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平心頭微震。
他知道衍獸劫難源頭來自於奇獸,可在此之前,無論是師尊,還是山火,丹海等殿主都曾經說過,五洲四海的劫難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出現,且以真寶樓強大的底蘊能夠輕易解決,雖說這次的劫難遠勝從前,就連師叔都為之命隕。
但在他心中還是相信真寶樓可以解決。
然而現在聽到師尊所言,情況似乎十分嚴重。
念及於此。
他沉默少許,然後低聲問道:「師尊,敢問此次劫難該如何解決弟子清楚,以弟子的修為境界問這等問題沒有絲毫意義,可弟子還是想要知道能否解決?!」
宮裝衣裙輕嘆了口氣。
她起身走到了小院栽種培育的仙靈草前面,停頓良久方才幽幽而道:「徒兒,原本這些事情,為師並不打算讓你知道,只是沒想到劫難會來的這麼快。」
說著。
她指了指眼前的仙靈草,「九州塔雖鎮壓著奇獸,但奇獸本身逸散的能量是極其龐大的,若是放任不管,九州塔遲早會被這種力量影響到,是以才會有五洲四海來輔助鎮壓,這一點為師先前已經跟你說過,但徒兒,你可知,五洲四海是依靠著什麼來壓制平衡住奇獸逸散能量的嗎?」
不待沈平回應。
總殿主就自顧自的接著說道:「是依靠這片仙靈草,依靠五洲四海龐大的靈氣特殊大陣。」
「其中仙靈草是陣法核心它維持平衡著整個五洲四海的所有靈脈,而中聖洲也是大陣的一部分,其他州之所以不能允許化神修士修行,主要原因便是化神修士數量一旦增多,就會破壞整個五洲四海的靈氣平衡,這一切延續了十多萬年都平安無事。」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凡事總會出現一些意外伱應該還記得南炎洲澤國所碰到的那頭山怪衍獸吧?」
沈平點頭道:「弟子記得,當時若不是弟子的護道者以及道侶,怕是難以逃脫掉。」
總殿主搖頭道:「山怪衍獸誕生便是此次意外最大的不穩定因素,它能夠吞噬掉五洲四海的靈脈,令靈氣衰退,從而影響到整個壓制奇獸能量的平衡。」
「若是靈氣平衡破壞,那麼五洲四海結界就會崩塌,你所看到的劫難便會頃刻降臨,你師叔為了延緩時間,所以帶著春滿苑諸多血主和血羅衛滅殺中聖洲的頂尖宗門,為的便是讓整個五洲四海的靈氣提高,增強靈氣大陣!」
聽到這。
沈平面露震驚。
春滿苑在中聖洲掀起戰亂的事情,他當然知道,只是沒想到其中原由竟是如此。
總殿主這時聲音帶著一絲唏噓,「為師本以為在太衍宗,月蓮聖宗,鬼聖羅谷等頂尖宗門化神以上修士接連隕落,靈氣濃度提升的情況下,劫難降臨會延緩至少三四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
「可沒曾想如今劫難提前降臨,儘管你師叔以自己修為性命為代價,抵擋住了結界的崩潰,可人力有時窮,最核心的陣法中樞區域依然出現了疏漏。」
「而眼下衍獸湧入中聖洲,對各仙城和宗門的破壞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靈脈,若是靈脈逐漸枯竭,那麼結界就會徹底崩塌,屆時鎮壓的奇獸就會漸漸甦醒,那時才是真正的絕望!」
沈平聽得心情沉重。
奇獸。
天地間最強大神秘的生靈。
人族至寶鎮壓都得用盡各種手段。
這樣的生靈甦醒,便是仙人們來臨只怕都無濟於事。
想到那種後果。
沈平就感到一陣無力和冰冷。
自從認命娶妻以來,他修為實力雖日益強大,可一直以來卻在顛沛流離,好不容易來到中聖洲頂尖勢力真寶樓,並且還成為了五洲四海巔峰修士的真傳弟子。
結果還是沒有任何安全!
