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此時趙玉台心中十分驚訝。
在今日以前,趙玉台對葉千秋還充滿了敵意。
但是今日見到了葉千秋的種種行跡,尤其是葉千秋用自己的血餵那虎夔之後,著實是讓趙玉台心中難以平靜。
不僅僅是因為葉千秋的血異於常人,更因為她還從未見過世上有人會用自己的血,去餵養異獸。
而且是那種兇悍無比的虎夔。
趙玉台突然明白,眼前這個葉千秋,並不像她想像之中的那麼兇狠殘暴。
人的善心,是裝不出來的。
趙玉台一躍而起,來到了葉千秋身前不遠處。
葉千秋笑道:「趙姑娘來青城山也有些年頭了吧。」
趙玉台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道:「是有些年頭了。」
葉千秋走下大石,朝著前邊緩緩抬步,一邊走一邊說道:「我知道趙姑娘對神霄一道頗有自己的見解,神霄派的《靈寶經》還是趙姑娘補全的,趙姑娘才情不淺。」
趙玉台聽到葉千秋誇讚她,只是淡淡說道:「比起葉真人來,貧道的這點微末道行,不值一提。」
葉千秋笑道:「我那裡有幾卷書,皆是神霄經卷,回頭我讓人拿給你看看。」
趙玉台聞言,微微頷首。
葉千秋見趙玉台還有些拘謹,或許是對他的防備心理過重。
葉千秋笑了笑,道:「若是吳素在這裡,決然不會像你這般。」
趙玉台一聽到吳素這兩個字,目光之中便閃過一抹亮色。
隨即,她便明白了葉千秋的意思。
「玉台失禮了,不過,小姐終究是小姐,玉台自然比不上小姐的心胸豁達。」
「葉真人,失陪。」
趙玉台朝著葉千秋稍微欠身,然後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
葉千秋見狀,淡淡一笑,徑直朝著和趙玉台相反的方向行去。
……
夜晚,仇劍閣中。
趙玉台正在翻看葉千秋差人送來的幾部書,這幾部書包括《高上神霄玉樞斬勘五雷大法》、《無上九霄玉清大梵紫微玄都雷霆玉經》、《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玉樞寶經》、《太上元陽上帝無始天尊說火車王靈官真經》、《上清五府五雷大法玉樞靈文》、《神霄雷書》。
這一部部經書之中,趙玉台都已經翻看了一遍。
書中所言,博大精深,將神霄派的經義一一闡述。
如果不是對神霄道有極為深刻的理解,決然寫不出這般經書。
尤其是看了《神霄玉書》之後,趙玉台更是覺得自己沉寂已久的境界,竟然又有了鬆動的跡象。
這讓趙玉台十分驚愕,她將《神霄玉書》合上之後,細細思量著葉千秋送她經書觀看的用意。
莫非是在向她表達善意?
