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1節 鍛造之水

    尼斯用雲淡風輕的口吻，說出來的這番話，卻是讓全場都安靜了幾秒。

    救活倫科，很容易？

    在場都是醫生，他們太清楚倫科的傷勢如何。這種傷勢，在眼前這幾位神秘人的眼中，甚至不值一提？

    這簡直顛覆了他們既有的認知。

    這就是超凡者的奇蹟嗎？

    在眾人因為震驚而渾噩的時候，安格爾看了尼斯一眼：「我想問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如何救？」

    「我可以直接救活他，完美復原。也可以用特殊的藥劑，將他從昏迷中喚醒，讓他自己去戰勝受到的一切。」

    娜烏西卡被安格爾這番話給搞糊塗了，一臉的疑惑：什麼意思？

    旁邊的雷諾茲，也不明其意。不過，如果讓他選，他肯定選完美復原啊。畢竟倫科救了娜烏西卡一命，也值得恢復如初。

    不過，尼斯聽了安格爾的話，卻是眯了眯眼沉吟道：「你是想用鍛造之水？」

    安格爾緩緩點點頭。

    「這……我無法回答，這需要他自己決定。」尼斯頓了頓，對安格爾道：「你的想法倒是挺別具一格的。」

    安格爾輕聲道：「只是一種嘗試。」

    雷諾茲越聽越迷惑，忍不住開口問道：「大人，你們在說什麼啊？鍛造之水，又是什麼，聽上去好像不是什麼治療藥劑？」

    如果是其他人詢問，尼斯基本不會理會。但說話的是雷諾茲，尼斯想了想還是回了一句：「等會你就明白了。」

    話畢，尼斯看向安格爾：「要將他的意識喚醒嗎？你來，還是我來？」

    安格爾：「我來吧。」

    尼斯本來以為安格爾會讓他來，畢竟現在倫科的情況很糟糕，暫時不能解開冰封，想要喚醒意識最好的辦法就是呼喚靈魂本質來回答，這是尼斯的強項。

    但安格爾既然自己想上，尼斯也就歇了心思，作壁上觀。他也想要看看，在這種情況之下，安格爾打算用什麼方法喚醒倫科的意識？

    只見安格爾思忖了片刻，伸出手指對著倫科的眉心遙遙一點。

    肉眼看不到的波紋，便沖入了倫科的意識之海中。

    倫科那沉睡的意識，仿佛被一雙溫暖的手環抱住，朝著未知的白光衝去。

    「用入夢術的夢之觸角，來激活他的意識，讓他的意識進入表層。然後又中途截斷入夢術，不讓他進入夢橋，這倒是挺有趣的手段。」尼斯看了一眼，便明白了安格爾的做法涵義：「不過，他的意識雖然進入了活躍的表層，但還是無法徹底的脫離肉身的桎梏，依舊處於半昏迷狀態，現在該又怎麼做呢？」

    安格爾：「什麼都不用做，他現在只要能聽到我們說的話就行。」

    倫科雖然還被冰封著，也沒有徹底甦醒，但因為安格爾之前的那番操作，他的意識進入了表層活躍狀態，是可以聽見外界的聲音的，只是……無法回答。

    事實也的確如此，倫科如今就感覺自己處於一種特殊的狀態，明明可以聽到外界窸窸窣窣的聲音，但他卻無法睜開眼。就像是他以前精神壓力較大時，偶爾會出現的亞睡眠狀態。

    不過，和純粹的亞睡眠狀態又不一樣，他不是處於黑暗中，他的眼前有兩道不同顏色的光柱。

    一邊是紅色的，一邊是藍色的。

    在倫科研究這兩道不同顏色的光柱時，他再次聽到了外界的生意。

    安格爾：「倫科，你現在應該可以看到兩道光，一邊是紅光，一邊是藍光。你試著幻想自己與紅光越來越近。」

    「亞睡眠」狀態的倫科，雖然不知道說話的是誰，但為了和外界交流，毫不猶豫的走向了紅光。

    安格爾自然知道倫科已經走到了紅光，但周圍其他人看不到具體的情況，他想了想，隨手在周圍空間裡布置了幾個幻術節點。

    不久之後，眾人便看到周圍開始浮蕩起幽幽的紅光。這是安格爾暗中操控幻術節點迸發紅光，反應倫科的選擇。

    「好，現在你幻想自己走向藍光。」

    沒多久，周圍浮蕩的紅光，變為了幽藍之光。

    眾人看到顏色變化的一幕，自然明白，安格爾是打算通過這種辦法與倫科進行最簡單的交流。

    測試結束後，安格爾進入了正題。

    「倫科，接下來的話你聽好。」安格爾：「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需要知道，我能救你。」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選擇是，讓你的身體恢復到一天前的狀態。」

