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雖然是被謝玉弓弄昏過去的,但是她的心理和生理上也確實都到達了一個極限。
她這一覺睡得格外沉,沒有夢中那些總是糾纏著她的幻境和真實。
她什麼夢都沒有做,完完整整地失去了意識,而後從身體到靈魂,都得到了安穩的休息。
等到她再醒過來的時候,感受到了來自頭頂的尖銳疼痛。
白榆的眼睫抖了抖,眼睛睜開還未等看清周遭事物,便聽到熟悉的低磁語調,在她耳邊輕聲道:「別亂動,醫師在施針,別害怕,我在這裡陪著你」
白榆無意識地抬起了手,很快被人抓住。
寬闊火熱的手掌讓白榆微微一抖,仿佛從兩個人接觸的皮膚開始,熱度一路直衝點燃了她通身的血液。
她眼前逐漸清晰,先看到的是頭頂灰白色的營帳頂部,而後是懸掛在營帳四周,火光輕輕跳躍的燈籠。
再然後是謝玉弓放大的臉,精緻的銀面具緊罩在臉上,姣好的那一側眉目本是艷烈無比,此刻卻彎下了狹長銳利的眸子,軟化了其中冰寒刺骨的水面,波光瀲灩地凝望著她,其中的擔憂猶如實質。
「施針馬上結束了,身上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謝玉弓像是生怕將白榆驚著一樣,聲音壓得極低。
尋常人的聲音若是這樣低這樣沉,就會顯得鬼鬼祟祟,但是謝玉弓的嗓音條件太好了,這樣壓著,在「不蓄意起泡」
的情況下,低磁性感得要命。
白榆覺得自己的耳朵都麻了一下,轉了轉眼睛,看向了他。
然後迎面就被一隻橘皮老手,在她的眉心扎了一針。
白榆定了定神,把貪婪投注在謝玉弓身上的眼神,分給了持針不斷下手的人身上,沒曾想還是個熟人。
就是那個被她找到九皇子府內好多次的老醫師,如今看來,恐怕是謝玉弓的人。
楊老醫師表情嚴肅,實際上形容也有些憔悴,白榆昏死了一天一夜,楊老醫師就被謝玉弓的人拎過來,在這城郊獵場「搶救」
了一天一夜。
如今人總算是睜開了眼睛,楊老醫師卻不敢鬆口氣,因為白榆眼中密布的血絲依舊未曾消退,眉梢眼角的癲狂之色依舊存在。
楊老醫師側頭斜了一眼謝玉弓道:「病人切忌情緒大起大落,切記不能奔勞多思,需得臥床靜養。」
楊老太醫說完之後,終於暫時放下了針包,跑到一旁去開藥了。
謝玉弓點頭如搗蒜,楊老太醫那點被死士揪著在天上飛,一把年紀差點突發心悸的怨意,謝玉弓接收到了,現如今他恨不得把楊老太醫弄個板兒l供起來上香。
謝玉弓見過心癲之人,他的母妃就是心癲深重,時常發作。
因此昨日謝玉弓折返回來,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王妃的不對勁,只怪他實在是心系多處,無暇他顧,才沒有在一開始就發現她發病的苗頭。
這也不能怪謝玉弓,畢竟他在此之前,可從未真的看到過白榆
心癲發作,因為白榆總是表現得太正常,甚至比正常人的抗壓能力不知道強了多少倍。
生死邊緣都未見半點崩潰之意,與他那個十幾天不見安和帝就精神恍惚的母妃沒半點相同之處。
誰料他這王妃憋得夠深,一發作就給他來了個「大」
的。
謝玉弓真的快被她嚇死了,當時她那雙眼睛像是被刀子捅過,謝玉弓好歹知道心癲之症失控太過,不如直接將其弄昏,免得過度傷神傷身。
可是將白榆弄昏之後,白榆自覺一個夢都沒有做,卻從昨天晚上大火後開始昏迷,還一直在胡言亂語。
好多說法都是謝玉弓從未曾聽說過的,什麼「爸爸媽媽」
他尚且能根據反應和通意來明晰意思,可是大姐二姐,三妹五妹又是哪裡來的?
她不是工部尚書的庶長女嗎?
謝玉弓恨不得讓人把工部尚書扯過來好好問一問,他是不是養了外室,還有其他的庶女。
心理諮詢所又是哪裡?
肖醫生給誰催眠?
她到底哪件花裙子不見了!
