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自閉少女的學習筆記,記錄了她將近3年的學習與成長。
但它從一本學習筆記變成情感筆記,只用了幾個月的時間。
溫暖娟秀而有力的筆觸中,透露著她單純而炙熱的喜歡。
「原來她這麼早就有表白的想法了……」
直白又笨拙。
這就是自己的可愛女友。
季風越看越是喜歡,可想要再翻頁繼續看的時候,卻發現筆記本被整片整片的撕了下來。
連續好幾頁,都沒了!~
「被撕了?」
季風看了一眼後面,已經完全是空白,所以溫暖的這本筆記,應該就截止到這裡。
在表達喜歡之後……
撕下了什麼?
季風看了一眼筆記本,他遲疑間,突然發現了些許不對勁的地方。
被撕下的那幾頁紙,前兩頁是非常整齊的切邊。
應該是用尺子卡住,延邊撕下。
這樣撕下來就會規格整齊,起碼不會破壞筆記本。
但後面幾頁就不同了,撕口坑坑窪窪,一看就是直接硬扯下來的。
季風稍稍搓了一下自己的下巴,輕輕用手指刮蹭了一下筆記本撕裂的缺口。
「所以,是兩個人撕下的?」
如果筆記本是被兩個人撕的,那情況就很清晰了,只能是溫暖和她媽媽王亞琴。
溫暖撕下筆記是小心翼翼的。
可能是想要保存,留念,收藏。
但她媽媽撕下筆記的舉動,應該是憤怒吧。
「為什麼會憤怒呢?因為,她看到了出乎自己預料之外的事情。
比如溫暖對自己表達喜歡?又或者其他什麼……」
季風側靠在椅子上,手掛在椅背,手指輕輕搓著額頭,聽著屋外的炒菜聲,慢慢整理思緒。
溫暖和她媽媽搬家到這裡,是溫暖賺到錢之後的事情。
那個時候溫暖已經開始籌備她媽媽的手術。
所以,那個時期的王亞琴,身體狀況可能已經比較糟糕,虛弱,必須儘快手術。
當時的王亞琴,應該已經喪失了對溫暖的控制力,不知道這本筆記里的內容。
手術是在金陵,也沒有機會來到這裡。
不過溫暖也說了,媽媽手術之後,她又把人帶回來休養了一段時間,等到開學前的最後一天,她才趕到魔都,辦理入學。
溫暖暑假的時間線,還是非常清晰的。
「溫暖媽媽休養好了之後,身體恢復,才翹開了門鎖……」
這只是季風的猜測,但這個猜測卻很合理。
季風有些煩躁的捏了捏眉心。
清官難斷家務事。
真的很麻煩。
為什麼說談戀愛和結婚完全就是兩種概念?
因為談戀愛只是兩個人的事情,兩個人情投意合,互相喜歡,就足夠了。
而結婚是兩家人的事情,即使情投意合,也需要解決掉雙方的父母。
怎麼解決?
正常來說,就是男方解決男方的,女方解決女方的。
通常女方的問題多一些,所以男方最終會進行一些經濟干預,來協助解決女方問題。
比如,彩禮!
雖然兩個人的感情最後淪落到用錢解決挺悲哀的,但如果真的可以直接用錢來解決,反倒簡單了。
「時間不短了,出去看看吧。」
季風輕輕握了握這本筆記,雖然有把這本筆記收藏起來的想法,但想想還是算了。
筆記確實很有紀念意義,可人才是最重要的。
這事,他想徵求溫暖的同意之後再說……
推開沒有鎖的房門,季風重新回到了這個小小的客廳中。
廚房裡,炒菜聲蓋過了兩人的低語,讓人聽不清她們在房間裡面說什麼。
季風剛準備走近一些,電話卻突然響起。
「餵?」
「喂,你好,你是這輛紅色奧迪車的車主吧?車牌是……」
季風聽到對方的話,心裡瞬間明白是什麼情況。
「哦,我是,是占用了車位嗎?」
「對的,下來挪一下車吧。」
「那行,不好意思,稍等,我馬上到。」
廚房裡的母女,很明顯聽到了季風電話的聲音,母女的交談也因此而安靜下來。
季風敲了敲廚房的門,王亞琴打開門,笑臉相迎。
「季風同學有事麼?」
「阿姨我下去挪一下車,占了別人的車位。」
「好,那你去吧。」
季風把目光投向溫暖,眼裡有詢問的意思,溫暖的表情雖然有些異樣,但眼神卻非常的堅定。
她堅定的朝著季風點點頭,然後還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
季風知道她想自己解決,便不再多言:
「那我先下去一趟。」
在季風離開之後,王亞琴緩緩走回了燃氣灶前,不再炒菜,溫暖則是靠在水池邊上,不再洗菜。
王亞琴打開一旁正在燒的鍋蓋看了一下,趁著熱氣笑道:
「我覺得排骨不錯,小時候伱特別喜歡吃,但是家裡窮,很多時候買不起。」
