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垣夕慢慢說著，越說房詩菱的臉色越白。深夜畫廊上也做點廣告，不過做的都是深度切合自身用戶調性的廣告，而且廣告的效果還挺好，這也是讓她萌生出想法，想要轉型做一個蘑菇街的原因。
「你的投資人有沒有問過你這個問題？你轉型做個app很容易，貨源從哪來？你要做的是b2c，暫時算你有自己的c端資源，b端從哪來？」
房詩菱被問懵了，因為幾乎所有人都關注c端，而她旗下的各類自媒體賬號上一共有三千多萬粉絲，活躍度也比較高，這是她的立足點和依仗，也是投資人認可她商業計劃的地方。但是，從來沒人問過b端，她也沒考慮過，這形成了一個盲點，仿佛根本不是問題？
甚至於，她的商業計劃在融資過程中顯然不可能保密，很多自媒體同行對此或多或少都有耳聞，嫉妒者有之，羨慕者有之，甚至還有跟著學的，但是從來沒人跟她說，喂，你可拉倒吧……
因為是公共場合，周圍已經圍了不少人，楊苑美有強烈的發言欲望：「你這問題沒道理啊楚垣夕。拼多多一開始有什麼貨源？山寨劣質品在上邊都是好東西，發假貨是正常的，有的電商乾脆發個空箱子給用戶，不是也做起來了？有流量紅利還用害怕沒人賣東西嗎？」
「這方面房詩菱能跟黃山爭比？」楚垣夕呵呵一笑，「你要知道，拼多多並不是黃山爭創建的公司，而是魔都的遊戲公司游塔網絡內部孵化的創業項目，跟黃山爭沒有一毛錢的關係。黃山爭之所以能夠巧妙的取得拼多多的控制權是另一個故事，但他之所以能經營好，是因為——」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只見所有人都聚精會神的聽著，於是說：「是因為黃山爭自己做過一個『拼好貨』app，你們聽說過沒？」
看他們都搖頭，楚垣夕先呵呵了一下才說：「都知道拼多多上邊某段時間到處是假貨和劣質品，那他們怎麼挺過來的？難道不需要處理？那不存在的。原因是『拼好貨』上的假貨率是拼多多的一百倍！雖然拼好貨掛了，但是黃山爭有充足的經驗應對這種情況，有行之有效的方法論轉危為安，所以他才能挺過來！這是絕技，是獻祭了一次創業才掌握的技能，你告訴我房詩菱一個創業素人拿什麼跟人家比？」
楊苑美一吐舌頭，而房詩菱面色蒼白。這麼一說，她的商業邏輯根本不圓滿，缺著一條大腿呢……
然而楚垣夕噴完了嗎？沒有，這才只是開始：「而且你要注意過就會知道，蘑菇街的推廣，燒錢快而見效慢。為啥？因為它是要為商品品質背書的，它走的是時尚買手路線，推商品的時候要包含測評，也就是說就算是黃山爭來了他也搞不定。這種打法決定了它不能用拼多多組團幫忙砍一刀砍價的方式降低獲客成本。
恕我直言，女性垂直電商這條賽道容納一個蘑菇街都很費勁了，你再殺進去，蘑菇街花過的錢你都得花一遍，而且保證更多，因為蘑菇街用了幾年時間已經把自己塑造成『時尚搭配達人』了，換言之就是時尚穿搭這個領域的kol。
你這輪融資兩千多萬隻不過是個啟動資金，後面還需要海量的融資，先看20億。我是說融到20億而不是估值，換成我都要掂量掂量。你要是一定要融這個資，必須注意一點，不要做任何業績承諾和對賭，否則除非你是創業天才，不然一定會失去《深夜畫廊》控制權。」
周敏溪很好奇，天朝這邊的創業項目她是一點都不懂，但是感覺非常有意思：「蘑菇街那18億怎麼虧的？」
「請明星，做廣告，補貼用戶，引流。比如說投了三個億培訓網紅主播，通過直播引流。」
周敏溪眨眨眼，對天朝的直播行業忽然產生了迷一樣的感覺。
而房詩菱，忽然對於薅羊毛這件事產生了動搖，大清都亡了，就算把這隻羊薅禿嚕皮又有什麼用呢？「那個，什麼樣才算創業天才？」
「我。」楚垣夕翹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這句話讓辦公區瞬間降溫30度，但楚垣夕臉不變色心不跳，說：「就連我這種創業天才都沒信心幫你融到這筆錢。你這個商業計劃太缺吸引力了，我來打造一個超強的商業計劃還有可能融到，但是即便我現在去給你做ceo，拿你這個bp，以深夜畫廊現有的條件，我為你鞠躬盡瘁累吐了血都不行，你這筆融資花光之日，就是賠付對賭之時。」