煤氣爆炸又是怎麼個炸法?
火鍋是什麼?
謝玉弓現在滿腦子都是疑問,滿腹都是離譜的揣測,可是現在一個都不敢吐出口。
只是緊張地抓著白榆的一隻手,不方便總是躬身,便索性直接半跪在床邊上。
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白榆眼角。
那一處哭得都有些腫起來,一直泛著紅。
白榆身上能動的地方不多,很快發覺自己好像是被捆起來了,能動的也就只有一雙眼睛,還有手肘以下的半截手臂。
謝玉弓察覺到白榆的視線,立刻開口解釋道:「是施針怕你亂動才捆住的,你」
你昨晚一直在哭,還亂抓亂撓。
但很快謝玉弓把剩下的那些話都咽回去了。
他只是說:「再等等,再有一刻鐘差不多就收針了,好不好?」
謝玉弓本不是個柔腸百轉之人,可是他確確實實被白榆嚇得不輕,硬生生被逼出了一副「猛虎嗅薔薇」
的架勢,小心翼翼地抓著白榆的手,還不敢用力捏一捏告訴她自己這一天一夜的心急如焚。
他作為一個旁觀者,都覺得他的王妃這一天一夜,似乎被徹底碾碎又重新拼湊過。
他不明白,為何她的心中會有那麼多的痛苦,那些痛苦化為眼淚伴著喉間的哽咽流出,直把謝玉弓這淤泥裡面翻滾長大的惡煞,都要燙出了窟窿。
好在她醒過來了。
楊老太爺是昨天夜裡五更後到的,一見人便神色凝重地說了重話。
其中不乏斥責謝玉弓照料不周,斷言她若三日內不醒,即便是醒了,恐怕也會成為真的神志顛倒的失心瘋。
謝玉弓這輩子幾次瀕死都沒有那麼怕過,他血快流干時都能蓄力殺敵,可聽了楊老太醫的說法,腿一軟差點跪地上去。
幸好
幸好沒用三天,人就已經醒了過來。
隔著刺蝟刺一樣密集的針施下,白榆和謝玉弓靜靜地對視著。
她眼中血色依舊未退,可是她此刻的意識卻無比清晰清醒。
謝玉弓不知道自己也熬得眼圈發紅眼下青黑,胡茬都起了一層,看上去有種落拓不羈之感。
白榆用雙眼細細描摹著他的輪廓眉目,半晌艱難地勾唇,露出了一點笑意。
謝玉弓先是欣喜若狂,而後又趕緊叮囑道:「別笑別笑,別把針夾斷了」
楊老太爺開好了方子,時間也差不多了,就走過來撤針。
一邊撤針,一邊刻意不去看那兩個用眼神就把屋子裡的氣氛攪得像凝固的蜜糖般的人。
而後眼觀鼻鼻觀心叮囑道:「忌食生冷油膩,忌著涼潮熱忌房事。」
謝玉弓聽到前面還很積極地點頭,聽到後面一句,下意識看了一眼白榆。
白榆頭上的針都被撤掉了,自然也聽到了這一句,謝玉弓一看她,她也正看謝玉弓。
兩個人分開了足足三個月,經歷了昨夜的混亂,這才總算是能安靜且正常地面對面交流了。
因此小別的生疏,讓他們在這一句「忌房事」
之後,看著彼此很快面頰發熱。
最後在楊老太醫收了所有針,被謝玉弓的人送出了營帳的時候,他們已經像是被落日渲染了漫天地的紅霞,紅成了兩個面面相覷的大紅蘿蔔。
很快謝玉弓輕咳了一聲,說道:「你渴了吧,我給你倒點水喝。」
謝玉弓起身,趕緊去桌邊倒水。
白榆看著他站在桌邊微微弓著的背脊,嘴角的弧度又揚起了一些。
她像是漲潮之後回落的海岸,在一切重歸寧靜之後,沙灘上留下的非常的小螃蟹。
它們揮舞著小爪子,在沙灘上張牙舞爪地橫行霸道,留下了一串串令人心中細細痒痒的印記。
謝玉弓很快倒水回來,又扶著白榆起身,在她身後墊了枕頭,給她餵水。
餵水的時候手臂比揮舞長刀的時候還要僵直,生怕控制不好,就把懷裡這塊「易碎的豆腐」
給嗆到了。
白榆不是一點力氣沒有,相反她覺得自己現在精力充沛思想清明,不知道是施針的作用,還是她之前在昏死的時候,服過藥的原因。
總之她沒有像從前服藥後的那種情緒被藥物強行壓抑得「心如死灰」
的感覺,也沒有藥物短暫緩解過後留下的難受的副作用。
她渾身舒暢,就連四肢的酸軟都是那麼舒適。
但她沒有抬手接杯子,而是低頭就著謝玉弓的手喝了一杯水。
本來是靠在枕頭上的,卻裝著自己沒有力氣,向前「自然」
地一傾身,就跌在了謝玉弓的手臂上。
很快謝玉弓慌張地接住了白榆,將她虛虛攏在懷中。
