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多年不見想死兄弟了。還以為你把兄弟忘了!今天定要好好的喝幾杯,這幾位是……!」張十三抱著拳熱情向張仲堅打著招呼,眼神卻瞟向了藤原忠一,宮本武藏等人。
「這幾位是老哥倭國的朋友,跟官兵幹了一仗。說起來,還算是幫了兄弟你的一個忙。你聽說過江寧造船廠麼?」
「聽說過,聽說朝廷楚國公辦的。沿江運下來大批的木材,就是準備運到那裡去的。聽說巴蜀為了這些木材,已經鬧騰了好多起民變。」洞庭湖就在長江邊上,朝廷的木材順流而下,張十三當然知道。
「對,就是這些木材。讓為兄與倭國的朋友一把火都給燒了個精光,嘿嘿!朝廷造不了戰船就不能征剿,你小子又能在這洞庭湖裡面逍遙快活幾年。」張仲堅親熱的擂了張十三一拳,張十三站著紋絲不動。
「真的?兄弟們還正為朝廷造水師的事情擔心,如果朝廷造了大批的戰船,大傢伙在這洞庭湖的好日子就到頭了。本想著過斷時間,帶著兄弟們搞些事情。沒想到,大哥帶著倭國的兄弟都給燒了。燒的好!燒的好!沒了木頭,倒是要看看朝廷有什麼本事弄出水師來。
來!來!來!快些進寨子裡說話,今天定然要痛痛快快的喝他娘的一場。大哥,請!」
宮本武藏的眼睛一眯,這小子有點兒道行。不是誰都能硬接張仲堅一拳,水龍王果然名不虛傳。看起來,這也是一個勇力過人之輩。
張十三在洞庭湖裡面經營多年,早已經是根深蒂固。水寨結了有七層之多,按照他的說法。官軍不來上幾萬人,休想攻下他的水寨。最近新入伙的人非常多,這讓他的水寨有些不夠用。遠處的分寨正在緊鑼密鼓的施工當中,看起來倒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進了聚義大廳,宴席已經擺了上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洞庭湖裡面有的是水鮮。不過和倭國不同的是,這裡的水產都是淡水品種。精工細作怎麼可能是響馬山寨的作風,粗獷豪邁充滿濃濃西域風情的菜餚,才是他們所追求的。
碗口大的螃蟹,整盆整盆的往上端。半人長的大魚,整條整條的蒸。最讓宮本武藏心悸的是,門口正在燒烤的一條惡蛟,足足有一丈長。蛟的腦袋被剁下來扔到一邊,鋒利的牙齒兇惡的眼睛,現在都成了過去式。幾條惡狗,整圍著曾經水中霸主的腦袋在撕咬。
宮本武藏看了一眼藤原忠一,雖然身為倭國貴族。鯊魚都吃過,可這蛟卻還真沒嘗過。今天倒是要嘗嘗,這蛟的味道究竟如何。
響馬山寨裡面喝酒,講究的就是豪邁。碗這種東西是給娘們兒準備的,只有酒罈子才是好漢的標誌。看看眼前這個叫做下山虎的壯漢,一口就灌下去一罈子酒。酒糟順著嘴角豪邁的直流,噁心死了!
看著水龍王和張仲堅親自遞過來的酒罈子,藤原忠一和宮本武藏都有些撓頭。不過身為武士,這個時候也只能硬著頭皮往下灌。酒一入口,兩個人立刻對視了一眼。怪不得他們喝得如此豪邁,原來這酒但的很。比起倭國的清酒來,似乎都要寡淡一些。
看著兩個倭國人喝的豪爽,大廳裡面立刻想起無數叫好聲口哨聲。藤原忠一灌了一大口酒,用刀子紮起案頭的蛟肉大嚼。這蛟肉烤得外焦里嫩,吃在嘴裡有種彈牙的感覺。口感非常不錯,比起宮本武藏正在撕咬的肥雞,不知道強多少倍。到底還是太謹慎,肥雞哪裡沒有得吃,可這蛟卻不是哪裡都有的。
「多謝藤原先生與宮本先生為我水寨解一大隱患,來!來!來!某家敬你們一杯!」說是一杯,張十三卻搬起了酒罈子。
藤原忠一和宮本武藏無奈,只能跟著開喝。
眾水匪聽說是這些倭國人燒了朝廷的造船廠,立刻都興奮起來。紛紛過來敬酒,不多時藤原忠一和宮本武藏開始覺得頭暈。
雲浩坐在岳陽城裡面,牙花子都快嘬碎了。他娘的沒想到李孝恭剿匪剿了這麼久,洞庭湖裡面居然還有這麼多水匪。據岳州刺史張寶相所言,足足有二十萬之眾。當然,這是扶老攜幼的數字。不過若是單單的論戰力,能戰的水匪也有近十萬人。
「老兄!擒頡利這麼大的功勞,你怎麼會淪落到這個鬼地方當刺史?」雲浩有些不解的看著張寶相,這貨在草原之戰的時候,官拜大同道行軍副總管。擒獲了頡利,撈到不少軍功。怎麼會跑到江南來,當了這個什麼破刺史!
