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慌張離去的腳步聲,還有關門聲,謝玉弓維持著那個姿勢,依舊蓋著「蓋頭」
,許久都沒有動。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胸腔起伏劇烈,乾渴得如同幾天未曾喝水的沙漠旅人。
急促且不知饜足地吞咽著唾液,肌膚上指尖停留過後的觸感仿佛還在那裡,未曾離開。
他微張的唇齒從瑩亮變得乾澀緊繃,但是他艷紅的舌尖卻忍不住在齒間搜索,想要去回味剛才那片刻的柔軟觸覺。
起伏胸膛如同咆哮的地龍翻身,謝玉弓扳著床頭的手指更加用力,已經有些痙攣。
但是最終也還是未能忍住,他鬆開了床頭。
想到引得山火肆虐地龍翻身,卻慌張跑掉的罪魁禍首,謝玉弓咬牙切齒,以一種將要摧毀高山的力度,扼住了噴發熔岩的出口。
白榆跑出了謝玉弓的屋子後還帶著些慌張,等徹底出了謝玉弓的院子,面上就再沒有半點偽裝出來的「情難自已」
之色。
謝玉弓蓋著臉也能稱得上一句秀色可餐,但白榆在小命不穩的當下,她確實很難兒女情長。
而且謝玉弓的反應不太對。
這實在出乎白榆的預料。
昨天對她分明反應挺大的,看著不像是憋狠的男人,正常男人在「小尼姑」
登上第一座拔地而起的高山時,他就應該難以克制地失控,「地龍翻身」
才對。
一直等到小尼姑登頂,他竟然還能好好地躺在那裡隱忍著。
白榆走到一棵樹旁邊,她剛才「害羞跑掉」
的時候,甚至還沒忘了把床腳放著的提燈給拎著,現在她一手提著提燈,一手揪樹葉。
把兩根細細的樹枝擼禿的時候,白榆突然咧開嘴嗤笑了一聲。
謝玉弓怕別是個小雛雞。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
他明顯也沒有什麼難言之隱,而且還厲害著呢,那高山可是白榆從未曾見過的高度呢。
那他難道是生性就這麼嗯,矜持羞澀嗎?
白榆的嘴角都咧得有點歪。
若當真如此的話,那與他有了實質性的關係,白榆的小命就更加牢靠一些了。
畢竟男人對自己的第一個女人,總是不太容易就下狠手下狠心的。
白榆的眼珠子轉來轉去,又薅禿了兩根樹枝,這才提著燈慢悠悠回到自己的院子睡覺去了。
被她徹底擾亂了的正經歷「山崩地裂」
的謝玉弓,終究還是沒能壓抑住山火爆發肆虐。
結束後他汗津津地仰著頭躺著,抬手去抓面上的錦帕,一張臉紅得將要滴血一般。
他的眼睛也很紅,但是通紅的眼眶之中,還有從未有過的潮濕。
他用錦帕細細擦了手,起身坐在床邊上,怔愣了許久,才起身慢騰騰地去洗漱。
沒有婢女侍從們,他還是用冷水清洗自己,也指望著冷水能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他無法置信的是,自己僅僅因為一個人若有似無的觸碰和一個偷襲一般的
就如此
潰不成軍。
洗漱好後他卷在被子裡(),甚至把腦袋都給蓋上了。
他現在有種練了好幾套劍法之後的虛軟和無力(),整個人仿佛失去了什麼一般,好似什麼碎裂後再也無法拼湊一樣。
虛浮的足跟發軟,如同踩在了塌陷綿軟的雲層,不切實際。
他需要一些窒息感讓自己找到真實恐懼的滋味。
他甚至有種想給自己來上一刀的衝動,因為疼痛和血液是最容易讓人感受到真實的捷徑,而他從不怕疼。
但他沒有動,老高的個子蜷縮在被子裡面,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在一個混亂的噩夢中,他抓住了「小尼姑」
。
第二天晨起,謝玉弓面色陰鷙地蹲在洗漱間洗自己的褻褲的時候,額角的青筋歡快得宛如奔騰的駿馬。
但是離奇而詭異的是,他高熱退了,病症全都真的好了。
甚至連之前刻意服藥起的那種疹子,也都消得乾乾淨淨。
他好似真的被那驚鴻一掠「靈丹妙藥」
一夜治癒。
但羞恥到連想一想自己為什麼會好,都要面紅耳赤。
其實倒也不難理解,謝玉弓本就身體康健,之前發熱是因為受涼和藥物疊加。
昨夜好生出了一場汗,還卷在被子裡面窩了一夜。
保暖下火加上胡思亂想被放空。
可不就好了?