趙玉台仔細回想著自從葉千秋入主青羊宮後的一切作為。
似乎,他真的無意摻和北涼之事。
而且,若葉千秋真是朝廷的人,何至於現在,朝廷也沒有向大將軍提及青城山一事。
趙玉台再仔細回想著她與葉千秋為數不多的幾次談話,旋即,開始磨墨,然後提筆急書起來。
……
夜裡,青羊宮內院私宅,一間小房之內。
吳士楨滿心歡喜的摟著身下女冠的纖細小腰,輕輕起伏。
女冠嬌軀一顫,兩團白花花跟著一抖,一上一下顫巍巍白花花的風情,讓吳士楨心頭大為滿足。
就在吳士楨志得意滿,快馬加鞭之時。
小房的門,嘭的一下打開了。
隨即,兩道身形出現在門口。
一個是葉千秋,一個是手腳冰涼的吳靈素。
葉千秋負手而立,一臉冷漠,淡淡說道:「吳靈素,還記得我定下的規矩嗎?」
吳靈素怔怔的看著還在床上顛龍倒鳳的兒子吳士楨,再看看身旁的葉千秋,趕緊噗通一下在葉千秋的身前跪了下來,大聲喊道:「求掌教饒吳士楨一命。」
「定然是那狐狸精勾引吳士楨。」
「還請掌教明察。」
吳靈素這一聲大喝,將還在床榻之上顛鸞倒鳳的吳士楨和那女冠給驚醒過來。
吳士楨看到門口的葉千秋,嚇的登時魂不附體。
趕緊從床上衣衫不整的滾了下來。
葉千秋掏出一本小冊子,甩在了吳靈素的面前,道:「自我立下規矩起,吳士楨一共與宮中女冠淫亂七十二次。」
「何時何地,幾人淫亂,上面皆有記載。」
「除了吳士楨之外,還有吳靈素你與女冠雙修的記載,事無巨細,你可一一看看,有沒有少記錄的。」
「宮中旁人淫亂的,也一一記載在其上。」
吳靈素雙手顫抖的將地上的小冊子撿了起來,開始翻看。
越看越是心驚。
「臘月初十,內宅,亥時一刻,吳靈素與二女共歡。」
「……」
「臘月十二,北武殿,子時三刻,吳士楨與三女共歡。」
「……」
「三月初八,吳靈素與一女雙修一日一夜。」
吳靈素越往後看,臉色越是蒼白,看到後邊已經不敢看了,啪嗒一下,手裡的小冊子掉落在地。
吳靈素心頭駭然無比,這小冊子上面記錄了這幾個月來,青羊宮中所有人雙修的日子,就連時辰地點都記錄的一清二楚。
其中不僅僅包括了他和他兒子吳士楨的,還包括其他弟子的。
這讓吳靈素膽寒無比,偌大的青羊宮,竟然都在葉千秋的監視之下。
這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
本以為他們暗中行事,葉千秋並無發覺,今日方知葉千秋根本不是不知道,而是在暗中記錄,等著突然發難。
吳靈素冷汗直流,葉千秋初至青羊宮時的狠辣還歷歷在目。
他們父子倆這般陽奉陰違,違抗葉千秋定下的規矩,豈不是死定了?
這時,只聽得葉千秋緩緩說道:「吳靈素,你和你兒子說,這神霄派的基業將來還是你們吳家的,本來這話也不算錯。」
「畢竟,只要你好好辦事,不違背我定下的規矩,這百年之後,神霄派依舊會有你吳家一席之地。」
「但,你們父子倆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啊。」
葉千秋話音一落。
吳靈素心裡駭然無比,沒想到他和兒子吳士楨的密談,也被葉千秋聽的一清二楚。
吳靈素急忙拉著兒子吳士楨不停的朝著葉千秋聲淚俱下的叩首道:「掌教,是我們錯了,是我們錯了。」
「懇請掌教給我們父子倆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我們再也不敢了。」
「從今往後,掌教讓我們往東,我們不會往西。」
「還請掌教饒我父子倆一命。」
「我父子倆願給掌教當牛做馬,誓死效忠掌教真人。」
吳士楨在一旁顫顫巍巍的說道:「掌教真人,您不能殺我們,我爹是皇帝親封的青城王,您要是殺了我爹和我,朝廷一定會派兵前來。」
吳靈素聽到吳士楨這話,嚇的魂不附體,趕緊甩了吳士楨一個大嘴巴子,道:「混賬,誰讓你這麼和掌教真人說話的。」
隨即,又趕緊朝著葉千秋道:「掌教,吳士楨他……」
吳靈素話音未落。
葉千秋抬手便是一指,吳士楨眉心之中多了一個紅點,然後,吳士楨瞪大眼睛,緩緩的倒在了地上。
吳靈素看著倒地不起的兒子吳士楨,霎時間沒了聲音。
葉千秋冷哼一聲,淡淡說道:「吳靈素,你要是還想活命,從今天起,就老老實實的做你的青城王。」