「哎……!別提了!當初攻破東突厥的時候,手下的斥候稟報說夷男可汗出兵五萬餘人,企圖攻擊我軍。當時軍情緊急,哪裡有時間去判定此事的真偽。末將便將斥候的話上報給英公衛公知道,英公和衛公率領大軍設伏。結果,夷男可汗只派了五千人來。
此事被飛虎軍捅給了陛下,陛下以為大帥們要擁兵自立,英公和衛公都受了牽連。末將謊報軍情,若不是河間郡王保著。恐怕連這個岳州刺史的位置,都沒得做!一時不察,悔不當初啊!」張寶相連連搖頭,深恨自己當年的昏招兒。
雲浩也無奈的搖了搖頭,當時情勢混亂。乍一聽五萬西突厥強兵來襲,張寶相當然要上報。至於李靖和李績打什麼主義,只有天曉得。害得長孫無忌要去定襄勞軍,蜀王李恪顛顛的跑到金河道去給柴紹送藥,試探諸將的虛實。原來,由頭都在這位張大將軍這裡。
坑了這麼多人,如果不是李孝恭保著,說不定腦袋早就搬家了。有了這麼潮的底子,這輩子想在仕途上再進一步,恐怕比登天都難。也就只能在地方混一混,還不敢有小辮子給人抓。雲浩怎麼也想不到,活捉頡利的功臣,居然混得這樣慘。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那時候很多情況都晦暗不明。別想那麼多,這一仗打好了。岳州還是有前途的!」雲浩拍了拍張寶相的肩膀,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意思。
「末將來這裡不過八個月,還是隨著河間郡王一起來的。前任刺史得了房相的意思,征繳賦稅苛責了些。又用了一些潑皮腌臢戶當稅吏,百姓們不堪盤剝。一些被逼迫的狠了的,打死了稅吏就鑽進了洞庭湖裡面去了。
茫茫洞庭湖,裡面十幾二十萬水匪。想要清剿乾淨,談何容易。說出來不怕楚公笑話,末將這個岳州刺史說話算的,也就只有這個岳州城。只要出了城牆,末將的話跟放屁沒啥區別。
河間郡王遇襲之後,這洞庭湖已經徹底淪為水匪的天下。末將就算有心殺敵,也沒有這個力氣。」張寶相頹然的說道。
張寶相有這樣的想法也算是正常,李孝恭會長安養傷。這岳州城裡就只剩下五千殘兵,至少有兩成人身上還帶著輕重不一的傷。現在才知道,李孝恭在洞庭湖裡面受到伏擊。不單單是他受了傷,他手下的軍兵們更是傷亡慘重。打撈上來的浮屍,就有一萬多具。
焚屍的大火在湖邊整整燒了十幾天,才算是把那些屍體燒乾淨。這樣的兵,自然打不了仗。怪不得,李二會火急火燎的把自己和左武衛弄過來。更讓雲浩抓狂的是,整個岳州居然連一張洞庭湖的地圖都找不到。
地形都弄不明白,還打個蛋的仗。李孝恭這貨,被陰得一點兒都不冤枉。
「大帥,這是個坑啊!」李文仲小聲對雲浩說道。出身河南的他,一直都在北方打混。根本就沒來過江南這地方!這一路,早就被雲浩各種繁雜的衛生條例折騰個半死。更何況,雲浩還找來吸血蟲病的病人,在軍卒面前現身說法活人展示。
看著那些病人痛苦的模樣,從來沒有來過南方的殺才們心驚膽戰。即便是和最兇惡的敵人作戰,他們也不會害怕。可現在的敵人,是一種看不見的小蟲子。這可就讓人沒著沒落,誰能打得過蟲子?
