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馬車夫

    亞當結束了一天的學習，下午四點快五點的時候，離開了倒影塔。

    麥卡倫已經等在了鐘塔外面，看似十分老實的守在馬車邊，但是亞當能清晰的嗅到，鐘塔旁邊的窗戶上，有著他的氣味殘留。

    就在前不久，這傢伙還趴在窗台上，想要觀察鐘塔內的情況，甚至去查看的話，還能看到那個窗台格外的乾淨一些。

    「去拜見一下羅姆家族吧。」亞當坐上馬車吩咐道，那種壓迫感又一次出現在了麥卡倫的心頭。

    麥卡倫駕駛著馬車，他不敢回頭看去，明明身後有著車簾阻攔，就算自己回頭看，也不會被發現，但是他依舊不敢。

    仿佛身後坐著的不是一個少年，而是道格老爺……不比道格老爺還要恐怖。

    然而這種壓迫感卻又恰到好處，讓麥卡倫心生恐懼，卻又不會因為恐懼而做出出格的事情。

    只是這種壓力是會積蓄的，到達了某個界限的時候，亞當估計麥卡倫會徹底崩潰，到那時候他是會選擇投誠，將一切都交代出來，還是會選擇鋌而走險，選擇解決掉壓力的來源呢？

    從察覺到車夫那莫名的敵意開始，亞當就已經將車夫以及車夫身後的人當做潛在敵人了。

    而對於潛在敵人，要做的就算一件事，打亂對方的節奏，削弱敵人的狀態。

    「不過對於我來說，還是他做出前一個選擇更為重要。」亞當這般想著，於是慢慢減輕了壓力，反而將放出去的氣質慢慢轉變。

    麥卡倫心頭的壓力一松，頓時渾身大汗溢出，整個人仿佛從噩夢之中甦醒，世界變得清晰起來，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馬鞭，熟悉的老夥計，一瞬間麥卡倫如同獲得重生。

