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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兒已經是下午,早茶已經結束了。王小舟和媳婦還在鋪子裡,為明天的早茶忙活。王小舟瞧見這上百的離退休老幹部,如過江之鯽般經過。該不會出了什麼大事?王小舟儘管只是經營一個「思源早茶鋪」,是小本生意,可在父親老幹部王開河的影響下,王小舟也一直關心國家大事、本地政事。王小舟說了一句「媳婦,我去看看出了什麼事」,就趕忙用布抹了下手,小跑著出了鋪子。
王小舟往前望去,在前頭帶路的楊天風和朱正石這兩位老幹部,有時候也會來自己的早茶鋪吃早茶,但是和自己的父親王開河、李叔李國生並不是那麼合得來!老同志有時候,為什麼事情,在早茶鋪也會爭吵起來。但只要父親王開河在場,楊天風等人總還不敢太放肆!
今天這麼多老幹部一起出動,肯定是有情況的!
王小舟瞅准了一位年近八十的老同志,也在自己兒子的攙扶下,跟著往前走。可是他的腿腳不太靈便,走得最慢,肺里還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王小舟知道這位老幹部,名叫成子庸,自己的早茶鋪里,每天都能見到成子庸的身影,年紀不小了,性子有點大嘴巴,很喜歡說。要從成子庸的嘴裡問出點事情來,應該不太難。
王小舟加快了幾步,跑上去,問道:「成老,你們這是要去哪裡呀?」成子庸一邊往前趕,一邊困難地扭頭看看王小舟:「你不不知道嗎?我們去告狀。今天市長來了正好去告那個新縣委蕭」
王小舟提醒道:「蕭崢,蕭書記?」成子庸這才接上去道:「是啊去告那個來掛職的蕭崢。他不給我們老幹部造寶源賓館,還有老幹部服務中心」
王小舟做包子、早餐,長期地操勞也養成了細緻的習慣,就重複了一句:「老幹部們要去縣政府,向市長告蕭崢的狀,因為他沒有給大家造寶源賓館和老幹部活動中心?」成子庸用力地點頭,說:「對對」,隨後拖著不利索的腿腳,往前面趕,好像生怕被大部隊給落下了!
事情弄清楚了,王小舟也就不跟著走了,而是快步返回了自己的早茶鋪。王小舟對媳婦說:「有人要告蕭書記的狀!」媳婦很吃驚:「為什麼啊,蕭書記這麼好,他們為什麼要去告他?」對王小舟和他媳婦來說,蕭書記不僅救了老爺子王開河,還讓縣人民醫院幫助他們照顧王開河,是他們的大恩人。這麼好的人,現在這些老幹部都要去告他的狀,簡直沒道理啊!
「是因為寶源賓館和老幹部活動中心的事情。」王小舟道,「媳婦,你繼續幹活,我要給李叔打個電話,看他知不知道。」媳婦說:「你趕緊打、你趕緊打。我現在經常聽人家說,從江中來的蕭書記,是真正為老百姓辦實事的人,他一門心思幫助老百姓脫貧致富。要是老幹部們把他給趕走了,怎麼辦啊?」王小舟道:「你別著急,上面的領導也是長眼睛的,心裡自有一桿秤,應該不會聽老幹部們說說,就把蕭書記調走的。我先打電話。」
王小舟打通了李叔李國生的電話,問他知不知道老幹部成批去縣政府告狀的事情?李國生還真不知道:「有這種事情?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道。你知道帶頭的人是誰?」王小舟說:「我看到是楊天風、朱正石這兩位老同志。」
「怪不得不通知我了!」李國生道。關於老幹部活動中心的事情,李國生是非常清楚的,當初的縣委書記列賓,是想要建一個新的寶源賓館,滿足接待上級和平時吃喝之用,但當初就有老幹部反對,所以列賓和他的那幫人就想出了一個辦法,就是在賓館旁邊再建一個老幹部活動中心,這樣一來「有福同享」,果然反對的老幹部也就沒了聲音。可誰想到,新來的縣委書記蕭崢打算把錢用在扶貧的「刀刃上」,於是整個賓館和老幹部活動中心都被叫停了。
當初蕭崢到李國生家走訪的時候,就對李國生說明了這個情況,他說「賓館和老幹部活動中心,不是不修,賓館我們想辦法招商進來建,老幹部活動中心我們等有錢了和其他文體設施一起搞,現在我考慮可以在縣委大樓里,拿出一間大會議室來,這樣老幹部也有個活動的去處。」
但是,李國生說,就擔心這個老幹部都已經知道的事情,現在不搞了,有的老幹部會有意見甚至會上訪。後來,李國生就說,有位老幹部叫王開河,或許能幫助蕭崢解決這個問題。隨後,他們一起去找了王開河,沒想到王開河發病躺在家裡,幸虧蕭崢他們及時發現,並送往了醫院,才免了性命之憂。後來,王開河一直在修養,所以關於老年活動中心的事情,也沒有跟王開河提起。沒想到,這個事情這麼一拖,今天果真就出麻煩了!