總之第二天睡足吃飽的白榆再來看謝玉弓的時候,他裝病也裝不得,只能悶悶地像個被霜打的茄子一樣,坐在那裡不吭氣,不抬頭、不和白榆對視。
他閃爍的眼睫比蜻蜓還要難以捕捉,整個人就是答大寫的「躲閃」
和「心虛」
四個字。
白榆有些玩味地小幅度勾了下唇。
昨夜他應當是沒有幹什麼好事兒,今日才這般躲閃心虛。
白榆今日裝扮得格外好看,滿頭的珠翠襯得一張上了脂粉腮紅的嬌顏鮮活姝麗。
男人嘛,都是視覺動物。
白榆如此顏色,放在氏族閨秀小姐高門夫人之中,怕是頂多算個中等偏上,但是這九皇子府內沒有什麼鶯鶯燕燕,謝玉弓也不常接觸什麼絕色佳人,白榆便是一枝獨秀。
她裝著看不出謝玉弓的難堪,裝著昨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依舊噓寒問暖,溫柔體貼,該怎麼勾引就怎麼勾引。
繼續偽裝自己是謝玉弓的母妃,名正言順地叫他小九兒。
對他笑,給他拿來好吃的。
謝玉弓好似一夜間被拔掉了所有尖刺的刺蝟,整個人都溫順下來。
只是任憑白榆如何同他說話,都不肯回應一句,也不肯看她一眼。
餵東西就吃,給茶就喝。
只是白榆伸手要碰他,他就會克制不住地耳根燒起來,再下意識地躲避。
不過幅度不大。
比如白榆故意把食物弄到他身上,給他擦,他會有躲避的動作,卻最終還是會讓白榆碰到。
他在隱忍。
無措地隱忍
()。
他不知道怎麼處理這樣過於親昵而錯位的關係,因為他從未遇到這般親近他的人。
他在白榆的蓄意引誘之中一潰千里,在白榆的循序漸進的親密之中手足無措。
兩個人難得一起吃了午飯。
白榆一直在給謝玉弓夾菜,謝玉弓食不知味地吃,吃了很多。
等到吃完了又被塞了湯,湯也喝了不少。
之後吃飽喝足,兩人起身。
白榆估算著婁娘回來的時間,在聽到外面有腳步聲的時候,突然就伸手挽了一下謝玉弓的手。
這是一早上到現在,兩個人最實質,也是最大面積的接觸。
之前都是白榆用目光,用若有似無的觸碰去試探和靠近。
忽遠忽近,只讓謝玉弓幾番屏息,卻沒有真的落實。
因此突然被抓住手,謝玉弓狠狠一抖。
白榆手心炙熱,剛捧過湯碗,謝玉弓瞬間有種被灼傷的「刺痛」
,趨利避害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反手甩了一下。
也不知在怎麼就那麼巧,「啪」
地一聲,他的指尖打在了白榆的手背上。
白榆的手背肉眼可見泛起紅暈,和謝玉弓的臉一起。
他不是真的想甩開她,他只是只是什麼他自己也不知道。
兩個人的相處才有些好轉,她敢靠近,雖然是以他「母妃」
的藉口。
謝玉弓緊張地看向白榆,生怕她被拒絕了,又要縮回去。
白榆僵在那裡,保持著被甩開的姿勢,慢慢抬眼,看向謝玉弓,眼中是積蓄滿溢,將落未落的盈盈淚水。