    「亞當…先生，該不會是…貴族老爺吧。」麥卡倫難以用其他話語來形容亞當，他只知道貴族老爺天生高貴，有著他們這種凡人不具備的種種超常能力。

    除此之外，便是那些有著神之榮光的修士老爺，才能掌握特殊的能力。

    一瞬間麥卡倫有有些心慌，他本來就只是羅姆家的一個車夫而已，他父親是車夫，他爺爺也是車夫。

    他從出生起，接受的一切都和羅姆家相關，從生到死，不出意外，他的兒子也是如此，乃至於他的孫子都將是如此。

    只是不知道怎麼的，他看著沃克跟在道格老爺身後，總是有些羨慕和憤恨。

    羅姆家世代的車夫是他才對，那給道格老爺駕車的是他才對，而那個跟在道格老爺身後的人，也是他才對。

    於是在馬特少爺找到他，希望他幫忙辦一些的事的時候，他選擇了答應。

    馬特少爺也是羅姆家，也是天生高貴的貴族不是，或許有一天，他也可以跟馬特少爺駕車，然後跟在馬特少爺的身後。

    心事重重的麥卡倫一邊陷入對未來美好的幻象，一邊又有些難以言喻的恐慌，但是他握著韁繩和馬鞭的手，卻沒有任何的抖動。

    他是羅姆家最好的馬車夫！

    馬車停在了羅姆家的莊園邊上，亞當拉開了車簾，目光落在了麥卡倫的身上。

    「你駕車很穩，是一個很好的車夫，我會向道格先生誇讚你的。」亞當的稱讚讓麥卡倫的腰杆都直起來幾分。

    麥卡倫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車夫，但也只是一個車夫。

    亞當來到門前搖響了門鈴，拿出了今天禮盒中的那張卡片，抬頭看向莊園裡，在一棵樹上有著幾隻小鳥正在樹枝上跳動，在亞當到達的一瞬間，便向亞當看了過來。

    有著名片的幫助，亞當很快見到了今早上那個人，羅姆莊園的三管家戴維，正在向自己的父親，也就是大管家學習，等到大管家退休，他便會繼任。

    貴族家的僕人大多都是如此，子承父業，一代一代傳下來，他們中有不少人甚至一生都生活在這座莊園之中，對於他們而言，這座莊園便是他的全部。

    亞當在戴維的帶領下，向著莊園內部走去，在路過樹蔭的時候，樹上的鳥兒叫了一聲。

    兩人都沒有在意，亞當跟在戴維身後，一路上眼睛掃過那些僕人，對於這個時代貴族僕人的情況，他有過了解。

    一切似乎只能歸咎於時代和世界的局限性。

    對於這個時代大部分人來說，都認為貴族僕人比普通平民更加高貴。

    他們眼中的世界只有這一座莊園，從不會去思考莊園之外有什麼，其實莊園外的大部分人也是如此，困守在自身的生活之中，不去考慮其他的東西。

    對於他們自己而言，一切似乎都挺不錯。

    「只是我不願意這樣而已。」亞當沒有表露任何的異樣，只是在內心之中如此想著。

    大部分人的一生，從出生起便已經決定了，無論是在前世，還是在這個世界，大多都如此，只不過前世生產力更強，並且沒有超凡力量，普通人超脫自身出身的局限更容易，而這個世界更困難而已。

    對於這個世界的人來說，出身是僕人之子，那就好好侍奉貴族，成為僕人，出身是平民，那就是努力營生，出身是奴隸之子，那就執行任何命令，到死依舊是奴隸。

    出身是異種，那就在暗地裡苟活，那就成為怪物，那就等待著被送上教會火刑架那一天，就行了。

    亞當笑了笑，走進了羅姆家的宅邸，在戴維的帶領下，來到了二樓，道格已經站在樓梯上方迎接。

    「亞當大師，歡迎到來。」道格一眼便看到亞當抱在懷裡的那本書，並沒有表現出異樣，臉上帶有友好的笑容表示歡迎：「請恕老朽身體不便，沒能到門口迎接。」

    「道格先生客氣了。」亞當客套著，跟隨著一路來到了書房。

    他注意到，道格的車夫一直跟在道格的身後，距離兩人都不算遠，不由得再一次打量了一眼這個身材高大的車夫。

    一頭黑髮梳攏在腦後，臉上有著青黑的胡茬，穿搭上有些類似於金，舉止仿佛都十分的規矩。

    這讓亞當不由得想起了金的教導。

    騎士，尤其是修行戰鬥流派的騎士，他們日常生活中的一舉一動都會融入到他們的鍛煉法之中，這能讓他們在任何時間內，都爆發出強大的力量。

    亞當修行的生命之心，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算是戰鬥流派，只是因為流傳最廣，普適性最強，而被許多人用來戰鬥。

    真正的戰鬥流派，不以長久的生命作為目的，其追求的只有戰鬥力，更強壯的身體，更恐怖的爆發力，更快的殺人手法，一般來說戰鬥流派的騎士，大多集中在軍隊，又或者是貴族選取的一些死士。

    似乎注意到亞當的視線沃克扭頭看了眼亞當，並沒有多說些什麼。

    亞當緊了緊手裡的術法書，報以微笑。

    在書房裡，亞當和道格說著一些無用的廢話，大致便是亞當對道格表示感謝，道格表示小問題，只是一些小禮物，天色不早了，要不要在羅姆莊園休息一晚上。

    亞當看著窗外的小鳥，推遲了幾下。

    也正在這個時候，書房的門被人直接推開了。

    兩聲鳥叫響起，亞當轉過頭，便看到一個中年男人。

    「你進來幹什麼？」道格臉色瞬間威嚴起來，直接呵斥道：「出去！沒看到有客人在麼？」

    他對於這個兒子，乃至於其他兒子，都不滿意，因此才會渴求長生藥，起碼讓他撐到下一代成長起來。

    但是道格也清楚，長生藥的事情，不能讓馬特知道，一旦被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知道，說不定又會搞出什麼亂子。

    馬特看了眼亞當，又看了眼滿臉怒容的父親，面容蠕動了兩下，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