謝玉弓慢慢伸手將她抱緊,而後搓著她的後背道:「一會兒l還有一碗藥,喝完之後你睡一覺。」
謝玉弓說著,欲要起身去拿藥。
他
身邊確實有伺候的人,他甚至還讓人把白榆貼身伺候的婁娘也接過來了。
()
可是此時此刻,謝玉弓半點也不想假手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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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扶正了白榆,要起身時卻感覺到一陣拉扯。
謝玉弓低頭一看,白榆的手指揪住了他的一角衣袖。
謝玉弓一夜未曾休息,清晨洗漱也只是草草用冷水清洗,只為讓自己清醒一些,他腦中像是有一把琴,琴上所有的琴弦都在不斷地拉緊。
在獵場的布置,回皇城助他的段洪亮,孤注一擲的後果,還有從太子手中搶回來的王妃。
這一切的一切,懸若蠶刃般地吊著謝玉弓。
無論哪一根稍有不慎有所牽動,所過之處必將被「攔腰斬斷」
。
可是此刻他垂頭看著袖口上的兩根手指,這根本稱不上什麼「力度」
的拉扯,像是撥動了他腦中緊繃的琴弦。
「錚錚」
之聲在他腦中響起,不是婉轉曲調,更像金器交戈。
謝玉弓腦中的某根弦,像是被人信手一撥,直接繃斷了。
他呼吸一窒,而後狠狠抽了一口氣,接著重新坐了回去,死死抱住了白榆,勾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上去。
如同開閘的洪水,出籠的猛獸。
他撬開白榆的齒關,像個將要渴死的人一般,搜刮著她口中未盡的水澤,盡情地釋放自己的不安和畏懼。
仿佛這一夜之間,他的心智變成了再也擔不住後果的孩童一般。
他差點就失去她了,謝玉弓連設想一下都不敢。
他的喉嚨之中擠壓出類似哽咽的聲音,將白榆壓在床上,親吻如同撕咬,扯亂的腰封滾落在地,他恨不能狠狠地將她納入血肉,融為一體。
他勢如山崩,情同水火,他惡狠狠地壓著白榆的肩頭,撕開了她的衣衫,仿佛只有這樣,才能宣洩他心中憋悶的恐懼。
可是很快,傾覆的山巒在崩毀前止息,倒灌的海水最終輕輕蟄伏盤踞而下。
謝玉弓的頭埋在白榆遍布針灸紅點的側頸肩頭,一旦傾瀉而出便能摧毀一切的情潮卻化為了一滴滾燙的熱淚,澆築在了白榆的耳後。
謝玉弓上半身赤裸,衣物懸掛在腰間,弓起的脊骨拉出山巒迭起的弧度,他的呼吸抽噎之間,山巒徐徐起伏,似晨曦時林間的空翠被陽光蒸發時,景物隨風輕輕搖擺。
白榆的雙臂交疊摟著謝玉弓的脖頸,感受到了湧入自己鬢髮中的濕熱,神色微微怔然。
謝玉弓竟然哭了。
小月牙在哭啊。
白榆的眼眶也酸澀起來。
白榆的手掌下滑,學著謝玉弓的樣子,快速撫動他的脊背。
而後開口在謝玉弓的耳邊說了一句他對自己不知道說了多少遍的話:「別怕」
「我也喜歡你。」
白榆清緩又沉定地說:「就像你一樣。」
早在他們之間還橫亘著數不清的欺騙之時,她就已經不可避免地對謝玉弓有了異樣的情愫。
()萬壽宴上大費周折地幫他,怎麼可能全然為了活命?()
後來在去西嶺的路上逃走,又怎麼可能只是害怕謊言被戳穿後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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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榆抱著謝玉弓說:「我雖然騙你很多事情,但是喜歡你的這件事沒有騙你。」
她只是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把這話親口對著謝玉弓說出來。