「媽,我現在在大學不錯,學校商交處很看重我,在工作和學習上也很順利。
季風和我一起創辦了一家公司,收入很高,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王亞琴沒吱聲,她用大勺子撈了一下排骨湯,盛了一點放進小碗裡,然後遞給溫暖:
「你嘗嘗鹽頭怎麼樣,我沒放多少鹽,要是感覺淡了再加點。」
「媽,我們現在還比較忙,主要是公司有一個大項目正在進行,我和季風的壓力都挺大的。
等我們忙完這一陣子,一切就會好起來了。」
「先嘗嘗湯。」
兩人的對話毫無節奏可言。
你說你的,我說我的,互不相讓,也沒有任何的頭緒。
雜亂無章的對話總是會在某個莫名其妙的節點開始,又在某個莫名其妙的節點結束。
溫暖看著王亞琴遞過來的排骨湯,抿了抿唇:
「好。」
接過湯,溫暖吹著碗邊喝了一口,王亞琴見她喝了,便繼續追問:
「感覺味道怎麼樣?」
「味道,正好。」
「小暖沒有認真喝啊,你忘了我以前告訴過你,做事要認真麼?」
「媽想說什麼?」
「湯里沒有放鹽,怎麼可能會正好?我以前也教過你不要撒謊,忘了麼?」
溫暖沉默了起來,撐著水池的手指緊到發白。
但她依舊面無表情,似乎沒有把王亞琴的話放在心上。
「我口淡了。」
母女的對峙只持續了幾秒,王亞琴便淡然的笑起來:
「你以前很聽話的,怎麼就突然不懂事了呢?」
「我沒有不懂事。」
「沒有不懂事,怎麼沒去清北?你忘記自己考了多少分麼?你忘記自己這麼多年的夢想了麼?」
面對母親的質問,溫暖沉默不語了許久,才突然開口:
「那是你的夢想,不是我的。」
王亞琴微微一怔,對上溫暖略顯淡漠的眼神,沒有再說話。
話題又一次被強行終結,她和王亞琴之間的對話始終都是這樣。
如果是以前的話,她或許已經被打了吧。
只是現在她擁有了反抗的能力。
她們的關係就是這麼的複雜,是很難用常理來形容的母女關係。
溫暖見媽媽不說話,便重新轉身開始洗菜,王亞琴也把燒好的菜餚盛入盤子裡。
雙方都沒有爭執到臉紅脖子粗的地步,但也沒有退讓,她們都知道。
一切好像又恢復了正常。
一直到王亞琴端起菜盤時,才突然冒出了一句:
「所以,你的夢想就是魔都大學麼?」
溫暖:……
「我的夢想,是季風。」
王亞琴的表情突然猙獰:
「你的夢想是一個男人?溫暖,你是不是神志不清了?那麼自甘墮落?」
自閉少女緊緊握著拳頭,一隻手捂住自己的額頭,一隻手扶住身後的水池。
她的表情有些痛苦,嘴角也在忍不住的抽動。
心跳的加速,讓溫暖的胸口迅速起伏。
那種很不舒服的感覺蔓延全身,腦子,心頭,身體。
溫暖知道,她犯病了。
幾個月來的第一次。
她不能吃藥,她不要再繼續吃藥了。
等季風,等季風回來,她就會好起來。
壓下自己的心悸,溫暖的聲音有些冰冷:
「有什麼不可以的地方麼?」
「你考上清北之後,考公考編,從商入職,那都是屬於你自己的東西,一切都由你自己掌握。
但你去了魔都,去依附一個男人,把希望寄託於一個男人身上,不就是自甘墮落?」
「是,我去魔都就是為了找他,我不認為這是什麼錯誤。
而且你感覺我去了清北,就不會遇到其他男人麼?」
「溫暖,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你就那麼下賤,非得靠男人?你忘了你爸是怎麼對我們的?」
「我沒忘,我永遠不會忘了他最後的眼神。」
「什麼眼神?」
「解脫。」
壓抑在廚房的情緒突然爆發,原本安定的兩人,突然間有種控制不住的架勢。
王亞琴也沒想到自己女兒居然這麼犟,她深吸了一口氣:
「他是解脫了,但他卻把我們兩個丟下,苦了十幾年,你都忘了麼?」
聽到這句話,溫暖直接打斷了王亞琴。
「那也是你逼的,我們苦十幾年,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麼?」
「你怎麼這樣跟我說話,我是你媽……」王亞琴突然走近了幾步。
「媽,你是覺得你身體恢復了之後,又可以打我了嗎?」
溫暖身上的氣勢悄然改變。
既然懷柔無法解決問題,那強硬的態度,便成了最終的途徑。
王亞琴與之四目相對。
一時間,向來強硬的她居然被溫暖的眼神隱隱壓制住,想要舉起的手掌也在頃刻間停滯。
氣勢這種東西真的有麼?
