意污衊呢?」
說罷,蕭景面向夏皇,再次稟明:「父皇,本次會試中榜者,有六名考生是京城人士,他們學問淺薄、不學無術,完全沒有能力高中會試,但是這次為何能高中貢士?」
周明文怒道:「笑話!景王殿下,參加會試考生皆是舉人,自身學識本就不低,你口中所說學問淺薄,不學無術,必然是聽信了謠言,很多落榜考生心生怨毒,所以誣陷上榜考生,這種事每屆考試之後常有發生,景王殿下歲數少,不知道也情有可原。另外,會試舞弊,講究的是證據,不是口說無憑!」
蕭一恆也諷刺道:「景王,會試大考不僅要看學識,還有看運勢,會試的考題來自四書五經,考生們十年寒窗練習策問,如果很巧的做過類似的考題,便有了經驗,自然上榜的幾率就很高。相反,很多有名的大才子為何落榜?不是他們沒有才華,而是因為時運不佳。我們不能把不太可能的事就認定為舞弊!」
說到這裡,蕭一恆向陛下拱手,說道:「陛下,景王毫無根據,聽信謠言,便污衊此次科舉存在舞弊,如果早朝之言論傳出去,必然引起譁然,那些落榜考生本就情緒低落甚至失控,一旦聽到謠言,必然信以為真,到時候謠傳四起難以控制,好好的科舉盛會被流言侮辱,豈不痛心?」
夏皇點點頭,道:「所言甚是!景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蕭景未開口,晉王蕭烈出戰。
角落的蕭銳眼前一亮,自己可是給蕭烈送了大寶貝啊,那可是屠龍刀,這次推不倒塔,蕭烈就太孬貨了。
只蕭烈出列,拱手敬道:「陛下,兒臣也有事要奏,也是關於此次科舉的!」
「哦?莫非你也聽說了什麼?」夏皇問道。
蕭烈道:「陛下,兒臣無意得到一本題冊,還請陛下過目!」
說著,蕭烈從袖中取出一本題冊,雙手呈起。
海大富立即下去,將題冊呈給了夏皇。
夏皇拿著題冊,並未翻閱,而是問道:「這是何物?從何而來?」
蕭烈抬起頭,掃了一眼蕭一恆和周明文,兩人還一臉桀驁,依舊被蒙在鼓裡,渾然不知現在的處境。他倆還以為景王和自己是無故發難,只是刁難,這次看你如何身敗名裂!
他的目光掃過蕭景,兩人眼神交流後,蕭烈鄭重道:「這是兒臣在會試之前的兩日,花費了一千兩,從禮部右侍郎周大人的公子身旁的小廝那裡購買而來,起初兒臣並不在意,將此考題擱置一邊。昨日,兒臣和景王閒聊,談及科舉舞弊案後,才恍然想到這份考題,於是連忙翻閱核對,發現會試考題果然出自其中!」
「不可能!怎麼可能!」周明文大怒,他竟然直接在金殿咆哮,不怪他情緒激動,因為現在矛頭直指他,甚至把他往死里整,冤枉他是舞弊的主謀。
剛剛他一直以為,景王和晉王故意刁難,扯那麼多,目的無非是指責自己擔任主考官中有過失,給自己製造麻煩,減弱自己的功績,但是現在看來,不是這麼簡單,是不死不休的下殺手啊。
蕭一恆也怒上眉梢,立即說道:「陛下,周大人情緒激動,還請陛下諒解,畢竟是誰面對這種污衊之事,都難以控制住情緒!」
「陛下,微臣以為楚王說的沒錯,現在會試已經結束,再拿出這份題目來,是不是毫無說服力?因為有可能是後來偽造啊!」禮部左侍郎馮鞏先作為副考官,此時也不得不出面維護。
「是啊,陛下!題冊這種東西,是無法當做證據的!」
「還請陛下明鑑!」
…….
很多支持楚王的官員立即開始進言。
夏皇點點頭,隨即打開了題冊,這一看,夏皇的臉色一變。
而接下來的一幕,讓所有人心臟一頓。
只見陛下竟然將題冊扔了出去,拋至周明文腳下,然後冷冷說道:「周愛卿,你不妨也看看這份題目吧!是不是似曾相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