「兒子沒了,可以再生,但是命沒了,可就什麼都沒了。」
「你是個聰明人,同樣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出現在青羊宮。」
「神霄派走的是堂皇大道,不是旁門左道。」
「名冊上的那些人,全部趕出青羊宮,從神霄派除名。」
葉千秋撂下一句話,倏然消失在了房中。
吳靈素怔怔的看著躺在地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兒子吳士楨,又看了看地上的那本小冊子。
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兒啊,是為父害了你啊。」
……
葉千秋回到自己所居的庭院之中,又開始了修煉。
仿佛今夜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一樣。
吳靈素父子對他陽奉陰違,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那自然是要讓吳靈素再不敢生出異心。
這青羊宮在他來之前,本就是烏煙瘴氣之地,宮中有不少女冠都是吳靈素父子從很小的時候就抓進宮裡的。
還有不少是半路搶來的良家婦女。
只不過這些女子在宮中待的時日一久,就樂不思蜀了。
這些年,死在這倆父子手中的女子可不在少數。
若不是葉千秋還需要吳靈素來暫時撐一撐門面,今夜吳靈素也難逃一死。
不過,從今日過後,青羊宮便會祛除了這諸多濁氣。
吳靈素是個聰明人,他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
時間一轉,已經是數日過去。
前些日子,青羊宮中的許多道士和女冠都被吳靈素趕下了山,逐出了神霄派。
青羊宮顯得的稍微冷清了一些。
吳靈素日日在宮中修丹道,再也不敢胡作非為。
在葉千秋的授意下,老孟頭、劉蘆葦杆子、孔跛子他們漸漸掌管了青羊宮中的一些事務。
平日無事時,葉千秋會抽空指點他們一下。
小山楂和小雀兒成了葉千秋的徒弟。
葉千秋教他們鍊氣習武,時不時的去看看虎夔小草,倒也自在。
趙玉台和葉千秋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
不知道是因為葉千秋殺了吳士楨,肅清了青羊宮的污濁之氣,還是因為葉千秋的示好,讓她漸漸放下了戒備。
總之,青羊宮的一切,都在慢慢的變化。
葉千秋也成了青羊宮真正的掌權者。
……
時間一晃,便是兩年過去。
葉千秋的功力已經恢復到了金丹,他能七日築基,但從築基到金丹,卻花費了兩年之久。
葉千秋估摸著從金丹再入元嬰,還需要兩三年。
不過,葉千秋也不著急,同樣的路走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重新來過,他都會有別樣的感悟。
修行,不是一件急得來的事情。
這一日,風和日麗,山間依舊雲霧繚繞。
葉千秋便帶著小山楂和小雀兒朝著山間行去,帶著他們去看虎夔小草。
兩年過去,小山楂也長高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壯實了許多。
原本是個小黑丫頭的小雀兒,也變白了。
在青羊宮裡住著,每天好吃好喝的,葉千秋還教導她鍊氣,皮膚自然而然的就變好了。
到了山野間的密林之中。
小山楂扯著嗓子在山間大喊道:「小草,小草,快出來,你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來了!」
「是你最愛吃的草還丹!」
這草還丹是葉千秋閒來無事,煉出來的丹藥,可助人增長血氣。
吳靈素一生重丹道修行,所以,青羊宮中的煉丹秘法,丹鼎還是有不少的。
葉千秋修行多年,雖然對煉丹之法不甚了解,但幾番嘗試之後,手藝倒也日漸純熟。
小山楂在林子裡亂喊一通,也沒把虎夔小草給喊來。
反倒是小雀兒跟著葉千秋一起吹笛子,用笛音將小草給喚了出來。