是真的有。
它源自於很多東西,權力,財富,地位,還有一個合格上位者的自信。
這和錢是男人的脊梁骨沒什麼區別。
錢很養人。
有錢之後,人自然就有了氣度。
如今的溫暖,已經是指尖未來的ceo。
雖然她還算不上踏在雲端的人,但如今的她,已經具備了遠超普通人的眼界。
屁股決定腦袋。
權力決定思想。
溫暖沒有著急,她慢慢悠悠的洗菜,慢慢悠悠把洗好的菜放在籃子裡,再拄著拐杖從王亞琴身邊路過。
路過時,溫暖原本好聽的聲音變得有些森然,卻蘊藏著莫名的情緒:
「媽,我很討厭你陳舊的思想,又心疼你勞累的模樣。
十幾年的時間,我不知道該怪誰,所以我平時只能內疚和責怪自己。
每次看到你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新增的皺紋,鬢角的白髮,我就會很愧疚。
那些愧疚一直在攻擊我。
我恨你的固執和偏激,又心疼你這麼多年的雨雪風霜。
在這個家裡,我收穫的始終都是鈍痛感。
你給我的愛,不夠讓我義無反顧的遵從你,幫你實現願望。
你給我的恨,也不足以支撐我拋棄一切,遠走高飛,不再踏足這個家。
每次你述說著自己的辛酸和不容易,讓我長大了之後要懂事時。
我就知道。
我離妥協不遠了。
但這次我不會妥協了,我喜歡季風,非常喜歡,永遠喜歡。
所以。
媽,你放過我吧……」
王亞琴胸口一陣起伏,原本平靜的臉上泛起殷紅,帶著那種失去控制的憤怒吼道:
「溫暖,我是你媽!」
「是的,你是,一直都是。」溫暖很平靜。
失控讓王亞琴感覺不對勁,她深吸好幾口氣才平復下來:
「好,說說吧,你想做什麼?」
溫暖的嘴角微微上揚:
「好好和季風吃完這頓飯就行,別讓我失望,也別讓他失望。」
「你怎麼確定他不會退縮呢?」
「他是季風,季風從不會讓我失望。」
……
季風來到小區門衛處,用一包普皖的代價,換了一個小區的臨時車位。
這些門衛保安對小區很熟悉,自然知道有哪些車今天晚上不會回來。
停好車子,季風略顯糾結的回到出租屋樓下。
「上去吧,總歸是要面對的。」
重新返回901,王亞琴開門的時候,溫暖已經笑盈盈的坐在桌上。
那溫柔的樣子,像個賢惠的妻子,正在等待歸家的丈夫。
「季風同學回來了,來,快來吃飯吧。」
「好的阿姨,我先去洗手。」
洗了洗手後,季風坐在客廳里那張不大的小方桌旁。
歸家的飯菜雖然簡單,但也豐盛。
五菜一湯。
季風不清楚溫暖和她媽媽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他能感覺到溫暖在某些對話中,稍稍占據了上風。
這從她臉上露出的那一絲笑容就可以看出來。
「季風同學喝不喝酒?如果喝的話,我下樓買。」
王亞琴還是一如既往的和善,如果不是那個被破壞的門鎖和抽屜鎖,還有撕掉的筆記本。
季風恐怕到現在都沒辦法確定,王亞琴是一個讓人窒息的控制型母親。
正如溫暖在車上提醒他的那樣。
她的媽媽,很會偽裝。
「不用不用,阿姨,我開了車的,開車不喝酒。」
「那好,趕緊坐下吃飯吧。」
「好的,阿姨。」
圍坐一桌吃飯,這場算是見家長的飯局,就這麼悄然無聲的開始了。
「來嘗嘗這個……」
王亞琴給季風夾了塊排骨,熱情的樣子讓人無法拒絕。
「阿姨我自己來就行。」
「多吃點。」
一旁的溫暖托著腮,看起來不是很想動筷子。
只是在王亞琴給季風夾完菜之後,她才重複了一下剛才媽媽的舉動,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季風碗裡。
然後是西紅柿炒蛋。
再然後,是四季豆,豆餅……
溫媽媽夾,緊接著溫暖夾。
不一會兒,季風的碗已經被塞滿。
季風:???