但是她卻硬是沒有讓眼淚落下來,而是含著淚看著他,露出了一個勉強的笑。
過了一會兒,輕聲道:「小九兒母妃母妃累了,這就讓人送你回去!」
白榆說完,轉身就跑。
扭頭的動作急促,導致眼淚甩下來,謝玉弓本能去抓她,卻只撈到了一滴熱淚。
謝玉弓的手掌感覺都要被這一滴淚燒穿,在她身後追了兩步。
才要追上她,門外就有人來報:「大小姐,給九殿下請平安脈的大夫來了。」
白榆迅速勾了下唇,婁娘來的這個時間正是剛剛好。
她聞言立刻抬起袖口擦了眼淚,微微側身讓開了謝玉弓將要搭在她肩上的手,然後抽了下鼻子,朗聲說:「快請進來。」
面對湧進來一堆的婢女侍從,外加楊老太醫,謝玉弓不好再說什麼,只好配合著讓人診脈。
診脈之後,白榆已經說累了,就進去睡了。
謝玉弓滿心憋悶地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有種深重的挫敗感,皺著眉坐回桌邊,深覺應對一個心癲痴魔的九皇子妃,比滅朝中哪個氏族滿門還難。
謝玉弓正苦惱著,一個小個子的死士從窗外躍入,他只比桌子高一個頭,一身黑衣像個立起來的小土豆。
一板一眼地開口,一口未曾變音的稚嫩嗓音故作嚴肅道:
「主子,這是修羅給主子的信件,另外窗外的楊老太醫有事稟報。
()」
小死士說完,謝玉弓接過了信件。
小死士很快躍出窗扇,但是因為身子過於緊繃,在窗外落地的時候踉蹌了一下,跑了兩步才站穩,再次飛掠走了。
楊老太爺一把年紀了,乾的還是奸細這種刺激的活兒,實在是有些不能適應。
他掛著一臉苦相等在謝玉弓後窗外頭,等謝玉弓過去開窗,他先恭敬行了禮,才壓低聲音快速道:九殿下,九皇子妃的那個嬤嬤,今日去了春堂醫館,抓了一副藥性極其猛烈的藥!?()?[()」
謝玉弓微微皺眉。
「什麼藥?」
難道她有什麼病症,或者她察覺了自己患有心癲之症?
「此藥名為帝皇湯,乃是催發男子精血的藥物。」
楊老太醫的一張橘皮老臉,儘量不露出詭異之色。
聲音平穩道:「就是作用給男子的藥,服用之後陰陽結合,可輔助女子坐胎。」
謝玉弓在窗邊站著,還是本能地用窗扇遮擋住了他毀去的半張臉,只對著楊老太爺露出半張姣好的模樣。
聽到他的九皇子妃讓她的嬤嬤弄了這等藥物,謝玉弓半張好臉微微抽搐,眼神之中的驚愕和晦暗不斷變換,十分之精彩。
楊老太爺眼觀鼻鼻觀心,稟報之後等了一會兒,謝玉弓就讓人送他儘快離府了。
而謝玉弓關上窗子,面色已然是豬肝色,這一次卻不是因為羞澀,他在窗戶邊上站了好久。
等到轉身回床邊的時候,沒意識到自己是同手同腳地走回去的。
她想懷上他的孩子。
她想和他做真正的夫妻,生兒育女。
謝玉弓像個開水壺,腦子裡面是沸騰的開水,生生沸騰了一下午,呼吸是水壺噴出的白煙。
熬到了晚上的時候,他的腦漿都快像水蒸氣一樣,隨著他的呼吸蒸發掉了。
她昨夜那樣是試探他能不能配合嗎?