李國生就對王小舟道:「這個事情,還是得找你爸爸。」王小舟道:「李叔,我陪你一起去,我爸爸還在醫院,但恢復得也差不多了。」李國生問道:「你的茶鋪怎麼辦?你可是忙得很啊。」王小舟道:「在這個事情上,不管怎麼忙,也要去啊。」李國生在電話那頭道:「好,知恩圖報!我們一起去。」
在縣委、縣政府的會議室內。蕭崢、金泉生坐在背門一排的中央,在他們的對面,市長戴學松面對著門,也就是正對著蕭崢、金泉生坐著,雙手交叉,靠在椅子裡,聽著金泉生的總體情況匯報。
金泉生的匯報,本來準備了11頁紙,大概可以匯報四十五分鐘到一小時左右,這對一次半年度的調研來說,匯報的時間也不算長。可在金泉生匯報到二十分鐘的時候,市長戴學松似乎就沒有耐性聽了,他說:「言簡意賅一點。你們寶源縣的情況,我還是了解的。」金泉生儘管是有充分心理準備,知道戴學松恐怕會在眾人面前批評自己,但是,當著眾人,真的被戴學松要求縮短匯報時間的時候,金泉生還是感到相當沒有面子,儘管神情尷尬,還是得繼續匯報下去。
蕭崢並沒有朝金泉生看,也沒有朝戴市長看,他微微低著頭,做著筆記,看上去異常認真的樣子。他相信,金泉生今天能過得了這一關,也是他必須要過的一關。
金泉生本來打算匯報四十五分鐘,被戴學松這麼一說,大家以為金泉生會加快速度,恐怕在半小時之內就匯報結束。可沒想到,金泉生並沒有縮減時間,還是按照原定計劃,按部就班的匯報下去,並且在某些地方,還加入了一些詳細的說明,匯報時間變成了五十分鐘。
期間,戴學松多次露出不耐煩之色,但是之前他已經提醒過金泉生了,要是再次提醒,反而讓人覺得金泉生不聽他的。如果再次提醒,金泉生非但不聽,還變本加厲,那怎麼辦?這對自己的威信也是一種挫傷。領導幹部的批評本來就是雙刃劍,下面要是聽你,那證明了你的權威;可要是不聽你的呢,你的批評就是笑話。
據戴學松的了解,金泉生本來屬於那種聽話的「老實人」,對領導的批評都是逆來順受的。可今天的情況有些奇怪,金泉生竟然也「倔」了起來,該不會是被蕭崢給帶壞了吧?!戴學松朝蕭崢那邊瞥了一眼,只見蕭崢還在記錄著什麼,在戴學松看來便有了點裝模作樣的意味,心裡就來氣了,問道:「蕭崢同志,剛才金泉生同志作了一番又長又那個的匯報。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雖然戴學松的那句「又長又」沒有說全,可大家都知道戴學松的意思是「又長又臭」,與戴學松隔了兩個座位的市民政局長列賓,臉上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笑來。看金泉生、蕭崢在眾人面前出醜,也是他此行目的所在,也是他的樂趣所在。
沒想到蕭崢卻接口道:「戴市長,您剛才說的很對,剛才金縣長,做了一個『又長又完整』的匯報,已經把我們寶源縣上半年的重點工作、下半年的打算都已經囊括進去了。我只補充一句話,我們寶源縣將按照華京、省市委的決策部署,緊盯脫貧致富目標不放鬆,以紅色活縣、產業立縣、商業興縣、清風護縣這『四個縣』為戰略總抓手,以剛才金縣長提出的重點工作為主要任務,力爭一年內紅色旅遊出形象、一年半內華京領導來調研視察,切實提升寶源縣經濟社會的發展水平,讓寶源縣老百姓擺脫貧困生活。戴市長,這就是我們匯報的情況。」
蕭崢的心裡有一盤棋,他的工作目標很清晰、抓手也已經明確、工作任務也已經確定,接下去一是需要資金,二是需要抓落實。
戴學松點了點頭,自己卻不說話,轉向旁邊的隨行領導:「我們這次下來調研,一是了解總體情況,二是幫助找問題、出點子,所以你們大家來說說,發表下看法,說對說錯,都沒關係。」
這時候,市民政局長列賓先開口了:「戴市長,我能不能先說說自己的看法?」戴學松頗為欣賞地點頭:「你是應該說說,你是前任縣委書記,有發言權的,你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