他表情尷尬的看了一眼溫暖,可溫暖只是笑盈盈的盯著母親,依然沒有說話的意思。
好好好。
季老闆何時受過這種調戲,溫小暖你等著,回頭再治你。
「夠了夠了,吃不完就不好了。」
見季風這樣說,王亞琴終於停止了夾菜,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季風同學考上了魔都大學麼?」
「嗯,是的。」
王亞琴這時候突然扭頭看了一眼溫暖,才向季風開口:
「我聽說小暖也上了魔都大學,你們居然從高中到大學都是同學,真巧啊。」
明顯的陰陽怪氣。
很難想像這是從一個長輩的口中說出的。
季風頓了一下,他不知道該不該去反駁這句話,如果是別人,他絕對不會給面子。
但對方是溫暖的媽媽。
這便是溫暖在高速路上提醒他的意思?
她媽媽的性格很怪異,有可能會讓他受委屈。
季風抬眸看了一眼溫暖,發現溫暖只是定定的看著他,並沒有說話的意思。
自閉少女的目光如水般溫柔,眼神里多了些堅定和期盼。
這是什麼情況?
她在期盼什麼?
讓自己出來和溫媽媽打擂台?
可這種事情,他不擅長啊……
季風嘴角抽搐了一下,重新確認了一下溫暖的眼神,溫小暖連續眨眼,就差來一句「皮卡丘,我們上了」!
肯定了自己剛才的想法後,季風的目光也隨之變化。
從剛才好好少年,驟然轉變成了高深莫測的季總:
「阿姨大可不必這樣,如果有什麼想對我說的話,也可以直接說。」
季風態度的突然轉變,也讓王亞琴詫異了一下,現在年輕人都會變臉的麼?
她眯了眯眼,繼續著剛才的話題:
「就是小暖也上了魔都大學,這件事情還挺出乎我預料的,你覺得呢?」
「其實阿姨也不必太意外的,畢竟……」季風頓了頓。
「畢竟什麼?」
「每個恰到好處的不經意,其實都是蓄謀已久的偶然,所以,沒什麼好出乎預料的。」
王亞琴給吃了口飯,低頭將自己的眼神隱藏起來,良久:
「她本可以上清北。」
「那是您的執念,我知道,但其實魔都也沒那麼糟糕。
在魔都大學,她有自己喜歡的工作,自己喜歡的學習,自己喜歡的人,有什麼不好呢?」
「那你覺得,她在清北就不會收穫這些麼?」
「至少不會收穫她喜歡的人吧。」季風邊吃邊說,神態自然。
王亞琴呼吸一滯,轉頭看了一眼溫暖。
剛才還針鋒相對的女兒,這時候居然在安心吃飯,好像很放心季風的樣子。
看上去吃的還挺香的。
王亞琴眼角抽痛了一下。
不知怎麼,看到溫暖淡然幸福的模樣,她就有股無名之火。
再轉向季風時,語氣也比剛才更生硬了一些:
「人生在世,其實無需把男女情感看的太重,當一個人變老,經歷很多事,看過很多人後。
偶爾回頭想起往事就會發現,令人懷念和感謝的,不會是男女間的情慾。
通常來說,那些曾經的痴狂,愛戀,只會讓人感覺到痛苦。
真正能夠在記憶中恆久的情感,是親情的付出與回報,那才是羈絆和情義。」
其實聊到這裡的時候,季風已經大概猜到了溫暖的意思,也明白了王亞琴的意思。
她想讓王亞琴看到自己的態度。
戀愛中,男方的態度很重要。
而王亞琴,想要讓他為難。
如果真是18-19歲的小男生,面對這樣的家長,或許真的會很為難,甚至失態。
但很可惜,他的態度一直都很明確。
「為什麼不看重男女情感?我倒是感覺,情侶也可以是最好的朋友。
情侶也可以無話不談,攜手並進,同甘共苦。
因為愛情本身就能夠為情義附著更加堅硬的外殼,男女情,本身也可以是情義的升華。
不看重情感的時候,也代表自己失去了愛的能力,失去了靈性和幸福感。」
「那傷害呢?再熱烈的感情,也會有歸於平淡的那一天。
等激情退卻,便是互相傷害的時候。」
季風點點頭,居然肯定了王亞琴的說辭:
「阿姨說的沒錯,感情就是世界上最鋒利的東西,愛上誰的同時就已經賦予她傷害你的權利。
激情退卻後,確實有著矛盾爆發,互相傷害的可能性。
但也有可能是隨著時間的積累,感情變得更加深厚和穩定。
這種平淡的感情也能夠給人帶來安全感和幸福。」
「那如果變心的是她呢?」
溫暖:???她怎麼可能會變心?
