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雁的眼皮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樂筆趣 www.lebiqu.com
他雖然是一個閹人,卻伺候皇帝多年,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絲帕之上恐怕是什麼不能示人的污穢之物。
這九皇子妃,到底是要做什麼!
白榆直接說道:「大總管啊,我今日怕是活不成了。」
「此物是太子精陽,這絲帕也正是太子的貼身之物,想必大總管一定識得太子專用的紋繡。」
「待會兒回到壽宴之上,我便要當著滿朝文武和使臣的面,狀告太子□□弟媳!」
鴻雁的表情微微抖動了一下,陡然之間變得難以言喻。
而白榆繼續說道:「那些日子我約見大總管,皆是因為我府中的一個下人,同大總管的親眷是同鄉。
大總管在膠州的親眷有一句話托我府上的下人帶給大總管,所以我才會頻頻約見大總管。」
鴻雁簡直聽不懂白榆在說什麼。
白榆繼續說道:「大總管與親眷離散多年,聽到親眷的消息,才會去赴約。」
「而我約見大總管的事情不知怎麼被東宮得知,東宮太子看似為人霽月風光,實則是一個道貌岸然癖好異於常人,喜歡罔顧人倫的狂徒。」
「他將我引入兀瀾閣的富榮來水榭之中,言辭調戲,罔顧我的意願,強行□□與我。」
鴻雁的表情變換不定。
白榆托著這一方染了米糊的絲帕,像是在冷靜而側面地敘述一個聽上去便令人心驚肉跳荒謬至極的謊言。
「我當時奮力掙扎,將太子的手掌劃傷,卻也因為力弱,沒能逃脫毒手。
太子□□弟媳之後揚長而去,放言九皇子乃是一個失心瘋,根本無法為自己的妃子撐腰做主。」
「我一心愛慕自己的夫君,失了貞潔本已經心存死志。
但因為皇帝的壽宴將至,又苦於自己的丈夫實在想念君王,暫時壓下了死志,收集了證據之後陪伴九皇子進入皇宮賀壽」
「壽宴之上,我幫助九皇子傾訴思念,為陛下賀壽之後,終於決定不再隱忍,於永昌大殿萬壽宴之上,當著全天下的面揭發太子惡行」
白榆的話在這裡停住,對著滿臉驚愕的鴻雁微微勾了勾嘴唇。
她生得是清秀溫文的那一掛,嬌容柳姿束在一身艷紅的皇子妃禮服之中,不覺妖艷更顯端雅。
但是此時此刻的這個笑容卻透著十足的瘋狂意味。
白榆說道:「今日永昌殿萬壽圖只是一個開始,大總管覺得萬壽宴如下發展,陛下就算一時之間不相信太子□□弟媳,難道不會心疑太子為何能夠窺知身邊近侍的動向,甚至能阻截自己貼身近侍的消息?」
「坐在那登天之位上的人,最忌諱的就是有人惦記他坐下面的椅子吧?太子在民間聲名遠播,已是民心所向,難道陛下當真不覺得他這幼龍已然威脅到了龍王嗎?」
鴻雁的眼皮突突直跳。
「而今日之後,大總管猜猜在皇子之中,獨一份會是太子,還是九皇子?」
鴻雁的表情幾經變換,但是最終開口聲音低沉地說了一句:「九皇子容貌有損。
()」
容貌有損的皇子並不能繼任儲君之位。
這一句話雖然鴻雁並未說出口,但他和白榆之間心照不宣。
白榆卻是輕輕笑了一聲說:九殿下如今的臉≈hellip;≈hellip;遮蓋在面具之後,大總管又當真知道,他如今是何種模樣嗎??()?[()」
「九殿下肖似當年的德妃,容貌艷極盛極,整座宮廷的嬌花堆疊在一處」
白榆嘆息一樣說:「也不及殿下分毫。」
「若是陛下見了,定會懷念當年德妃的傾國之姿,摯愛之情。」
鴻雁的眼皮又跳了兩下,心中已經是地覆天翻,震盪不已。
他想到了面前這九皇子妃在大殿之上臨危不亂且舌燦蓮花動搖帝心的作為。
又想到了當日太子截胡的作為,盯著九皇子妃手中的那一方絲帕,同時也想到了太子的手心確有傷痕,皇后今晨還小題大做地請了太醫院的太醫去查看包紮。
鴻雁自然知道九皇子妃說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一天他在富榮來上面的包廂看到了一切,太子對九皇子妃並沒有任何越矩之舉,何談□□?