小雀兒這丫頭很聰明,也很好學,對什麼東西都好奇。
葉千秋通曉了此方天地的文字之後,便教她讀書認字,彈琴下棋,音律之道,只要小丫頭肯學,他自然是肯教的。
小山楂對音律不感興趣,不過練起武來十分用功。
虎夔小草自從被葉千秋收伏以後,葉千秋便經常來給她講道,一來是消除她的凶戾之氣,二來是給她安胎。
虎夔,一般都是居於地底黃泉的雄夔每隔五百年破土而出,與母虎**而生。
史載虎夔雖有雄雌,卻往往無法生育,遇水不溺如龍,入山則稱王稱霸,獨活五百年便死。
據葉千秋的觀察,小草的歲數怎麼著也在三百歲往上。
和往常一樣,葉千秋坐在大石上,給虎夔小草講起了道經。
虎夔小草躺在大石旁邊,睜著大眼睛,時不時撲閃兩下,溫順的像只小貓咪。
小山楂和小雀兒坐在虎夔小草跟前,也聽葉千秋講道。
小山楂雖然聽不太懂,但也不亂跑,頂多是抓耳撓腮。
小雀兒倒是聽的津津有味,不時還會似是而非的問葉千秋幾個問題。
時日一久,葉千秋便清楚,小雀兒這丫頭,很有道根。
在這方面,小山楂就差了許多。
不過,也不要緊,既然入了他門下,那自然是與道有緣。
葉千秋一身本事,總能將兩個孩子教導成才。
講道講了一半的時候,只聽得那林間突然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
隨即,便看到一匹快馬在密林之中快速急奔,馬背上,還有一個歲數看起來不大的公子哥。
最奇的是,在那快馬一側,還有一個一頭白髮的邋遢老頭子與快馬一同急奔,看那腳下生風的速度,竟然不比那快馬慢半分。
只見那馬背上的公子哥慌不擇路,竟然驅著馬朝著葉千秋這邊奔來。
虎夔小草聽到動靜,探著大腦袋往過一看,粗粗的鼻息在鼻孔間流轉。
這時,只聽得那馬背上的公子哥大喊道:「老黃,快點,快點。」
「那幫子蟊賊要追上來了!」
如同快馬一般急奔的僕人老黃氣息不亂,咧嘴一笑,道:「公子,那您得快些了。」
公子哥看僕人老黃還在笑,氣的罵道:「笑你個大爺,老子都快嚇尿了,你還笑呢!」
公子哥話音剛落,就聽到後邊兒林子裡,有人大喊道:「快快快!」
「別讓那小子跑了!」
「那小子身上的錢肯定少不了,一定是個大肥羊!」
公子哥一聽,嚇的趕緊一甩馬鞭,拍著馬屁股策馬急奔。
但就在這時,公子哥一個沒注意,被前邊兒橫出的一根粗壯枝椏給嘭的一下帶落下了馬。
馬兒還在狂奔,公子哥已然墜地,疼的他是吱哇亂叫。
「你大爺的!」
當公子哥抬頭看到那把他擋下來的樹杈時,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然而,不等他起身再跑。
後邊的二十幾個草寇蟊賊已經圍了上來。
僕人老黃上前攙扶起公子哥。
公子哥看著周遭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草寇蟊賊,還沒等他張口。
只見那蟊賊首領大手一揮,道:「給我綁了!」
就在這時,眾人突然感覺到地面突然在震顫。
隨即,一道黑色巨影從那邊的密林之中狂奔而來。
一夥草寇蟊賊齊齊看了過去,登時嚇的魂不附體。
草寇大首領忍不住吞咽一口口水,大喊道:「是……是……是……那頭異獸……快跑!」
剛剛還耀武揚威的一幫草寇蟊賊撒丫子就跑。
然而,黑影一閃而逝,如同風一般,六足踏地,凌空飛躍。
一個個草寇被拍倒在地。
一時間,血腥氣瀰漫整個密林深處。
「好,咬他個王八蛋,龜兒子!」
公子哥看到壯實無比的恐怖異獸將二十幾個草寇蟊賊給一一擊倒,沒有趁機逃跑,反而在一旁叫好。
僕人老黃輕輕碰了碰公子哥,道:「少爺,咱們是不是該趁機溜啊。」
公子哥這才恍然大悟,道:「對對對,趕緊走,趕緊走。」
話音剛落。
黑影唰的一下擋住了兩人的去路。
公子哥看到那巨大無比的身形,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朝著一旁的僕人老黃道:「老黃,你肉多,你先上!」
僕人老黃咧著嘴,抬著胳膊道:「少爺,我好像比你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