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宗城下,董卓駐馬於官軍陣中,遙望著前方的城牆。
他看上去外貌不過三十許人,濃眉環眼,懸鼻闊口,遍布腮邊的虬髯根根如同鐵線,全副披掛覆蓋下的身軀雄壯剽悍,整個人宛如一頭充滿侵略性的成年雄獅。
他坐下騎乘一匹通體赤紅如血、體型極其龐大的赤兔寶馬。因為這一方世界的天地元氣極為濃郁,又許多生靈得元氣滋養而進化為靈草異獸,這匹赤兔馬無疑已經邁入異獸之列,不僅體魄之強健遠勝凡馬,更難得的是極具靈性深通人意。
在赤兔馬的馬鞍左右兩側分別懸掛了一柄長刀與一副弓箭。刀長四尺,環首厚背闊身直刃,護手鑄成獅咬刃的造型;弓長五尺,銅胎鐵背,弦粗如尾指;一袋羽箭只露出尾部的白色翎羽。
在董卓的身後,十餘名頂盔披甲的大將騎乘戰馬整整齊齊排成一列,每一個人身上都散逸出濃重的煞氣,顯然儘是百戰餘生的沙場悍將。
「牛輔!」董卓頭也不回地喚了一聲。
身後眾將之中登時有一人策馬而出,在落後董卓大約半個馬身的位置勒馬站定,拱手恭謹地道:「末將聽令!」
董卓舉手一指前方的廣宗城道:「將所有的投石機在前方組裝好,然後在半個時辰之內,要將這些日子裡造出的石彈全部砸在城牆上,務要將這面城牆徹底摧毀!」
牛輔肅然應和一聲:「喏!」
隨即便撥轉馬頭,喝令那些本來位於軍陣後方的車輛盡都趕到陣前。
每一輛車旁都圍著十來名工匠。他們在官軍士卒的監督下,迅速從車上搬下各種金屬和木材所制的部件組合在一起,片刻間便組裝好三十台由內而外透著猙獰氣息的巨大投石機。而後將一顆顆雕琢成圓形的石彈填放如擺臂末端的網兜之內。
禹天來目力遠勝常人,在城上早已看清這些投石機的模樣和大致構造,心中再一次感嘆這世界的「不科學」。這些投石機無論是形制大小還是構造精巧,都更勝他在南宋時代見過的蒙古攻城利器「回回炮」,可想而知其破壞力也必定更加可怕。腳下的城牆的高大堅厚雖然同樣體現了這世界「不科學」的特質,卻也難當這些投石機所發石彈的摧殘。
看到投石機已經架好,董卓驀地拔出鞍側懸掛的長刀,刀前方厲聲喝道:「城牆破時,全軍即刻突擊,今日本將要在廣宗城內歇馬!」
聞得此言,他身後的官軍將士一起轟然應和,更紛紛以手中兵器互相撞擊,聲勢浩大,士氣高昂。
而城上的黃巾軍將士則人人面現驚懼之色,他們先前為盧植率兵擊敗後圍困與這座孤城之內,士氣本就甚是衰落。此刻看到官軍擺出一副全力攻城的架勢,心中自然惶恐不安。
張角將此情形看在眼裡,暗暗嘆息一聲,忙對禹天來道:「道友,軍情緊急,便請即刻行動。那三千黃巾力士便駐紮在城門內西側不遠處,道友持我『太平符令』前去,他們自然唯道友馬首是瞻!」
禹天來也知今日這場大戰不可避免,當即點頭道:「既然如此,貧道便自行去調兵。只要大賢良師這邊動手,貧道當會相機而動!」
說罷他身形掠起竟是直接從城樓上跳下,又幾個起落霎時便到了一座軍營的營門處。
「禹道長何以至此?」
把守營門的黃巾軍戰士卻也識得這位被大賢良師以上賓禮敬的道人,很是恭謹地上前來請問。
禹天來直接將那面「太平符令」高高舉起,揚聲喝道:「奉大賢良師法旨,黃巾力士全員集合,準備出戰!」
那守門的戰士先是一呆,等看清禹天來手中的赫然是代表大賢良師親臨的最高信物,登時二話不說便轉身跑進軍營報信。
其實他也是多此一舉,禹天來說話之時暗運內力,已經將聲音清晰地送入這軍營中每一個人的耳中。因此當他跟在那守門的戰士身後走進軍營之時,一個個戰士已經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聚集在軍營當中的一片空場上。
這些戰士都用黃巾裹頭,身上披著一件官軍步卒的制式半身甲,手中提三尺余環首長刀。他們幾乎所有人的鎧甲上有遭受刀劈、槍刺、箭射後留下的殘破痕跡,長刀的刀鋒也大多已有了缺口。在這些人的臉上,絲毫都看不到大戰來臨之前的緊張和恐懼,所有人的神色都是一片淡漠。
一個身形格外粗壯高大,以至於找不到一件合身的甲冑披掛的大漢越眾而出。他向著禹天來施了一禮,粗聲大氣地問道:「敢問禹先生,大賢良師要我們何時出戰?」
禹天來識得這大漢便是三千黃巾力士的統領管亥,也是張角最虔誠的信徒和最信任的手下,一身修為也到了練氣成罡之境,為黃巾軍中頂尖的武道高手之一。他很清楚此次要率領黃巾力士出戰,便必須得到此人的全力支持,當即將眼前的情形向對方簡要述說一遍,並再次將「太平符令」拿出來展示一番。
管亥不愧為張角死忠,看到「太平符令」時便絲毫沒有遲疑地向禹天來交卸了兵權。
禹天來片刻不停地率領著三千黃巾力士出了軍營,在城門下列成一個形如長龍的陣勢,更親自帶了管亥等幾名黃巾力士中的高手充當這長龍的龍頭。
便在禹天來調來黃巾力士列陣待發之時,天空陡然間暗了下來,大團大團的濃黑烏雲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籠罩在城外的官軍上空。
在城樓之上,張角雙臂左右平伸,雙足離地三尺,詭異地懸浮在虛空之中,一雙眼睛完全失去了青白二色的區分,變成混混沌沌的一團幽黑之色。
「該死!」
看到天空烏雲聚集的一刻,董卓的臉色登時變得極為難看,口中怒罵道:「那張角不是已經遭受盧植重創嗎?怎還敢使用如此大規模的法術?所有人都向四方散開!」
只是張角又怎會給他將密集的軍陣分散以削弱法術殺傷力的機會?伴隨著一連串震耳欲聾的雷霆轟鳴,足足七七四十九道手臂粗細的銀白色雷光從空中的烏雲里筆直劈下,其中的三十道雷光準確地劈在那三十架已經組裝好準備發射的投石機上,其餘的十九道雷光則均勻地分布在官軍的軍陣當中。
三十架投石機在雷光中同時炸碎,四濺的木屑與石塊又將周圍的工匠與士卒打得頭破血流。成群的士卒渾身焦黑地摔倒在地上,密集的軍陣之中登時現出十九片直徑三丈有餘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