可物證確鑿傷痕猶在,那一日的兀瀾閣不知有多少人目睹太子親臨,太子即便是渾身長嘴,亦是百口莫辯。
萬壽宴之上這控訴一出,滿朝文武各國使臣見證之下,太子的多年經營,玉山明月之名,清風碧水之稱必然崩毀殆盡。
白榆看著鴻雁面上的動搖,繼續說:「想必大總管也已經怨太子一黨多時。
大總管唯一交好的朋友,因為生性過於純直得罪了國舅爺,不也被皇后背後的孫氏一族坑害入獄?」
「大總管要端持己身,不能插手朝中官員落罪之事,是怕陛下疑心,但是大總管真的甘心自己的好友被活活坑死在牢獄之中嗎?」
「而大總管只需要在我揭發了太子惡行,太子被陛下拘禁在某處宮殿等待發落之時,讓我順利地因捍衛貞潔『死去』。」
「九皇子妃因為失貞自厭自棄,將自己毀得面目全非,何其的順理成章?」
「屆時大總管再將我的『屍身』扔到城外的亂葬崗,那時自會有人去接應。」
「而待我轉變身份之日,獄中的那位無辜的官員自會被無罪釋放。」
這個官員在劇情裡面,本來過陣子就會無罪釋放,後來確實站隊了九皇子,是大反派干倒男主角的一大助力。
安和帝薄情寡義,對后妃子女乃至忠良都有所虧欠。
但他也並非是個徹頭徹尾的昏君,說到底只要不威脅到他的帝位,他並不殘殺忠良,也能分得清忠奸。
而且放出這位官員,也是用來敲打震懾飛揚跋扈的孫氏一族,警告他們有所收斂。
這件事被白榆拿過來用一用,反正到時候就算鴻雁發現不對,發現自己上當,那時她人都已經沒影了。
鴻雁定定地看向白榆,再沒有了
()那種高高在上之感,而是將白榆當成一個必須正視的,善玩權術的陰詭狡詐之徒。
太子惡行被控訴之際,倘若九皇子妃自戕身死,等同於坐實了太子的□□之罪。
鴻雁從未相信九皇子真的失心瘋,不過是蟄伏保命的手段罷了。
若九皇子的面具之下當真是一張完整無缺的臉天下之勢變更只在一夕之間。
雖說皇后一族繁盛無比,樹大根深,可一旦失了聖心難道當年的段氏一族不夠樹大根深嗎?
整整七個少年英傑,隕落起來也如流星墜落,無聲無息,連墜落的尾光都只能遙遙一見。
白榆看著鴻雁,通過他的表情已經知道他的選擇。
畢竟在白榆扯出了謝玉弓作大旗,又挑撥太子對他起了殺心,再輔以她先前向皇上獻萬壽圖之舉
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鴻雁根本分辨不清。
倘若他拿了小雞之後果真不幫忙,他就不怕來日九皇子蟄伏勢力滔天而起,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嗎?
說到底,鴻雁不過是個宦官,貼身伺候皇帝一輩子的奴隸,在皇帝心中比得過未來的儲君?
即便是比得過,鴻雁敢信敢賭嗎?
而九皇子的王牌是鎮南將軍段洪亮,段洪亮手中可是整整十幾萬兵馬,當年的段氏一族縱使隕落,可朝中就果真沒有舊交,就沒有純直剛正之人,齒冷君上卸磨殺驢鳥盡弓藏嗎?
連皇帝都忌憚不已。
一個太監,有何能力與之抗衡?