緊握著拳頭。
他感覺到了命運的捉弄。
如果從頭到尾都是無用的掙扎,那麼當初還不如直接被妖獸毒液侵蝕心脈隕落。
「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他抬起眸子。
眼底透露著一絲希翼。
師尊。
畢竟是站在五洲四海巔峰的強大修士,更是有著仙人背景。
她一定有解決辦法。
「沒有。」
溫潤聲落下。
沈平嘴角泛起苦澀,他還是不死心的道:「師尊,你剛才說了,讓我安心修習仙道大能留下的法門,進入那神秘之地,肯定還有辦法!」
總殿主沉默了。
她那句話的本意只是想讓沈平更專注於自身,因為在劫難降臨,師弟隕落的那一刻,她就做出了選擇。
九州塔是人族至寶。
縱然奇獸意識甦醒摧毀五洲四海,她也能利用九州塔將沈平安然的送出去,送到外界真正的修行之地。
只是那註定了只有沈平一人。
若是師尊還在。
或許能庇護住更多,
但她不行。
人族至寶更不是她能夠催動的,能送走一人還是她師尊留下的手段。
「徒兒放心。」
「你是人族唯一的一位獸紋金丹者,更繼承了仙道大能的法門,不管發生什麼,為師定會讓你活下去!」
聽著耳邊縈繞的溫潤聲。
沈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靜思居的。
直到站在火靈殿的門口。
師尊最後一句話依舊在迴蕩著。
他不傻。
豈能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很顯然。
在師尊心裡。
已然放棄了五洲四海,放棄了所有,甚至包括她自己。
「偌大的五洲四海。」
「只能我一人獨活麼?」
來到殿內後院。
看著妻妾道侶們所在的靜室。
沈平苦澀面容中帶著說不出的酸痛。
他步履闌珊。
仿佛回到了曾經在雲山坊剛從春滿苑回來的那一刻,沿著蜿蜒巷道回木屋時,他同樣步伐艱難。
說是認命。
只不過是最無奈的抉擇。
而現在他連抉擇都沒有了。
面對奇獸。
便是連總殿主都沒有辦法。
他又能如何。
酉時末。
沈平默默坐在了玉桌主位,他盯著妻子端上來的靈米廋肉粥,端起玉碗小口小口的吃著,期間沒有抬一次頭。
他怕看見妻妾道侶。
自責自己的無能為力。
「夫君。」
「多吃點靈獸肉。」
「夫君,這是最新的靈果。」
「夫君,再過幾天,妾身就要突破築基九層了!」
妻妾們歡快的聲音此起彼伏。
沈平不停點頭。
但卻一言不發。
似乎察覺到了夫君的心情。
王芸於燕白玉穎她們都不再說話了。
飯後。
回到靜室。
沈平呆呆的盤坐在軟墊蒲團。
他習慣性取出符獸經卷溫習鑽研,只是看著經卷上面的複雜特殊靈紋組合,他像是完全看天書一樣,心不在焉。
而接下來了半個多月都是這樣的狀態。
偏殿內。
素來少言的虞青菱都忍不住問道:「沈道友,你,你怎麼了?」
沈平搖頭。
月蓮聖女見此,不由道:「此次劫難波及中聖洲每一座仙城,短短一個多月就隕落不少元嬰修士,真寶樓都折損了數百位,不過現在劫難逐漸穩定,各地都結成了聯盟,組建陣法抵擋,真寶樓更是安然無恙沈道友不必擔憂,肯定會沒事的。」
虞青菱恍然道:「是啊,映前輩說的對,總部有著諸多大陣抵擋,便是連第一天的強大衝擊都擋住了,定然能渡過此次劫難!」
沈平目光移到她們的臉龐。
很想將真相說出來。
只是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
說出又如何。
只會給她們增添心裡壓力而已。
於是他又重新低頭鑽研經卷。
五日後。
中聖洲。
天際密密麻麻的衍獸再次鋪天蓋地的湧出,而這一日除了大量嶙峋怪石,怪蛇,泥沼,還有不少體型龐大的山怪之獸,以及巨物,這些巨物一經出現就直接朝著中聖洲的靈脈位置聚集。
而真寶樓總部則是這些巨物聚集的重點區域。
因為在整個中聖洲。
總部島嶼是最大的一處靈脈節點。
尤其是真傳大典出現的那座擁有九階靈脈的浮空靈峰,是靈氣陣法中樞的核心。
轟轟轟!!