    一天前，倫科還沒有去破血號，既沒有中毒，也沒有使用秘藥，身體處於健全的狀態。

    「第二個選擇，我使用一種名為鍛造之水的藥劑，他可以激活你的潛力，讓你自己戰勝體內的餘毒。不過，過程會非常的痛苦，如果你中途堅持不下去了，便會失敗，遭到反噬，到時候你必死無疑。」

    「但如果你堅持下去了，在無邊的痛苦中戰勝了體內的餘毒，那麼你也會獲得一些好處。——就像是鍛造，不經歷千鑿萬擊的磨礪，怎會出真形。」

    「現在你可以選擇了，如果你選擇直接恢復，擁抱紅光。如果你選擇使用鍛造之水，走進藍光。」

    在倫科陷入選擇的時候，周圍其他人也在暗暗琢磨安格爾的話。

    一個是立刻康復，一個是需要披荊斬棘，遭受無邊折磨才能康復。

    如果是自己，該如何作選擇？

    前者不受罪，後者可以得到一些未知的好處。

    「假如是你，你會怎麼選？」尼斯看向雷諾茲。

    雷諾茲：「我不想打擾倫科的選擇。」

    其他人也暗暗點頭，他們都克制著不說話，就是怕自己的選擇，會打擾到倫科。

    這時，安格爾淡淡道：「他現在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了。」

    聽到安格爾的話，眾人這才將緊繃的弦松下，剛才他們連出氣都不敢，生怕會驚擾了倫科與安格爾交談。

    眾人在放鬆之餘，也看向了雷諾茲，他們也想聽聽，非倫科的人，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雷諾茲沉思了片刻，開口道：「我會選擇鍛造之水。因為我知道帕特大人不會輕易給出選擇。」

    雷諾茲的回答，也是一部分人的想法。一位超凡者明明可以直接救你，卻給出了另一條更加坎坷的路，那有很大可能，走過坎坷的路獲得的好處，恐怕很驚人。

    所以，他們這個時候選擇，也會是第二種鍛造之水。

    尼斯：「如果拋棄任何前提，你也不知道是安格爾給出的選擇，你處於倫科的狀態，你會選擇哪一種？」

    雷諾茲沉吟了幾秒，道：「第一種，直接康復。」

    眾人尋思了一下，覺得也對。倫科還處於昏迷中，他根本不知道外界和他對話的是誰，是好是壞，換成是他們，為了保險起見，還是選擇第一種比較合適。

    尼斯點點頭，沒有說什麼，而是看向娜烏西卡：「你呢，假如是你，你會做什麼選擇？」

    娜烏西卡幾乎沒有任何遲疑，直接道：「鍛造之水。」

    「不猶豫？」

    「沒有什麼猶豫的。」

    「哪怕在『鍛造』的過程中，你會生不如死，你也願意？」

    「生不如死，不是還沒死嗎。在我看來，沒有付出，就不會有回報。」娜烏西卡：「那些輕而易舉獲得的饋贈，只是因為沒有看到暗中標好的價格。」

    尼斯笑了笑，沒有對娜烏西卡的回覆作評價。

    安格爾也聽到了娜烏西卡的選擇，他一點也不意外。娜烏西卡雖然很少提及當海盜時的經歷，就算偶爾說說，也都挑明朗無憂的事說；但是，安格爾很清楚，娜烏西卡踏上黑莓之王的征程，絕對少不了「生不如死」的時候。

    而且，很多時候經歷了「生不如死」，還不一定能獲得好處。

    如今，一個「只要經歷磨難，就一定有好處」的選擇，擺在了娜烏西卡面前，她怎會猶豫。

    娜烏西卡的回答，果斷直接，沒有任何遲疑。這讓其他人也開始在思考，他們能做到這般，坦然的面對痛苦的未來？大概，做不到吧。

    所以，拋開一切的外界干擾，來做一個選擇。眾人在經歷了雷諾茲與娜烏西卡的回答之後，心中更偏向於……直接康復。

    那倫科會作何選擇呢？

    倫科並不知道外界發生的事，也不知道有超凡者來臨，在不經歷任何外界因素干擾下，倫科也會像他們一樣，選擇第一種嗎？

    答案……不會。

    在經歷了半分鐘左右的沉寂後，周圍開始蘊盪起了幽藍色的光芒。

    倫科，選擇了鍛造之水。

    眾人看著周圍的光芒，在經歷了驚訝、恍惚之後，突然開始明悟了。

    倫科，從一開始就和他們不一樣。

    哪怕是在充滿黑暗與罪惡的幽靈船塢島，倫科也堅持著自我準則，他是月光圖鳥號上，唯一照亮黑暗的光。

    這樣的倫科，怎會像他們這般泯然於眾生。

    這樣來看，倫科的選擇似乎又是註定的。

    在眾人或感慨、或失落的眼神中，安格爾從手鐲中拿出了一個頭尾小，中間大的精緻藥劑瓶。

    瓶子裡裝著閃爍著金色光輝的流質體。

    璀璨而奪目。

    這就是鍛造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