白榆深知方才她的所有謊言之中,鴻雁只要相信這其中的幾點,這個忙他非幫不可。
白榆說:「這皇宮之中乃是大總管手中的棋盤,大總管只需要挪動一個棋子,其餘什麼事情都不用做。」
「而這一次合作共贏,不會被任何人察覺。
沒有人會真的在意一個區區庶女出身的九皇子妃。」
「大總管甚至完全不需要和九皇子說任何一句話,哪怕陛下親自下場去查,也絕對查不到大總管有絲毫越矩之處。」
「大總管依舊是陛下最信賴的內侍,依舊是旁人眼中無法撼動的九千歲。」
「來日九殿下化為通天徹地的應龍,自會念及大總管的相助之情。」
白榆說完之後,只看著鴻雁笑,笑得明媚動人,滿是勢在必得。
最後,鴻雁緩慢地,也無可選擇地,重新在白榆的面前彎下了他的脊梁骨。
鴻雁其實早就想過,他確實不可能一直獨善其身。
只是鴻雁從未想過,最終令他不得不折腰的,竟是九皇子一派。
他對著白榆躬身,一撩衣袍跪地,謙卑道:「老奴定當鼎力襄助九殿下。」
他頓了頓又說:「九皇子妃。」
白榆受了這個禮,而後上前扶起鴻雁道:「大總管無須多禮,我的性命就交在大總管手上了!」
兩個人很快又回到壽宴上,而實際上他們離開的時間並不久。
白榆回去的時候,那幾個滾地的皇子妃們還沒沐浴,未洗去身上菜湯的味道呢。
白榆基本上算是把小命保住了,劇情里鴻雁的人遍布整個內廷,在這裡皇帝都辦不成的事情,鴻雁卻可以。
皇帝不會任由閹人弄權,因此鴻雁所有的人和勢力,幾乎都在內廷。
倒是便宜了白榆。
這下子她就可以隨便浪了,只要不被皇帝下令當殿斬殺,就有命活。
而且根據她的推測,謝玉弓沒能得到鴻雁「小雞」
的這個劇情,短時間內和鴻雁不會有什麼機會狼狽為奸。
而等鴻雁救了她,和九皇子對接信號對不上的時候,白榆早已經逃出生天。
白榆自信滿滿,走路都帶風地回到了宴席上。
而白榆和鴻雁分路而走,鴻雁站在了安和帝身邊的時候,白榆才從側面的殿門進來。
白榆正準備問一問婢女她的新座位在哪裡,便聽聞了殿內一陣騷動。
接著便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尖叫聲自四面八方響起。
許多人離席,好似被驅散的鴨子群一般,嘎嘎亂叫著四散奔逃。
白榆視力不錯,倆眼睛的動態視力更是堪比飛行員。
她眼睜睜看到男席那邊,皇帝右手邊的席位之上坐著的人,身後的屏風毫無預兆地倒下來,而後座位上的那個人還未來得及起身,頭顱便好似那熟透的爛果子,「咕嚕」
一聲,滾下了肩膀。
又在地上滾了幾圈,腦袋正對著安和帝。
而那頭顱的身軀許是本能站起,但沒了腦袋,一下子便摔了。
朝向也正好是對著安和帝,鮮血如同噴泉一樣從那身軀裡面噴濺出來,安和帝在眨眼之間成了個血人!
安和帝身邊的皇后也被波及一身,當場就嚇得昏死過去,毫無形象地從座位上癱軟下來。
「有刺客!