房詩菱終於把頭低下，她不想讓人看到自己鏡片後面灰敗的目光。楚垣夕這番話很囂張，是否真誠不知道，但是很和邏輯，她不是被感動，而是被說服。
沒想到楚垣夕還沒說完，而是指著bp說：「而且你這裡邊的措辭也大有問題，這讓人一看就顯得很業餘你知道麼？都不需要翻譯一下就可以直接理解。」
房詩菱徹底迷失：「什麼叫翻譯一下？」
「八股文章起承轉合啊。你等我給你改改再看就明白了。」楚垣夕說完在ppt上刷刷點點一通改，房詩菱眼珠不錯的看著，看了一會臉色就變了：「我們公司有這麼好嗎？」
bp上邊原先對於現狀是這麼介紹的：本公司自媒體矩陣遍及微信、微博、百度百家、頭條系等頭部公眾平台，架設了臉書粉絲頁面，擁有百餘活躍粉絲微信群。
公司核心團隊由專業自媒體編輯組成，聘用了英語系在華寫作達人進行臉書賬號的更新。
公司已架設vie股權結構，在海外開設銀行賬戶，並開拓了李家坡、馬來、印尼和越南等華語地區的自媒體市場。
對於未來的電商體系是這麼寫的：本公司將開發垂直女性用戶社區和相應app，構建自己的電商體系，有一整套安卓開發的項目計劃，目前正在招聘開發者團隊，並外包一定技術工作給予矽谷技術驅動型公司以適配米國標準。未來計劃首先通過小程序在自媒體矩陣內進行海量推廣，逐漸向自身電商app歸集用戶。
在融資前景方面是這麼寫的：我們的商業計劃一經公布即遭到同行誤解，使得流言飛竄。然而本公司擁有海內外3000餘萬忠實粉絲，多年來始終專注於時尚女性穿搭，本次電商轉型長期來看將逐漸引領時尚購物潮流，必然能夠提升估值。本公司對項目未來定位是國內領先的垂直電商社群，而這是目前全球範圍最具活力的領域。
經過楚垣夕的生花妙筆，變成了：
本公司自媒體矩陣高度自由化，和國內領先的阿里、百度、新浪以及頭條系等頭部公眾平台均達成戰略合作，並與世界領先的企鵝、facebook合作深耕全球化社區運營。
公司以離岸的形式接受李家坡、馬來等國監管和保護，更便於開拓海外華語市場。公司擁有高度國際化的技術和編輯團隊，但相對於技術，本公司更注重生態建設，合作夥伴都是來自矽谷的世界頂尖團隊，採用時下處於風口中的小程序開發模式進行初步推廣。
按計劃，本公司旨在構建全球化女性垂直社交生態，依託戰略夥伴的生態關係調整自身狀態以促成用戶認知升級。底層邏輯為流量池帶動用戶思維模式的商業創新，通過精準廣告充分發揮公司在自媒體領域內的行業優勢，促成新一代全球領先的電商app前景實現。
公司項目一經問世即受到全行業廣泛關注和討論，但本公司並不注重短期價值的導向，重在布局未來全球最具活力的創業賽道，從而回報投資者。
房詩菱兩眼放光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哇的一聲：「楚垣夕，你的十五億估值就是這麼忽悠來的？」
「要不說你是創業素人呢？」楚垣夕挺胸抬頭，但是聽到朱魑小聲吐糟：「不愧是創業天才，這個商業計劃就叫《我們這麼吹牛逼》吧？」
「可惜啊，這麼牛逼的商業計劃我用不上了。」房詩菱相當悵然也相當決絕的說，「這個融資拉倒了，我現在就告訴投資人忘掉它。」
朱魑詫異：「為啥取消啊，都到這步了取消多可惜啊？」
房詩菱可憐巴巴的看了她一眼：「融資必須得有目的，特別是創業階段，要麼做項目要麼併購。雖然也有人融資就為了續命補充現金流，從a輪融到g輪，但是那種沒前途的，你怎麼讓投資者相信你的估值能漲，你未來能做成啊？所以肯定得有個靠譜的目標才能談融資。」
說完，她忽然端正坐姿面對楚垣夕，「有什麼是吸引力比較大又同時適合我的項目？你剛才不是說如果你可以打造一個超強的商業計劃麼？」
楚垣夕怔了怔，遲疑著說：「吸引力比較大，同時又特別需要號召力和流量的項目是存在的，但是，就我能看到的裡邊，沒有特別適合你的。我說的是我從創業起點開始打造融資20億的計劃，不是用你造到一半的工程。」
「你就說說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