謝玉弓壓抑的哽咽稍稍停止,抬起臉來憤恨地瞪向白榆,開口聲音都有點走調:「你這張嘴」
能殺人害命,還能顛倒黑白。
「如今總算是說了一句人話!」
謝玉弓微微撐起手臂,將白榆圈在臂彎之間,深看她道:「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肯對我吐一個字的實話。」
說一個字的在意喜歡。
白榆伸手給謝玉弓抹了下眼淚,摸索把他頭頂上的面具摘了下來。
謝玉弓卻在面具摘下後,本能地向左偏頭,用完好的臉對著白榆。
白榆把他的臉輕輕扳過來,仰起頭在他遍布傷痕的那一側鄭重地親吻了一下。
貼著謝玉弓的臉說道:「喜歡你不是騙你,不嫌你的傷疤,也不是騙你。」
「不醜,真的。」
「幫著太子對付你,一半因為身不由己,一半是逼你快些來找我。」
「你說過的,如果我不是你的妃子,你第一個殺的便是我。」
「胡說什麼!」
謝玉弓立即打斷白榆的話。
謝玉弓總算轉正了臉,定定地看著白榆問:「還有呢?」
白榆摸著謝玉弓的臉,仔細想了想,不覺得他們之間還有什麼需要解釋。
而且有些事情,比如和原身混在一起的部分,根本解釋不清楚。
因此白榆顧左右言他,岔開話題柔聲說:「你很好,身材好,那活兒l也大,做起來格外舒爽。」
「誰問你這個!」
謝玉弓說,「我問你,你是不是記憶有所缺失?當年那個假舉子的事情都忘了?」
這是謝玉弓第二次說起假舉子,白榆敏銳非常,立刻便意識到假舉子恐怕是從前原身的事情,而她不知道。
系統傳輸的部分只是關於劇情的重要節點,保不齊遺漏了原身的一些過往,甚至那些過往是世界自動補全也不一定。
白榆微微眯眼,又故作腦子不清晰地道:「估計是吧,好多事情都不太清楚,記不起來了嗯,頭疼。」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揪著謝玉弓一縷頭髮,在輕輕搓著。
她不打算一股腦把一切都坦白,他們之間才剛剛打破謊言,要是白榆再疊加個什麼異世穿越借屍還魂,疊加個什麼系統還有小說世界那簡直不敢想像。
謝玉弓到底是個「古人」
,白榆沒必要把自己掏空去賭一個古人能不能打破封建思維。
像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又在撒謊!
謝玉弓這句話說出來本也是試探,聽了她一夜的胡言亂語,謝玉弓之前那個荒謬的揣測,越發真切。
()她說的那些不一定都是胡言,胡言大多含混,可她說得那麼清晰,恐怕只是謝玉弓沒有見過。
這天下何其廣大,無法逾越的山海另一側,天邊目不可及的地方,不可能只有一片荒蕪,也不是只有一個永州。
他想到了借屍還魂。
然而白榆狡詐,趁機從兩人相貼的部位伸手向下,讓謝玉弓很快喪失思考的能力,一張嘴只能發出一段輕哼。
謝玉弓咬牙,伸手砸了下床鋪:「醫師說要忌房事」
僅存的理智讓謝玉弓擠出了一句醫囑。
白榆卻輕笑一聲道:「醫師也沒說手都不能動啊。」
謝玉弓瞬間便軟了腰身,任憑施為,但是心中還有些許不甘的小火苗,呲呲地燒著,促使他叼住了白榆的唇,邀她共沉淪。
不過被操控的那個還是謝玉弓,白榆得「忌房事」
呢。
謝玉弓頭抵在她側臉邊上,任憑白榆想聽什麼,都仗著這天下除了白榆沒有第二個恭王妃,而盡情滿足她。
只是謝玉弓邊咬牙忍耐她的蓄意折磨,邊覺得這樣才對。
這樣才對。
他一點也不想看到她昨天那樣脆弱無助,更心疼她昨夜那樣癲亂失控。
他生平從未有擁有過什麼親近之人,謝玉弓不是害怕,是根本不能接受失去白榆。
她說謊也好,講真話也罷,害人坑人貪財害命怎麼樣都好,只要她精神百倍,遊刃有餘,她就是要上天,謝玉弓也會設法給她架個梯子供她摘取月亮。
等謝玉弓經歷過了甜蜜的折磨後,他汗津津地細密親吻白榆,用手輕揉白榆的酸痛手腕。
欲求不滿卻又暫且饜足地嘆息:「哎」