更何況,江南可怕的地方遠遠不止這些。大帥說了,現在是冬天還好。若是到了夏天,蚊子能夠把活人吸乾。水裡到處是螞蟥,只要碰到人就往肉裡面鑽。還不能往外拔,若是不小心給拔斷了。那可就遭了大罪,如果弄個敗血症啥的,要了命也不稀奇。
敗血症是個啥玩意殺才們不知道,可他們知道這是個要命的玩意。幾乎所有人,都極度恐懼夏天的到來。一年四季都飄雪花,那才好呢。
雲浩現在也有些頭大,當初是為了更好的宣傳衛生條例。不產生過多的非戰鬥減員,誰成想給士卒們弄出這麼大的心理陰影來。雲浩將這一系列的錯誤,歸結於自己的嘴欠。
「既然來了,不弄出個結果來也沒法交代。更何況,那些倭國人還他娘的燒了老子的木頭。張寶相,你徵發一些民壯幫助水軍立寨。另外在城外多平整一些土地,左武衛一萬三千多人應該在半個月內趕到。
還有太子殿下率領的東宮六率,長安來的府兵。算下來,一個月後整理將至少匯集三萬大軍。你是知道的,草原一戰雖然勝利。可已經掏空了陛下的國庫,能派出這麼多府兵,已經是陛下能做到的極限。
打仗是本帥的事情,既然你張寶相現在是刺史。那就干好刺史的本份,打完了仗還你一個平靜的岳州就是了。」
「諾!」張寶相聽了雲浩的話,渾身打了一個冷顫。誰不知道這位爺,別看平日裡慈眉善目的。可手下的人命不下幾十萬條,聽說這一次在高麗也是殺了個血海滔天。單單擄掠回來的高麗奴隸,就已經達十萬之眾。他說岳州以後會很安靜,張寶相已經在腦補,洞庭湖裡面滿是浮屍的場面。
「李文仲,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設立水寨。把長江口給老子堵住,絕對不能讓倭國艦隊跑出去。」
「諾!」李文仲插手施禮,立刻退了出去。
見李文仲張寶相都出去,雲浩坐下來提起筆給李二寫奏疏。必須讓李二知道,現在的洞庭湖到底是個什麼情形。
大唐帝國在平定了草原之後,目光現在都聚集在了南方這次平叛上。雖然沒有人說,但文官們這一次算是相當配合。只要前方大軍需要的,文官們會在第一時間準備好以供軍需。因為大家心裡都清楚,這場叛亂實際上就是他們鬧出來的。所謂官逼民反,李二沒拿他們的腦袋祭旗,已經是大開天恩。
兩支隊伍都在向岳州靠近,一支是盛彥師的左武衛。攜行了很多輜重,卻也耽誤了行軍速度。尤其是在江南這種到處是河的地方,明明剛剛過了一條河,剛剛走出去十幾里地,居然還有一條河等著大軍。
不過幸好河都不寬,搭起浮橋來還都過得去。這也就是在大唐腹地,行軍的時候地方上徵發了無數民壯。如果是在敵國境內,簡直是不敢想像這樣行軍會有什麼下場。
另外一支就舒服多了,大唐的太子殿下出行。怎麼能不好好看看,這一片大好河山?由於攜帶了很多火藥,李承乾乘船從渭水出發。過洛陽轉黃河,接著就沿著楊廣時代,開鑿的大運河一路南下。最後到達長江,然後順著長江逆流而上,直奔岳州而去。路程雖然遠了一些,可勝在一路坐船舒服了許多。
盛彥師的左武衛最先到達岳州,從到達的那一天開始。他們就開始練兵,具體的項目就是游泳。
都是關中出來的旱鴨子,別說游水。真棒混蛋如果不是在左武衛,連澡都懶得洗。未來很可能要進行一場水戰,雲浩可不想自己手下這些殺才活活淹死在洞庭湖裡面。
P:最近這幾章寫的比較累,稿子寫了幾次都被推翻。老龍會盡力帶給大家一場精彩的洞庭湖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