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忠回過神來,後知後覺的明白了方才發生了啥。
他拍了拍駱風棠的手,示意他不用這麼緊張的扶著他,他還站得穩。
駱風棠點點頭,便退回了楊若晴身旁。
楊若晴扭頭看了他一眼,眼底都是感激。
棠伢子,你好樣的啊,幫助我爹避開了老太太那一口陳年老痰,你是我的恩人啊!
駱風棠則是勾了勾唇,伸手牽住她的手,兩人並肩站在一塊兒。
這邊,楊華忠聲音微微顫抖著開了口。
「又來這套?又來這套!」他氣得臉上的肌肉都抽搐了幾下。
「一家骨肉,有啥不能好好說好好商量?非打即罵,不然就是吐口水做這些噁心人的事兒,你到底還有沒有把我當兒子?」楊華忠吼了起來,震得這屋頂都跟著顫抖。
「這屋門,我白天就找工匠來了,你們把人給趕出門不讓修,我夜裡自個又來了,你們又不讓修。」
「得,是我熱臉貼了你們的冷屁股,你們愛修不修,不修拉倒,我沒功夫伺候了!」
撂下這話,楊華忠轉身就走。
身後,楊若晴都看呆了。
長這麼大,頭一回見到自家包子老爹對爺奶發這麼大的脾氣啊,這是包子的覺醒嗎?
太精彩了,太棒了,也太解氣了,早該這樣了!
「晴兒,棠伢子,你們還愣在那裡做啥?回家了!」
楊華忠走出幾步,發現閨女和女婿竟沒跟上來,不由扭頭朝他們兩個招呼了一聲。
楊若晴趕緊回過神來,「好勒,來啦來啦!」
小兩口趕緊手拉手去追楊華忠去了。
劉氏左右喵喵,腳底抹油跑回了西屋,然後躲在窗戶後面接著偷看這裡的動靜。
等到三房的人和劉氏都從院子裡撤了,楊華明還在那裡吐。
這一天來吃的那些滋補品全給吐沒了,最後連胃液和膽汁都快吐出來了。
小娟憂心忡忡,小聲詢問著:「四哥,你還好不?」
楊華明擺擺手,真的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啊!
譚氏聽到小娟這關切的話,惱了。
於是,把對楊華忠的不滿連帶著撒到了楊華明的身上。
「老四你也是個黑了心腸的王八羔子,這兩日你明明曉得我和你爹這屋的門是壞的,你裝著不管,躺在床上挺屍,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管我們二老的死活,你還是不是我腸子裡拉出來的?你就這樣報答你的娘老子?」
譚氏責罵聲剛落,楊華明猛地轉過身來,瞪著一雙紅眼睛衝到譚氏跟前:「虧你說得出口,我呸!」
「前段時日永仙出事兒,我他娘、的跟一條狗似的被你們使喚著來回跑,啥事兒都沒法做。」
「這兩日你們跟三哥開涮,我他娘、的中了兩回招,這會子三哥不在,又把火氣往我這傷病員身上撒?我招誰惹誰了?」
楊華明厲聲喝問。
譚氏卻在他的喝問聲中見縫插針的罵:「你混賬,你挺屍,你吃香喝辣不管我們倆老的死活……」
「我挺屍?我吃香喝辣?」楊華明怒極反笑。
他明知道譚氏的眼睛瞎了看不到,卻還是指著自己額頭上的傷口大聲道:「要不是你那一剪刀,我這腦袋能戳個窟窿?」
「這幾日我他娘、的是在養傷你懂不懂?你說我不管你們死活,那你們可有問過我半句傷勢?可說過半句暖心窩子的話?」
「娘你說了嘛?還有屋裡的爹,你說了嘛?」
東屋裡自然是一片沉靜,老楊頭仿佛鋸掉了嘴巴的葫蘆。
而譚氏,也被楊華明這番質問問得有些說不上話來。
楊華明接著道:「天天口口聲聲罵我們不孝順,天天掛在嘴上說你們生養我們吃了啥啥苦頭,我就想問你們一句哈,當初是我求著你們生下我的嗎?」
「我求了嗎?」
「是你們自己鑽了被窩想要快活,我他娘、的就是你們快活的附帶品,就好像吃多了撐的就肯定要跑茅廁去拉一泡屎這身子才夠清淨,我壓根就沒求過你們生我,請你們記住!」
這番話,估計是老楊頭和譚氏活了一輩子聽到最震撼的話了。
東屋裡老楊頭忍不住咳嗽了起來,而屋外的譚氏則氣得身子往後一仰,差點摔倒。
一張白白的臉皮羞得通紅通紅……
楊華明順勢扶住了譚氏,譚氏卻一把拍開楊華明的手,自個扶著牆壁站著,喘著粗氣啐罵:「你個沒羞沒躁的下流東西,說話跟吃了屎似的臭,老娘懶得跟你扯!」
譚氏摸著牆壁狼狽逃回了東屋。
楊華明跟了過去,朝東屋裡面老楊頭藏身的某處探了個腦袋,笑了笑道:「我脾氣可沒有我三哥好,今個我就把醜話撩這兒,我腦袋瓜子受傷了,還痛著呢,我就想好好睡個覺,耳朵里不塞棉花團的那種睡覺。」
「爹你讓我娘差不多就得了,別沒日沒夜的罵這罵那,早晚我們全死你們前頭,你們就守著你們的寶貝大孫子永仙從牢裡出來給你們養老送終吧!」
撂下這話,楊華明也揚長而去,回了自己的屋子。
東屋裡,譚氏氣得坐在床上哭,「我咋這麼命苦啊,人家都說養兒防老,多子多福,我生五個兒子啊,到頭來一個都不靠譜哦,老大,老二,你們兩個短命鬼啊,睜開眼看看吧,你們老娘就要被折磨死啦,嗷嗷嗷……」
老楊頭抬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夠了,別嚎喪了!」
「天天嚎嚎嚎,啥問題都解決不了,永仙也嚎不回來,老大老二也嚎不活,我倒要被你給嚎死了,你給我閉嘴!」
老楊頭一通怒吼,直接把譚氏給嚇住了。
半響之後,譚氏氣得渾身顫抖,唇角直哆嗦。
「耗子扛槍窩裡橫,你這隻老耗子,先前屁都不敢放一個,就跟我這橫,你個窩囊廢,我呸!」譚氏朝老楊頭髮起了口水攻擊,一坨接一坨的濃痰像冰雹般射向老楊頭。
老楊頭連連往後躲,「你個潑婦,你給我閉嘴,你再吐、你再吐老子真要打你了啊!」
譚氏愣住了,她抬手猛地把那根插在髮髻里的簪子拔下來扔到地上,披頭散髮的朝老楊頭這獰笑:「啥?打我?老娘從十五歲跟了你,到如今五十多年過去了,一輩子給你生兒育女,風風雨雨就沒皺過眉頭,也沒嫌棄過你,到了今日,黃土埋到脖子根了你還要打我?」
她用手指戳著自己的臉,腳下一步步往老楊頭那個方位挪:「來呀老耗子,你打,你打一個試試?照這打,今個你要不打你就不是個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