護駕——」
原本在宴席外圍廊柱一般安靜矗立的禁衛軍突然發出一聲爆喝,而後「錚錚」
聲不絕於耳,金戈出鞘。
鴻雁來拖拽安和帝的時候,第一下甚至都沒能拽起來,安和帝滿身滿臉的鮮血,人已經傻了一般。
按理說他身為君王,一生遭受的刺殺無數,絕不可能在這時候愣怔。
可是他右手邊坐著的,不是他的妃嬪,也不是什麼無關緊要的朝臣,而是他最喜愛,最寵溺的十二皇子,謝玉蘭。
那尚且年幼的十二皇子,上一刻還笑著對安和帝撒嬌賣痴地喊:「父皇!」
下一瞬便頭顱滾在地上,面上愉悅的表情還未散去,嘴角還帶著笑。
而頭顱滾地之後,身體尚未反應過來自體死亡,血液如常供給,全數都噴濺在了安和帝的身上。
很難想像,那么小的一個孩子,為何有那麼多的血,血又是那樣滾燙如熔岩。
安和帝張了張嘴,想喊一聲「蘭兒」
,卻一張嘴,喝了自己親生皇兒的一口熱血。
登時血液逆流,眼前發黑,連站起來
的力氣都沒有了(),鴻雁憑藉一己之力自然是拉不起來他的。
此刻的永昌大殿之中?(),已經宛如炸了營的雞窩,雞飛狗跳。
白榆被逃跑的女眷撞得向後一步,但是她卻逆著人流朝著大殿裡面沖。
她知道死的是誰,但是謝玉弓搞什麼!
劇情裡面十二皇子不是宴席結束的時候才死的嗎!
為什麼突然提前了?
那劇情里七皇子自導自演的刺殺怎麼辦?被蝴蝶掉了嗎?
這一幕「血腥壽禮」
確實是謝玉弓送給安和帝的真正的禮物。
他原定的計劃也確實是壽宴結束之後,可是他的九皇子妃離席太久了,他怕她被那群皇子妃們欺負,才提前摔杯。
弄掉謝玉蘭的頭很簡單,只需要把蠶刃掛在他身後的屏風上面的雕花凸起上,肉眼不可視,而謝玉弓的人在開宴之前,就已經做好了。
至於為什麼謝玉蘭會坐在這裡,當然了,他可是安和帝疼寵入骨的「老來子」
,自然要坐在安和帝的右手邊最近的位置了。
屏風一倒,蠶刃壓下,謝玉蘭的頭顱就像切瓜砍菜一樣滾下來了。
他離安和帝最近,一直仗著自己年紀小得寵,各種奉承討好父皇,身體朝向的方向,自然也是安和帝這邊。
安和帝必然要接謝玉弓的這一份「壽禮」
。
他在心中默默地數了一下,「一個。」
。
還不夠。
才一個啊。
他母族段氏上下七百多口,只可惜安和帝的子嗣還是不夠豐沛,不夠謝玉弓割草一般地揮開屠刀。
而人群尖叫之中,一些大臣和使臣都順著大殿的門口跑了,但一些皇子和禁衛軍都朝著安和帝的身邊圍攏。
這其中也包括謝玉弓。
白榆正是朝著謝玉弓的方向衝過來。
謝玉弓也看到了白榆,表情一變,她為何在這時候朝回跑,還不快走!
而就在她即將跑到謝玉弓身邊,謝玉弓也對著她伸出手的時候,白榆看到了蠢笨如豬的七皇子正在撞開人群,朝著已經醒過神的安和帝身邊跑來。
他一邊跑,一邊還誇張地喊道:「父皇!
