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先生說的鏗鏘有力,可眉眼中流露出來的情緒,卻是恐懼大於親情。
「是真心為了女兒能入土為安?」我冷哼,我看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吧!
陳小姐那一擊衝擊不小,陳先生現在還能開口說話。
不過是因為陳小姐看在是親人的面子上,緩解了陳先生下降的力道。
說到底,陳先生還是陳小姐的父親,有血脈連著。
不然,從陽台上摔下來的那一瞬,陳先生就得見閻王。
收回眸底的冷意,我將視線落在隔壁床上陪護的陳太太。
從我跟老李進門到現在,她就一句話都沒說,顴骨高聳,眼窩含水,不是妖孽就是賤。
在我看向她的時候,她的眼睛一直在眼窩轉動,不像是看周圍環境,反倒是,像在琢磨什麼事情。
果然,下一秒,於悅就開口了,她扭扭捏捏的走到我面前,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好半響,才吞吞吐吐的問我。
「能不能徹底讓陳鑫消失。」
陳鑫,突然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我有一瞬愣神,反應過來,才知道於悅說的是陳小姐。
心底的惡寒一掃而過,我一反常態,冷笑。
「陳太太的意思,是想我將陳小姐的魂體殲滅?」
只有這樣,才能達到徹底消失的目的不是?
被我這麼直白的回應擊了一下,於悅本能回頭去看床上的陳先生。
看對方沒什麼反應,才繼續白著臉解釋,「也不是,大師你也把我想的太壞了,怎麼說,我也是陳鑫的小姨。」
「小姨,哼!」
我剛要說什麼,就聽身後的老李冷哼一聲。
於悅被他這一哼,描繪精緻的臉上划過一抹尷尬。
陳先生看氣氛不對,才連忙開口打破僵局。
「大師,鑫鑫是我女兒,再怎麼說,打斷骨頭連著筋,我怎麼會讓她徹底消失呢。」
說完,暼了於悅一眼,於悅被他瞪的面色漲紅,張了好幾次嘴,終究還是沒辯解出來。
老李的面色好看了幾分,但依舊冷著臉。
陳先生掩飾性的輕咳了幾聲,拿出手機分別給我和老李掃了五萬。
「說到做到,說好的五萬,就是五萬。」
許是沒想到給這麼多,於悅猛地站了起來,想說什麼,就又被陳先生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有些不悅,哼哼唧唧鬧了幾聲,看沒人理,乾脆背過身去。
陳先生收回視線,冷眼暼了門口一眼。
輕嘆,「我現在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鑫陳鑫的屍儘早入土為安。」
「放在別墅里,終究不是個事兒。」
確實,屍臭不同於動物屍體,十天半月散不乾淨,那麼大一套別墅,少說也值個幾千萬。
要就這麼不住了,怪可惜的。
我點點頭,跟老李從病房裡出來,走到普通病房的過道里,突然一股冷風從身前掠過。
老李頓下走路的動作,凝神望向我。
我沒搭理他,率先推門走了進去。
被截肢後的司機躺在床上,純白的床單襯的他那張臉更加森白。
其實有一點我不明白,「既然你幫過陳鑫,她應該感謝你才對,怎麼會對你痛下死手?」
站在病床邊。我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陪護在床邊的女人下意識抬頭,削蘋果的手頓了頓,也轉過頭來看司機。
許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司機問了問,繼而苦澀輕笑。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大師。」
他垂下的視線落在被截的腿上,聲音很輕。
「我有個女兒,十三歲,才十三歲,就得了腦炎,這種病,需要很多錢…」
說到錢,司機眼神暗了暗,掃向窗外。
「太太說,可以幫我,只要…我將小姐的動向都告訴她。」
其實,那天小姐不是偷跑,而是被於悅放走的。
因為於悅用陳小姐吊她,說杜林來找她,在距離三百米外的路上被陳先生派的手下打了。
在陳先生眼中,杜林就是那個坑騙他女兒的人,所以看到杜林,就下死手。
陳小姐擔心陳先生那些手下會下死手,所以在聽到杜林來找她時,跑了出去。
但其實,陳先生不知道,小姐私奔,包括在學校叛逆欺負同學。
都只是於悅造謠,事實上,因為沒有媽媽,陳小姐從小就被學校同學欺負,罵她是野孩子。
她氣不過,才反抗,也就那一次,就被於悅拿來大肆張揚。
以至陳鑫不管在哪家學校上學,都被於悅事先「提醒」校長老師,陳鑫有欺負同學逃學的前科。
跟杜林在一起,陳鑫也不過是因為在杜林身上確實感受到了溫暖。
所以,陳鑫會恨他,司機也並不意外,只是沒想到,代價這麼大,損失一條腿。
司機勾勾苦澀的嘴角,我發現,在他說完這些後,原本停留在他印堂上的黑線莫名沒了。
老李與我對視一眼,好半響長嘆一聲,走到椅子上坐下,不再出聲。
剛才在過道,掠過去的冷風是陳小姐。
醫院陰氣重,她魂體受損,很適合在這裡呆。
況且,陳先生於悅都在這兒。
想到早上陳鑫說的話,我大概知道她說的「餘下的她來處理什麼意思了。」
晚上,我按照陳先生的意思,跟老李來到放屍的別墅里。
進門後,原本圍在綠蘿周邊的鬼魂立馬一擁而散。
我倆徑直來到樓上,將屍體都拼湊回去後,用一塊兒黑布遮著下樓。
沒有了陳鑫的怨念,屍體輕了不少,很輕鬆便出了門。
出來後,老李將屍體包好放在殯葬車後面。
殯葬車很快來到「殯儀館。」殯葬場的看門工人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
頭髮花白,佝僂著背。
看到大晚上還有人送屍體來,有些不悅。
罵罵咧咧幾句,打開焚屍間房的隔間,「出來後記得鎖門。」
我暼了一眼掛在門上的鎖,純銅做的,震屍。
這殯葬場裡的東西都有講究,一般鐵器做的非但震不住屍,還容易炸。
老李將屍體丟到焚屍爐後,便垂下頭,閉著眼睛念起了金剛咒。
我站在旁邊,一直到他念完,才走過去,在焚完屍身的爐子底下。
滾落出一顆鮮紅圓潤的珠子,手摸上去,冰涼徹骨,是陳鑫的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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