季風也被這話堵的愣了一下,不過他只是對溫暖壓了壓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隨後很淡然的笑了笑:
「月亮不會奔向我,但溫暖會,不遠千里……」
「什麼意思?」
「我相信她,就像她相信我。」
季風這一番說辭後,王亞琴便陷入了沉默。
她沒有再反駁,不是因為想通了,而是因為說不過。
接下來的晚飯突然有些索然無味。
王亞琴不說話,而溫暖一直在給季風夾好吃的。
自閉少女笑盈如花。
其他的不必多說。
一直到溫暖對季風努了努嘴,示意他先走。
季風才意識到,這場第一次見家長的飯局,就這麼突然結束了,正如之前悄然無聲的開始。
和他想像中的不太一樣,也跟網上描述的大有不同。
「阿姨,感謝您的招待,時間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下次再來拜訪您。」
「好,季風同學慢走!」
溫暖沒有送季風,她腿不方便,而且他們之間的默契不需要那種客套。
嘴角一直上揚著,溫暖很開心的吃著飯。
甚至連王亞琴再度走回來盯著她,她都沒有覺意:
「很開心?」
「嗯。」
「有什麼好開心的?」
「所幸之事,唯飽餐與被愛。」
溫暖說著,又吃一塊排骨,是季風臨走前給她夾的那塊。
……
季風離開後,便開車返回了自己家。
兩個人的情感確實需要面對很多問題,同樣反過來說,很多問題是需要兩個人一起面對的。
剛才吃飯的過程中,他已經表達了自己的堅定。
希望溫暖可以自己解決吧。
如果解決不了的話……
他就把人直接抱走,他不會放棄溫暖的。
回到家。
季風原本以為會是一場母慈子孝的歡迎儀式,他也想給爸媽一個驚喜。
可他按了幾次門鈴後,才發現家裡是真的沒人。
【相親相愛一家人群】
夏天的風:【你們都在幹什麼?】
平安是福:【打麻將。】
釣神:【釣魚。】
夏天的風:【行吧,我回來了,能不能來個人給我開門……】
……
深夜。
1月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雨和風越來越大,竟伴隨著隱隱的雷聲一起襲來。
轟隆!
和季風聊完電話,迎著雷聲,溫暖躺在自己的床上,靜靜的閉上眼睛。
雖然是自己的床位,但她感覺不到一絲溫馨。
這裡給她的感覺,只有陌生。
正如季風猜測的那樣,溫暖也是剛剛才知道自己的門鎖被人撬開,是誰不用多說,這應該是她去上大學之後發生的事情。
在那之前,她和媽媽的關係其實還好。
板板正正的睡在床腳,溫暖想睡卻有些睡不著。
她知道自己母親的偏激,並不似季風想像中那樣的簡單。
因為她本人也繼承了她媽媽的這種性格。
只是她比自己的母親更為克制。
又過了一陣子。
轟隆!
雷聲再響,趁著雷鳴,溫暖感覺到有人推開了門,她的眼睛眯起一條縫,在黑暗中讓人看不清她到底有沒有睡。
房門沒有鎖,所以她無從拒絕這種突然闖入。
王亞琴就這麼站在溫暖的面前。
站了很久,很久。
時間應該超過了半個小時,王亞琴才離開了房間。
溫暖沒再去睡覺,她睜開了眼睛,只穿著睡衣坐了起來。
拿起拐杖,靠在了窗邊。
溫暖在等,等她的母親王亞琴。
因為她了解王亞琴,知道她還會第二次來。
又是許久。
吱呀!~
細微的推門聲響起,那個熟悉的身影果然再次出現,她站在床邊的時候突然慌了神。
仔細觸摸著冰冷的床鋪,卻沒有人在那裡。
轟隆!~
雷光乍現,也照亮了黑暗的屋子。
一閃即逝的光,在屋子裡留下了一道拉長的人影,人影的盡頭,是站在窗邊的溫暖。
溫暖全身沒入黑暗之中,黑髮隨著窗口的風而搖曳。
沒有人能看清楚她此時的表情。
自閉少女的聲音不再似平日裡那樣清冷。
她好像在壓抑著某種情緒,連聲線都帶著一絲癲狂:
「媽,我在這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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