父皇兒臣來救你!」
白榆的眼皮狠狠一跳。
劇情里七皇子自導自演,在宮宴之上為皇帝擋了暗器。
自此很是蒙受了一番皇帝寵愛,風頭一度壓過了太子。
若不是他自身太過愚蠢,妄想做儲君,還留下了證據被皇帝得知了「自導自演」
的真相,雷霆震怒下險些把他打死,他至少仗著這一次「救駕」
能做一輩子的閒散王爺。
白榆早早就在策劃,為的就是不能讓七皇子在宴席之上得逞。
而七皇子眼見著已經要跑到皇帝邊上,白榆看著禁衛軍的圍攏縫隙之中,一個宴席之上奏樂的琴師仿佛才想起要跑,跑的時候還不忘抱著他的一把長琴。
但是在上了宴席中間「舞台」
的時候,腳下一崴,長琴的一
()端磕在了地上——
白榆:「!」
她正好跑到了謝玉弓身邊,但是她沒有去抓謝玉弓要拉著她的手,而是直接向前一衝,借著人群攢動無人注意的間隙,狠狠推了謝玉弓一把——
白榆心急,用力也猛,這一把直接將謝玉弓推得足下一扭,猝不及防朝著後面的人群倒去,剛好不偏不倚,橫在了渾身鮮血淋漓的安和帝身上。
因為倒地下意識張開雙臂,看上去像只張開雙翼的雄鷹,在護著他不堪一擊的「雛鷹」
,很是有種英勇就義的驚愕之美。
與此同時,那跌落在地面的長琴側面的機關被撞開,「嗖嗖」
射出了兩支短箭,直接朝著皇帝的方向而來。
「咻咻——」
兩支短箭直接全都刺入了謝玉弓的身體。
七皇子跑到了地方,但是因為實在太蠢笨,又被推完了謝玉弓後衝到人群裡面的白榆「擋」
了一下。
於是他沒來得及「救駕」
。
而白榆對著禁衛軍喊道:「那琴師的琴有暗器!」
白榆聲音落下的同時,禁衛軍已經衝過去將琴師狠狠按在地上。
七皇子趴在地上,回頭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在皇帝面前張開雙臂接了暗器,已經倒地的謝玉弓,目眥盡裂。
謝玉弓中了短箭之後,先是愣了一下,而後他這一刻簡直和安和帝一樣,像是無法相信發生在自己眼前的事情一般。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胸膛上狠狠刺進去的兩支短箭。
他中箭之後身體脫力,被人扶住,耳邊禁衛軍抓捕刺客的咆哮,混合著皇帝震驚之下顫抖的聲音:「小月牙兒!」
這是他的乳名,玉弓乃彎月,是安和帝在他只有幾歲的時候,總是會叫的乳名。
可是謝玉弓現在什麼都聽不到,感覺不到。
他只是一寸寸地,將視線從自己的胸膛正在暈染開血跡的短箭之上抬起,看向了站在人群之中的他的九皇子妃。
他動了動嘴唇,鼻翼極速地扇動了幾下,眼中的血絲瀰漫的速度,比胸口血跡暈染的速度還要快。
而他感覺到了短箭入體的尖銳疼痛,卻不知為何,短箭分明一支射在肩頭,一支射在肋骨,但是他的心口之處,卻彌散開了難以遏制,難以忍受的劇痛。
這種劇痛讓他肢體僵硬,讓他疼得眼窩發熱。
他不可置信,又肝膽俱裂地瞪著白榆的方向。
白榆站在那裡,面無表情,她被禁衛軍阻攔著,不讓她湊近皇帝,自然就不能湊近謝玉弓。
她表情鎮定得可怕,像一個不帶半分真情實感的劊子手。
謝玉弓望進她的眼中,不知道自己想要尋找的是什麼。
可是他的九皇子妃的眼中是一片霜雪覆蓋的莽原,找不到半點他想找的東西。
他心口的劇痛,漸漸地化為燒起的業火,帶著能摧毀一切的憤怒。
他抽搐一樣地勾了勾嘴唇,那根本不是一個笑,而是野獸被惹毛了,怒極之時抽起的鼻翼帶動了嘴唇。
他血紅著一雙眼,眼前迅速模糊,卻死死瞪著白榆那邊。
被人架著雙臂才沒跪下去,他喉嚨如同被堵了千斤寒鐵。
他狠狠地,深深地呼吸,仿佛慢一刻,就會活活窒息而死。
但每呼吸一口氣,都像是直戳入腹的冰凌,冷入骨髓,貫穿了他的五臟六腹,將他柔軟滾燙的內臟刺得鮮血淋漓,再將血液凍成荊棘一般的刺骨寒冰。
他像是失聲一般,看著白榆開口說了句什麼。
但是誰也沒有聽到。
他眼前一黑,嘴角湧出血線,昏死了過去。
你要殺我?
你要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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