那今晚,她應該會帶著湯藥來。
謝玉弓糾結得手指都攥在一起咯咯作響。
怕自己的拒絕讓她心癲加重,又不可能真的同她生兒育女。
他還在疑她。
因此無法真的如她所願那般接納她。
對謝玉弓來說,兒女情長是穿腸毒藥,他的母妃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一個九皇子妃可以與他無關,甚至是死在他手上。
但是若他接納她做自己的女人,甚至讓她懷上自己的孩子,便等同將自己致命的把柄擺在明面上。
他會從一匹暗中蟄伏的狼,變為一條被鏈子拴住的狗。
前者可以肆意攻擊獵物,後者卻會將他陷入遭人肆意羞辱的萬劫不復的境地。
他絕不會做這種蠢事。
他拆開了修羅派人送回來的信件,反反覆覆地看過好幾遍。
已經找到了當年和他的九皇子妃定親的那個爛賭鬼。
但是人這會
()兒已經病重將死,因為爛賭家產敗光,妻離子散,還染了嚴重的癆病。
他被修羅找到的時候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一張口恨不得將肺子伴著血一起噴出來,問不出什麼來。
現在正在盡力地救治著。
他也已經派人去尋工部尚書府內退下來的老奴,他暫且留她一命,卻必須要知道她從小到大的所有事情。
謝玉弓把信件收起,而後擺上筆墨,強行收斂心神,八月初二便是萬壽節,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一切都需要儘早準備。
周邊各小國的使臣已經陸續進入皇城。
萬壽節之上,各宮皇子、各宮妃嬪必將爭奇鬥豔地討安和帝歡心。
如今雖然皇儲已立,皇子們包括他們身後的氏族勢力都不會輕易認命。
先前太子親自出面為他請封之事之所以被壓下,他的好父皇應當是會在萬壽節過後,為諸位皇子封王。
不想讓他拔那個頭一份,是為平衡諸多皇子的心,也是不能讓任何人越過太子去。
安和帝這麼多年依舊在忌憚他的母族親娘舅,鎮守南疆的段洪亮。
尤其是在謝玉弓剛剛為母親洗清了冤屈的這個當口,安和帝多疑多思,心腸冷硬。
他不會因為自己當年的錯就去安撫補償什麼,反倒第一時間是去想著如何鎮壓。
若是謝玉弓沒有裝瘋賣傻且被容顏毀去,如今怕不僅僅是太子謝玉山的眼中釘,更是安和帝的肉中刺。
朝中諸多皇子,母族大多背靠龐大氏族,多年來相互制衡打壓,竭盡全力地在皇帝面前爭一份「獨一份」
,正是安和帝想要的那一份平衡。
他無論治國還是對後宮諸位宮妃和皇子,奉行的都是那一套「廝殺論調」
,誰想要天恩落頂,便要竭力表現出絕對的忠誠。
這是一種無形的廝殺和放任。
像養蠱一樣。
這麼多年確實效果拔群,至少就連皇子們的母族氏族,多年來也不見誰家獨大,安和帝把「雨露均沾」
四個字,在前朝後宮都玩到了淋漓盡致。
但實際上放眼望去,就連太子的母族也並不曾有人手握數萬兵權。
安和帝這麼多年的冷落,不僅僅因為當年冤屈了愛妃與人有染,令皇室蒙羞。
>>
謝玉弓甚至懷疑,當年母妃的死是安和帝藉機打壓段氏一族的手段罷了。
當年段氏一族男丁繁盛,個個驍勇善戰。
謝玉弓外祖父乃是威武大將軍,七個親娘舅自小都在戰場長大,十幾歲的年紀個個軍功赫赫,鮮衣怒馬,哪一個拿出去都能夠頂立門戶,興盛一族。
榮光太盛,怕是刺到了安和帝這個守成皇帝的眼睛。
而在謝玉弓的母妃死後,段氏一族被皇帝打壓,牆倒眾人推,七個舅舅如今只剩下三舅舅段洪亮還在邊關如胡楊矗立不倒。
剩下的幾位舅舅,包括外祖父外祖母以及幾位姨母,全都不得善終。
而段氏一族的敗落,朝中幾位皇子的母族無人能
逃脫干係。
他們全都曾經在段氏遭受安和帝打壓之時,為了討得皇帝的「聖恩隆寵」
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過。
皇帝看似並未親自動手去發落段氏,但是無數冤害的摺子送上帝王案台,硃筆御批是段氏全族的鮮血才染紅的筆。
謝玉弓何止是憎恨安和帝,憎恨這些皇子們和他們的母族?
