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媛媛在書院開啟了全新的生活,而在京都的李澈強打精神進宮去給父皇賀壽了。
紫檀雕纏枝蓮的匣子裡裝的是他親手抄寫的心經。腦海里不禁又浮現那雙靈動的大眼睛,耳邊又響起她有口無心的念經聲。
「喂,你用心點念,你心不誠我抄的再認真也沒用。」
「你怎麼知道我沒用心?換你自己念上幾百遍試試。再說了,你要表示誠意,幹嘛不自己念?嫌我念的不好,要不讓海公公或者阿德來念?」
她總是這樣,他說一句,她就頂上七八句,囉嗦的他耳朵都起繭子了,不得已,只好把自己的參茶給她潤潤嗓。
和她在一起,總是被她氣的半死,當時恨不得把她扔出去,可她囂張過後過後又會拍馬奉承。
「王爺,你的字怎麼練的呀,怎麼能寫的那麼好?」
然後他就暈陶陶的沾沾自喜,忘了自己前一刻還在生她的氣。
打一巴掌給一顆甜棗,這是他慣用的伎倆,可似乎,她用的比他還嫻熟。
她總是很有主見,哪怕是讀奇聞錄里的故事,她也會長篇大論發表自己的看法,有時候出語驚人,與當下的禮教觀念全然不符,當時他會跟她爭辯,但過後想想她說的不無道理。
她很倔強,只要占著三分理就毫不退讓,管你是不是王爺。
她有時候很沒心沒肺,他氣的要死,她壓根不放在心上,自顧自的快活。
她只會在犯錯的時候才會可憐巴巴,那也是裝的,只要他臉色一放晴,她立馬笑的春花燦爛,像只歡快的小麻雀嘰嘰喳喳。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女人?天真爛漫又精於世故,別人算計她,她自己想辦法化解了就算了,從不會在他面前告誰的狀,或是抱怨什麼。周嬤嬤從不管別人的閒事,除了小惜,卻會為她奔走出力。他問過周嬤嬤,周嬤嬤只說著孩子心善,有心計但不會動壞心眼。
他很討厭女人對他獻殷勤,可她的那一吻,令他悸動,回味良久,甚至想要的更多。
她就這麼突然地從天而降,闖入他的生活,把他的世界攪的兵荒馬亂,一塌糊塗,然後拍拍屁股走了,若不是她留下一紙請求原諒的信,他真懷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有些荒唐卻是難以忘懷。
「王爺,到了。」阿德在馬車外小心翼翼地稟報。
自從朱姑娘跑了以後,王爺的心情一直不好,要麼發脾氣,要麼陰沉著臉,整個齊王府上空都籠罩著烏雲,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會散去。
阿德心中默默嘆氣,都找了大半個月了,看來是找不著了。
李澈揉了揉發脹的腦仁,都說不去想她了,可還是忍不住要想。
她就像一顆種子,在他心裡生了根,發了芽,等他發現時,已是枝枝蔓蔓,藤纏樹繞,除之不盡了。
書院裡,結束了一上午的課程,宋子楚慢悠悠地收拾東西,不經意地一抬眼,卻見坐在最前面的楊晨還在埋頭書寫。
昨天已經看過楊晨的文章,說實話,他在書院教了兩任,見過不少文采飛揚的,或辭藻華麗,或文筆犀利一針見血,但沒有一篇文章能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楊晨是個例外。
所以昨天王教習來請示排課的時候,他毫不猶豫選擇了乙二班,因為精力有限,甲乙丙共六個班,他只能選三個班。
今天上課的時候,他也是特別留意楊晨。
楊晨很認真,那雙明亮的眼睛專注有神,靈動迫人,閃爍著智慧的光芒,而且她的學習方式也與眾不同,一邊聽講一邊做筆錄,每次講到要點、精彩之處,她便下筆如飛。
這樣的學生,相信沒有先生會不喜歡,如果楊晨能持之以恆,他相信,楊晨這個名字會在書院大放異彩。
他看人一向很準。
反觀坐在後面的方大同,堅持了不到一刻鐘就開始呼呼大睡,到現在還沒醒。
宋子楚留意到還有一位學生也很特別,始終抱著雙臂,淡淡地看著他,有時候還會露出不屑的神情。
這讓宋子楚有些納悶,難道是嫌他課講得不好?他自問為人師裡頭,他算是佼佼者了。
宋子楚心想:這人一定是個刺頭。
這位讓名滿天下的宋子楚鬱悶的人正是南宮墨宇。他壓根就沒留意宋子楚在講些什麼,經史子集這種東西學來無用,他是在觀察這個人,琢磨這個人。
刺殺宋子楚是無極門機密中的機密,連玉蟬的親信鬼殺都不知道,若不是玉蟬失蹤的消息瞞不下去了,他還不會去找宗主,他對宗主道出玉蟬可能遭遇不測的疑慮,宗主這才透露給他這個消息。
很難想像,被譽為卞唐第一才子的宋子楚,居然也會功夫,只是他的底子有多深還不得而知,南宮決定找個機會試探一下。
朱媛媛做好筆記,抬頭看時,宋子楚已經走了。
不過,他上課時的風采已然銘刻在她心中,經史是最枯燥乏味的,但他娓娓道來,旁徵博引,妙趣橫生,精彩豐呈。
這就是水平啊,大才子果然名不虛傳。這樣的老師若是在現代,肯定會被學生當成明星一樣追捧的。
能遇到這樣帥,課又講的這麼好的老師,既能飽眼福又能學到知識,想想都讓人興奮,就算上一整天都不會覺得累,這才是幸福的人生啊!
朱媛媛開心的整理文具,扭頭一看,屠季正托著腮幫子發呆。
「屠季,在想什麼呢?下學了,該吃午飯了。」
屠季苦著臉說:「我覺得這經史好難啊,一個問題還沒想明白,先生已經講下一個問題了,結果一上午聽下來,我一個問題也沒搞懂。」
朱媛媛:「……」
很難嗎?講的多好啊,深入淺出,條理清晰,連她這個古文水平不咋樣的學生都聽的津津有味。
好吧!每個人的接受能力不一樣,屠季不僅心眼實誠,腦子也長的比較實,竅都給堵住了。
「不懂的回頭你問我。」朱媛媛只能這樣說了。她不知道自己這句話說出去,簡直就是給自己挖了個大坑,爬不出來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