數以十萬計的衍獸遮天蔽日。
沈平禁不住抬頭看著天穹。
身邊裴火羽已然化為一道火焰流光直衝而上。
他沒有阻攔。
但卻早已將自己身上的那件師尊賜予的盾牌給了她,再加上火寒長老給的法寶,只要不是被巨物轟中,其自保不難。
嗖嗖嗖。
道道流光在島嶼上空炸開一團團不同顏色的光焰,各種法寶靈光閃耀同時大陣也釋放著靈力光柱。
奇獸逸散能量是有周期的。
根據山火殿主所說,每個四十天時間就會形成一次衍獸潮,出現巨物那樣的強大衍獸,但數量稀少,而每隔十年,巨物數量就會明顯增加,一直到千年萬年的大劫,那時巨物以及更強的衍獸會愈來愈多。
以往面對這種衍獸。
五洲四海有著結界抵擋在外,最多是每千年,萬年的劫難,會有少部分的衍獸衝進結界裡面。
但基本都會在短時間就被解決掉了。
至於結界外源源不斷的衍獸,中聖洲各大宗門都會組織修士,每隔五十年就會清剿一次,這便是曜日之年的由來。
現在中聖洲沒有了結界的阻擋。
衍獸數量會隨著時間的持續越來越多。
依靠著真寶樓總部和春滿苑等諸多勢力和宗門,初期是可以輕鬆抵擋住的,可到了後面,尤其是十年,百年,千年等階段,就會越發的捉襟見肘。
畢竟他們不但要滅殺衍獸,更是的守護好各地的靈脈節點。
而久守必失。
中聖洲遲早會抵擋不住。
這一點。
沈平心裡非常清楚。
總殿主也清楚。
因此五洲四海結界崩潰只是時間的問題。
數日過去。
衍獸數量明顯減少。
裴火羽疲憊的返回到了火靈殿,雖說輕甲上面滿是難聞的氣味,甚至身上還有些傷寒,可她眼角卻帶著興奮,「夫君,師尊說的不錯,滅殺衍獸不斷積累的特殊能量,竟真的可以加快體內法力的運轉和吸收,若是這樣持續數十年,相信我突破到元嬰中期都不難!」
元嬰修士每突破一個小境界通常都得數百年,有的終其一生都無法再有寸進。
即便是天靈根資質的修士,到了元嬰這一層次,自身天賦的幫助都會變得緩慢下來。
所以數十年時間就突破,絕對會讓很多元嬰修士瘋狂。
沈平說出這段時日為數不多的幾句話,「火羽,衍獸數量會越來越多,實力也會變得更強,你定要小心,萬萬不能因此而有任何疏忽。」
裴火羽英姿颯爽的面頰露出一絲笑意,「夫君放心,有著夫君給的盾牌,我會無事的。」
「對了,秋盈妹妹,你應該快感應到元嬰契機了,待你突破到元嬰,到時候要是衍獸還未消失,便可隨我一起殺敵!」
秋盈一聽,眼露期待。
白玉穎沐妗尹紅蓮等女聽著,紛紛無奈道:「可惜,我們修為太低了,不然也能一同滅殺衍獸,順便提升自己的修為!」
看著她們遺憾的表情。
沈平沉默。
滅殺衍獸是存在危險的。
就算有他提供強大的通靈古寶,同樣會殞命。
可妻妾道侶們言語中卻沒有絲毫恐懼。
沈平知道她們也怕。
但為了將來能跟著自己長生久伴,她們在努力修行著。
夜深。
臥房內。
白玉穎端著玉盆放在床榻下方,然後抱住沈平的腳動作輕柔的清洗著,她嬌俏道:「今日難得夫君跟穎兒單獨相處,可要讓穎兒好好伺候一番。」
沈平罕見問了一句,「穎兒,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情吧。」
聞言。
白玉穎愣了下,隨後道:「以前我跟弟弟相依為命,在雲山坊的濘水巷生活,每日最大的願望就是多賺幾塊靈石,然後積攢出足夠的靈石,換到更安全的巷子」
說著說著。
她似乎陷入了回憶。
「那時每天都要外出獵殺妖獸」
沈平忍不住打斷道:「以你們的修為,獵殺妖獸難道不怕命隕嗎?」
「怕,當然怕!」
「可怕也得去,不然我和弟弟根本付不起每月的租賃費用,到時候若是被驅除,還是一樣的下場。」
「反正左右都是死,還不如去獵殺妖獸拼一下。」
沈平又問道:「那個時候,你們能看到修行的希望嗎?」
他聲音低沉。
白玉穎卻沒注意,她搖頭笑道:「看不到但那又如何,只要能跟弟弟在一起,不管看不看得到希望,都是修行。」
「夫君,將來無論能否長生相伴,只要能跟夫君在一起,穎兒就很滿足了。」
聽到這話。
沈平伸出手摸著白玉穎的臉蛋,無比認真道:「如果明天就是我們的命隕之日,穎兒會如何?」
白玉穎不假思索的回道:「當然是珍惜跟夫君的每一刻了。」
沈平頓時笑了。
「穎兒,為夫現在就開始珍惜跟你們的每一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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