謝玉弓連自己身體裡流著一半安和帝的血,都感覺到噁心。
這次萬壽節,他會給安和帝送上一份精彩絕倫的賀壽禮。
當年的種種冤讎,是時候開始清算了。
一整個下午,謝玉弓都關在屋子裡面,用多年來積壓的血海深仇,讓自己從這兩日的意亂情迷之中清醒。
他像一個殘忍的劊子手,斬殺的卻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魂命。
刨開的是自己的胸膛,細細數清的,也是自己的心腸。
入了夜後,他還如白日那般端坐在床邊,面上也未有什麼猙獰改變。
可是他的眼神變得如三尺寒冰一樣沉冷,冰封的是他自己的搖擺和渴望。
冷了太久的人,總是因為一點點星火而搖動,但其實謝玉弓很清楚,凍透的人趨近火光,結局不會是解凍開化,而是死亡。
他甚至還沒弄清楚,這一簇火光到底為什麼而亮。
他沒有點燈,坐在黑夜中等待她來。
謝玉弓會在今夜讓「九皇子妃」
,在萬壽節之前暴斃而亡。
他要走的路,容不得一丁點的搖晃和軟肋。
他會把她送走,藏在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他可以全無顧忌。
他應該會試一試趨近火光。
但絕不是現在。
而白榆在入夜之後,確實準備去找謝玉弓。
不過這會兒她還沒動,而是抱著婁娘給她抓回來的藥,一個勁兒地在那樂個沒完。
眼淚都笑出來了。
「哈哈哈哈你是,你是讓我跟他生個孩子嗎?哈哈哈哈」
白榆今天上午派婁娘找一個市場上賣肉的王家屠夫,去買御前大總管鴻雁的小雞回來。
結果婁娘回來時,神神秘秘地帶回了一包藥。
說叫什麼「帝皇湯」
只要男子喝了便能催發精血,有益於女子坐胎。
「還是有個孩子傍身才最穩妥,聖上最是重視子嗣了。
若是大小姐誕下皇孫,就算是九殿下一直如此,也有保障。」
就連一個長年在府內不怎麼接觸外界的下人,都知道今上重視子嗣。
白榆卻從聽懂婁娘說的話後,就開始笑。
笑了一會兒吃果子,吃完又笑。
笑了一會兒看會話本子,看完又笑起來。
這已經是今天的第四次笑了。
用孩子當保障?暫且不論這個世界的醫療條件,她能否活著生下來。
孩子能算什麼保障?孩子分明是累贅啊!
謝玉弓一個大反派,有了
孩子不護著嗎?護著豈不是成了任人宰割的肉豬?
謝玉弓和白榆從未有過真正的有效溝通(),他們之間的一切都是虛假的親密?()?[(),都是用謊言編織出來的幻境。
但是兩個人大抵都是心智癲狂見解獨特,在這件事上,竟然詭異地隔空不謀而合。
謝玉弓因為誤會白榆想跟他要孩子,迅速從意亂情迷之中清醒。
而白榆白榆怎麼可能在這樣一個隨時都會毀滅的世界裡面,和一個她根本不愛的大反派,為了活命弄出另一個生命來一起生死一線?
她有什麼毛病嗎?
婁娘生生被白榆笑得坐立難安,白榆並沒有對她解釋什麼跨時代的觀念,也並沒有任何責怪鄙夷婁娘這種做法的情緒。
她知道這是婁娘作為一個生在這時代,工作在一個尚書府後院,伺候照顧一個庶女多年,能想出來的,絕無僅有的好計策了。
婁娘年歲大了,雖然她生得人高馬大,卻究竟無法庇佑她親手帶大的小孩太久了。
所以她期盼白榆能有所依靠,而不是指望一個失心瘋。
白榆笑過了,抱住了婁娘健壯的腰身,蹭了蹭眼角的淚水說:「是個好計策,可是怎麼辦啊婁娘,我怕疼。」
白榆在她帶著絕對母性的懷中仰起頭,看著婁娘撒嬌一般道:「我父親那個正房夫人如今不受寵,一直給我父親送小妾,不正是因為生白珏的時候撕裂了肚腹肌理,看著唬人,父親不喜?據說還大出血,我娘說她險些就死了!」
「婁娘,我不想那樣,我害怕啊。」
婁代根本就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讓白榆能生個孩子可以傍身。
她一輩子沒有生過孩子,但是照顧過孩子,也知道當年尚書夫人的事情。
尚書夫人原本身體挺好的,但在生白珏之前因為新婚丈夫在她成孕之時和她的婢女滾到一起,抑鬱憤懣,死了一個男胎。
