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超幾次三番檢查了自己的眼睛,確認沒出現什麼異變。
又在心裡念了幾遍「系統」、「老爺爺」之類的,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無奈。
將那兩塊硬幣揣進兜里,王超披了件外套,又出門去了。
龍珠地球遠離城鎮的郊外,人煙都很稀少,此刻已近黃昏,放眼望去,地平線在視線盡頭彎成一個弧線,弧線上洇散著如火的霞光。
「呼……呼……」
王超又跑了起來。他發現穿越之後……也許是因為在這個世界失去了很多電子娛樂,也許是單純的因為自己的身體素質提高了,他這曾經的阿宅居然也迷上了奔跑的感覺。只要跑得夠快,煩惱就追不上他,這話真不是王超開玩笑。他發現給自己多找點事情做,也就沒那個功夫去想那些根本想不出結果的事情了。這也是他白天晚上都在南都里找了兼職忙活的原因。
「喔嚯~!」
他放肆地狂奔,興致來了甚至前空翻能翻好幾個筋斗,或者模仿一波騰空迴旋李三腳,感覺自己酷得不行,於是傻乎乎地哈哈大笑起來,笑聲迴蕩在無人的鄉野。
一個小時後,王超衝進了南都。
「哈……哈……」他喘著氣,壓下腳步慢慢走,拎了拎沾著汗的背心散熱,看了眼手腕上的電子表,笑了:「快……快了將近……二十分鐘啊,呵呵。」
現在接近晚上六點,天色漸暗,南都的夜生活也開始了。
走在大街上,各種高樓大廈的霓虹燈五顏六色地在閃,馬路上各種型號的交通工具的車燈、喇叭聲混在一起,模糊了視覺與聽覺,倒讓王超恍惚間以為回到了以前的那個普通的地球……如果不是身邊晃晃悠悠走過去一個老鼠腦袋的傢伙的話。
王超一笑,他晚上七點才上班,這會兒慢悠悠地走著。
他喜歡觀察這個世界。
比如通過觀察,他老早就發現,這裡明明是有龍珠漫畫裡的變幻膠囊,可就是見不到一輛沒有輪胎、底盤離開地面、甚至能在水面上行駛的汽車……王超有時候摸著下巴回憶,以前好像聽說過鳥山明出過一篇龍珠番外來著,好像是叫什麼銀河巡警來著?而且還在龍珠新劇場版里登過場。難道……原故事裡的反重力汽車,跟這個他沒看過的番外篇有關?
聽說那個番外篇里有個布爾瑪的姐姐什麼的,也不知道還算不算數……
王超一邊散步一邊想些有的沒的,同時漫無目的地到處看。
他發現,龍珠地球人之間無形的歧視,還真是隨處可見的。
走在大街上很容易就能發現,那些看上去就很體面的工作,十個里有八個是普通人類。
而走到建築工地或者碼頭港口看一看,那些賣力氣掙辛苦錢的,一百個里有九十個都是不同種類的動物人。
隨便找個報亭,隨便買份報紙,隨便翻兩頁,必然就能找到一個豆腐塊版面大小的新聞,其內容大多都是「距離南都公里的地點,有疑似棕熊人或者什麼豺狼虎豹人之類的在攔路打劫,極其兇惡殘忍,希望各位市民外出旅遊多加小心」云云……總之就是各種負面報道。反正社會隱形風氣就是如此,甭管真的假的,往動物人身上套准沒錯。神奇的地方在於,不論是普通地球人還是動物人,都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
更誇張的,好幾年前,一些主流軍政類期刊,甚至認為著名非法軍事組織「紅緞帶軍團」的首領或許就是個兇殘的動物人……氣得紅緞帶軍團的小矮子首領自己掏錢買通報社,刊登自證報道,怒斥這是對他的污衊,要求國王必須給個說法……
不過這些偏不偏見歧視不歧視的,王超也沒太多感觸就是了。
畢竟他曾經生活在一個沒有任何歧視與不公的國度。
觀察這些,一是個人愛好,二是這些生活細節給了王超這個世界真實不虛的實感,讓他偶爾浮躁的心沉靜下來……
晃悠了一圈,王超又來到早上來的那個公園裡,沒有找到那個古怪的老頭,他有些失望。
晚上,他在一家飯店兼職服務員,忙活了幾個小時,披星戴月地又跑回郊區的小破屋。
這一天來回城郊兩趟,一趟幾十公里,就算王超的身體素質全面超出正常人,也是累得不行了。
回到家在院子裡沖了個冷水澡,王超抬頭看了一眼月亮,心想不知道貝吉塔行星今天的月亮是圓還是缺?今天是735年,不知道賽亞人們跟弗利薩打起來沒有……距離卡卡羅特先生降臨地球,好像只剩下兩年了……他默然無語,捏捏自己發脹酸痛的肌肉,隨後光著膀子把自己扔到床上,就呼呼睡了。
「爸……媽……」夢裡,他嘴裡咕噥著。
第二天早上,生物鐘在四點四十四左右,準時將王超叫醒。
他睜開眼,緩了三秒,摸了摸背部地下,掏出兩塊硬幣,靠,難怪做的夢是睡在亂石堆里,咯得慌。
王超一臥躍起,昨日身上的酸痛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
坐到桌前,將兩塊硬幣放到一旁,王超抓來筆,攤開撕掉一半紙的廉價筆記本,正準備寫字,卻不知道寫些什麼。
「不行。」
他忽然對自己說,嘴唇緊緊抿著,「寫這種負能量的東西……整天暗示自己,人都暗示傻了。不行不行,得寫些積極的,陽光些的,哪怕是假的,比如老子努力學武,最終成為了宇宙第一?宇宙第一好像有點狂,那就地球第一吧……好像還是有點狂,孫悟空、貝吉塔、短笛、克林…………他喵的,又開始不自信了啊王超小同志!啊啊啊……」他兩手插進頭髮,瘋狂搓瘋狂撓。
「我寫這些又不為給別人看,弄些鬼話能騙誰啊?」王超埋首、捶桌。
他感覺真的心累。老天爺可真是不長眼,幹嘛選他這種沒什麼穿越者素質的人穿越呢?穿越之後的每一天醒來,凌晨四點四十四到凌晨五點的這十五六分鐘,他都要給自己找一個理由,找一口氣,繼續有動力地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王超低頭深呼吸幾口氣,直起腰版,抓筆在紙上緩緩寫下:「明知,不可為……」
眼睛裡的金色微微亮起。
筆尖卻停頓下來。
他想在後頭接一句「何苦為之?」,但卻不甘心這麼寫。
所以王超終於還是沒寫完這句話,當然也沒注意到,他自己的眼睛裡亮起的金色漸漸暗去。
他將紙筆收到一旁,穿了件衣服出門。
「啊啊啊!」
又是沒什麼不同的一天,又是沒什麼不同的奔跑的男孩,開拖拉機的大叔抽著煙也再次感嘆了一句:「年輕人就是有活力啊……」
南都,公園。
王超今天又見到了那個神秘的老者。他捏了捏兜里的那兩塊硬幣,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