白榆躺在他身邊,被他細密火熱的嘴唇貼得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有些話,總要說在前頭。
因此白榆先給謝玉弓嘗了點甜頭,而後閉著眼,一臉平和又溫潤,狀似玩笑一樣說:「謝玉弓。」
謝玉弓低低地「嗯?」
了一聲。
白榆很少稱呼他的大名。
「你我如此,你可想好了?」
「想好什麼?」
謝玉弓微微撐起些手臂,看向了閉眼的白榆。
總覺得說話不看著對方的眼睛有些不舒服,因此故伎重施,直接扒開了白榆的兩隻眼睛。
白榆:「」
白榆拍掉他的手,索性睜眼看著他,微微勾起嘴唇,把自己偽裝得溫柔無害說:「你那個醫師應當發現了一些我不對勁的地方吧?」
「我有病。」
謝玉弓「噗」
地笑了。
也不知道自己笑什麼,實際上外面悶雷滾滾,狩獵開始之前預測的暴雨要來了,他要去辦點正事了。
他的屬下都在等著他,還有私自回皇城的段洪亮如今就駐紮在城外山中,等他得手,便會悄無聲息離去;若他失手便給他兜底,將他帶回啟南。
而他只想溺死在這溫柔鄉,多和他的王
妃貼上片刻,半步不想離開。
「你笑什麼?」
白榆笑著問。
「不知道,」
謝玉弓說,「你現在一說話,還這麼一本正經,我就想笑。」
白榆哪有一本正經?
她表現得分明輕鬆,就像是開玩笑——只是心裡一本正經地在警告。
被人這麼輕易看透的滋味讓白榆的表情有些複雜。
她索性不再偽裝,露出本來嚴肅甚至是有些凌厲的模樣,看著謝玉弓說:「我有病,你該知道了,你若是昨日殺了我,我沒有怨言。」
「可你如今跟我繼續做夫妻,就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了。」
「那能有多複雜?哈哈哈」
謝玉弓沒個正型,笑得胸腔都在震盪。
白榆恨不得伸手抽他一巴掌,讓他笑!
這麼想著,就真的伸手抽了他一巴掌。
謝玉弓捂著臉,把笑收了,微微撅著嘴。
「那你說。」
他端正了一些態度看著白榆。
白榆說:「你也知道我的性格,若以後我們之間出了問題,恐怕沒有善終的可能。」
白榆平淡道:「我人生之中只有喪夫,沒有和離。」
她說得那麼認真,眼中未退的血絲像一張猩紅的大網,只要網住了獵物,便只有你死我活一個下場。
若是他們之間因為謊言揭穿後如從前一般不歡而散倒也罷了。
可謝玉弓說了不在意,沒關係,白榆動心動情到發了病,謝玉弓往後再想後退,他們只有魚死網破一條路了。
她的偏激偏執寫在骨血里,到底不是能好聚好散的伴侶。
換個男子聽到女子這麼說,恐怕要害怕,現實中沒有人能接受偏激極端的伴侶。
那不甜蜜,那很可怕。
更何況這個世界之中,女子仿佛是天生的附屬品,精心培養的名門閨秀也大都是要遵從三從四德,相夫教子,好女人的衡量依靠的是能不能把丈夫伺候好。
白榆這一番話,何止是離經叛道?簡直是大逆不道。
但謝玉弓不一樣,他聽到白榆這樣說,雙眼微微張大。
他心中早認定白榆是個缺心少肺的混賬東西,撒謊成性狡詐陰狠,轉首無情,沒料到她發了次病,突然雲開月明,她竟然是先說了人話,肯定了他們之間的情愫,此刻還破天荒給了他承諾!
鬼知道謝玉弓有多怕白榆再一聲不吭地跑了,恨不得把她拴自己褲帶上。
他捂著一半臉,坐起來比白榆高挑不少的身形,竟然有些羞澀地扭了半圈,然後又扭回來。
帶著難掩的嬌羞說道:「這可不是我逼你的,你自己說的。」
謝玉弓又笑起來,他將白榆這番威脅的話語,當成了他們兩個之間的山盟海誓。
謝玉弓拉開白榆的手掌,托著舉起,又抬手朝著她手上狠狠一擊。
「啪」
地一聲。
擊掌鳴誓。
他說:「從今往後,我們只有死別,沒有生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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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