後來薛靜嫻懷上白珏,就生怕營養不足一直逼著自己猛吃,孩子後來長太好了,但是母體承受不住,就變成了如今這樣,生的時候也是九死一生。
婁代想到那大夫人看上去光鮮端莊,實則卻不敢大聲說話和咳嗽,會禁不住尿液,就覺得可悲。
這種事情下人們私下都知道,婁代還沒有和白榆說過。
她抬起相較正常女子有些寬大肥厚的手掌,猶豫了一下,摸了摸白榆的頭髮,嘆息一聲說:「那便算了吧,奴婢總是能護著大小姐的。」
她笑起來可一點都不和善,一臉的橫絲肉,凶煞極了,容嬤嬤在她眼前都是個妹妹。
白榆卻覺得一陣暖心,她這也算在異世偷得了一點母愛吧。
偷的是原身的,她會儘量保住原身的王姨娘的性命算作補償。
因為這一包帝皇湯,白榆最後沒有去找謝玉弓。
主要是笑累了,又想起了她自己的爸爸媽媽。
白榆今天沒心情去搞男人。
謝玉弓等了半夜沒能等到人和
()藥,緊攥到已經潮濕的手心,緩緩地僵硬地鬆開。
洗漱後躺下的時候,他深深呼吸。
竟然有種鬆口氣的感覺。
第二天,太陽升起時依舊明亮耀目,白榆沒有去找謝玉弓,而是讓兩個小廝帶著他過來吃早飯。
吃過了早飯她就要出去一趟,設法去約鴻雁大總管出來,拿雞說話。
萬壽節的計劃要是有鴻雁幫忙,就好比如虎添翼。
讓謝玉弓覺得她有用,可比跟謝玉弓睡覺靠下面那點事吊著他重要多了。
不過吃早飯的時候,白榆進行今天的蓄意撩撥份例,準備給吃掉小雛雞計劃添把火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
謝玉弓整個人的狀態都不對勁兒。
冷硬,僵硬,還是不看她不說話,但是和昨天那種綿軟q彈的樣子,完全是兩回事!
好像蒸好了之後,又被冷凍的饅頭。
什麼叫農場辛苦好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
這就是。
白榆本來言笑晏晏地在給謝玉弓餵東西,送到他嘴邊的菜他好半晌沒有張嘴。
而後竟然慢慢地抬起頭,看向了白榆。
他今日戴了半張銀質面具,那半張完好的俊臉看過來,原本艷麗彎曲的眉目,帶上了難言的戾氣霜寒,像一把將要索人性命的彎刀。
只一眼,便讓白榆莫名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又怎麼了我的大小姐!
白榆危機感爆棚,迅速垂下眼挪開視線,生怕謝玉弓下一刻就要拿他手裡那雙筷子捅自己脖子。
心裡發誓下一次一起吃飯,絕對只給他勺子!
白榆迅速喝了一口湯,然後故意嗆到,表演起一陣劇烈的,鋪天蓋地的嗆咳。
一邊咳,一邊進裡屋,不由分說地讓人把謝玉弓送走。
謝玉弓想要出口的一句「你到底想要什麼」
,終究還是因為白榆過于敏銳,逃得夠快,沒能順利地說出來。
他卡得不上不下。
被送回去之後,決定今晚就找她言明一切利害。
謝玉弓有一處訓練死士的幽谷,地處啟南林海正中,林海如大海,波濤暗涌,沒之無蹤。
那裡也正是他的娘舅段洪亮的駐軍地範圍,絕對安全,沒人能找到。
若是她願意在那裡等著,他會將她送過去。
這已經是謝玉弓能做出的,最過火的事情。
畢竟他如今甚至未曾真的了解她的目的。
訓練死士的啟南林海如今依舊有死士上百人,不僅能夠保證她的安全,也能保證她哪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也只能被困死其中。
他不懂什麼情愛,也分析不出自己到底對她算什麼。
但他對她有欲望,這毋庸置疑。
謝玉弓鮮少有什麼濃烈的欲望,但他想留住這個生平第一次妄圖靠近他,甚至急著和他生兒育女的人。
欲望是人活著的樂趣和動力,若有
朝一日,他登峰御極,報仇雪恨,再不被任何人所牽制迫害,他也想像個人一樣感受活著的滋味。
入了他的啟南林海,她這一生要麼在他掌中活著,要麼在他掌中死去,這是招惹謝玉弓的代價。
只是他這些話,註定說不出來。
因為白榆把他送回了自己的住所之後,就收拾收拾東西,跑了!
她準備萬壽節之前,先去工戶部尚書的府內躲一躲。
滅世大反派不愧是滅世大反派。
昨天上頭的時候簡直予取予求,今天就滿身殺意,藏都藏不住了。
她想岔了,謝玉弓可不是一隻未開竅的小雛雞,他是一隻蟄伏起來收斂了爪牙在地上跑,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雞的雄鷹。
隨時能振翅直衝雲霄,隨時能展開利爪,他是狩獵者,不是獵物。
她第一次從謝玉弓的身上感受到如此強烈的攻擊性,不跑?等著死嗎!
計劃要重新調整。
白榆坐上回尚書府的馬車,把貼身的玉佩給了桃花,讓她去宮門口找人約見鴻雁大總管。
自己則是在馬車之中頻繁嘖嘖,按著自己的太陽穴,她有些頭疼。
她暫時躲在工部尚書府,但是終究還是得回去。
穿越者二號來了就跑了,幾年才被謝玉弓找到殺死,她是帶著原身的「仇恨」
跑的,謝玉弓睚眥必報找起來不緊不慢,卻也絕不會放過。
她現在把原身的仇恨洗得不清不白,還動了謝玉弓的「高山」
,引得他動了欲,她要是敢這時候跑了,按照謝玉弓劇情之中的能耐,絕對倆月就逮住她捏死。
所以計劃有所調整,放棄吃小雛雞的保命計劃。
反正他臉那樣,搞起來時候若是看到一眼也怪嚇人的。
先實行萬壽節b計劃,迎男而上,先把謝玉弓的封號死磕下來再說。
一個大反派,可能會隨時捏死一個用來紓解欲望的無用女人,但不會隨意毀去一把稱手的武器。
白榆至少知道這本書的一些劇情,能幫謝玉弓干不少事情。
她有用,命就能保住。
白榆回到尚書府內,這一次進了門,下人們的態度有了些微的變化。
一路上路過的下人雖然還是對她飽含敵意,卻沒有一個上前鄙薄挑釁的了。
回到她自己簡陋偏僻的小屋,婁娘飛快把屋子裡的被褥換成乾爽的,屋子裡也擦了灰,布置妥帖後白榆就躺在床上放鬆地昏昏欲睡。
萬壽節將至,謝玉弓劇情里會在萬壽節上面搞大事,應該沒工夫追到尚書府來節外生枝地殺人。
她暫且安全。
白榆很快睡著了。
殊不知謝玉弓當夜知道她竟然一聲不吭地歸寧,神情幾番變幻。
最終有些泄氣地揮揮手,來稟報的死士正要退下,謝玉弓又道:「小鬼留下。」
「你去跟著她,遠著跟著,不必靠近,」
謝玉弓對一個只比飯桌高一個頭的,故作嚴肅的小不點說,「保證她的安全。」
小不點有些興奮地「咚」
一聲跪在地上,這是他出師之後,第一次獨自執行任務!
「是!
小鬼定不辱命!」
小鬼走了後,謝玉弓向後仰躺在了床上。
摘下了面具,搓了一把摸上去嶙峋可怖的臉。
把腦中她是否是「傷心欲絕」
地回去獨自傷懷的場景,還是她回去再度以命相挾地對工部尚書施壓的場景,全都搓出腦後。
他坐起來,擺上桌子和筆墨,信一封封都送去出,面容沉肅端厲,揮筆潑墨間,一筆一畫都是一條條為此番準備獻祭的人命。
這才是他最舒適的,也是這些年最習慣的常態。
無人詢問,無人關心,他隱匿在黑暗之中,蟄伏伺機而動。
但是總是有一些惱人事,像風總是不期而至不解風情地吹皺靜湖的水面。
招呼都不打就回了尚書府的九皇子妃,卻一大早送來了街面上最香的大肉包子,還是滿滿一整籠。
熱騰騰,白胖胖的包子擺在謝玉弓面前。
讓他好容易冷硬下來,自行冰封的心腸,氤氳出了混著肉香的潮熱。
漣漪在心湖一層一層蕩漾開來,令人手腳酥軟脊骨無力。
白榆雖然停止了吃小雛雞計劃,但是她自己操的痴情人設,絕不能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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